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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山河 完结+番外 (微辣不加葱)



  尔冬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跟枯萎的荷叶似的,耷拉着脑袋。

  “想什么呢?带你出去玩,”炽锦兴高采烈地说。

  尔冬说,“素女姐姐让我待在院子里。”

  “又走不远,就在山脚下,我发现那里有个人类的庄子,你真不去玩?”

  “不去,”尔冬丢了颗枣子扔进池塘里,水面荡漾出无数涟漪。

  炽锦说,“说的像我求你一样,你不去,我走啦。”

  尔冬依旧看着池塘,轻声说了句“嗯”。

  炽锦佯装调头就走,见尔冬毫不关心,愤愤地转过身,“你真不去?”

  尔冬说,“院子里没人,我守着。”

  “呵,这院子里多的是你看不见的机关,哪需要你守着,”炽锦语气一改,“我看,你是想等你师父吧?”

  这耗子精成天跟没脱奶的崽子一样说他师父,炽锦烦得要命。他一拍手,说:“这简单!我让乌鸦在外面蹲着,你师父一回来,保准你立刻知道!”

  乌鸦在院子上方盘旋,旋即落在院子外的一棵高树上,嘶哑地鸣叫。

  尔冬被炽锦连拉带扯地拖走。

  两人顺着山间小路往下走,尔冬越走越冷,快走到山脚时,零零碎碎的雪花从空中落下。

  回头看去,来路竟被积雪覆盖,好似一瞬间从春天切换成寒冬。

  “别往回看了,我们已经从结界出来了。”

  炽锦见尔冬嘴唇轻颤,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披风,丢给他,“穿上。”

  这件披风是用上好裘皮制成,浑然一体的白色里不见半点灰色杂质。

  “反正也是要扔掉的,给你好了,”炽锦说。

  尔冬系上披风,脸几乎被柔软的狐毛拥住,半丝寒气也灌不进脖子里。尔冬哈了口气,嘴里喷洒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你呢?”

  “再冷也冻不着我。”

  炽锦兴冲冲地往村庄走去。远远看去,大雪几乎将村庄覆盖。

  冬天的田野白茫茫一片,田埂上满是积雪。几个小孩蹲在地上,凑在一起,黑烟从中间袅袅升起。

  “他们在做什么?”

  尔冬看到火堆里烧着几团乌黑的东西,说:“烤红薯吧。”

  小孩们用雪盖住火,从灰烬中刨出烧得焦黑的红薯。红薯从中间分开,虽然外皮跟黑炭一样,但中心竟香甜软糯。

  “这里面的颜色像不像昨天的烧鸡?”炽锦说。

  尔冬左看右看,没觉得烤红薯和烧鸡有哪里相似。

  炽锦拍了拍尔冬的肩膀,问:“你会这个吗?”

  尔冬点头。炽锦十分欣喜,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叫唤声。

  “柱子!你在哪儿呀!”

  尔冬俩人还有那群孩子齐刷刷地看过去。

  村妇在田间着急地喊着:“柱子!你去哪里了?”

  一小孩对另一个小孩说,“柱子,是你娘,你还不快去!”

  “我不敢去,我娘不让我出门,她要知道我跑到田里玩,非打死我不可。”

  “我娘也不让我出门,她不会也来找我吧?”

  小孩们面面相觑。

  果不其然,村妇后头又跑来俩三个同样打扮的女人,各个面色着急。女人们很快发现田里的孩子们,赶忙跑过来。

  “不是不让你乱走吗?非要跑出来让娘担心!你这孩子真是!”村妇哭嚷着,一把将孩子抱入怀里。小孩被这架势吓到,在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

  “让你再跑,被鬼吃了,留娘一个人,你就高兴了是吧!”另一个村妇扬起大手,往孩子屁股上招呼。

  她的儿子哇哇大叫,村妇打了几下,心疼地落下眼泪。

  一番折腾后,大人牵着小孩往村庄走去。炽锦拉着尔冬,跟在一行人身后。

  村庄里死气沉沉,或许是大雪的缘故,鲜少有人在屋外走动。偶有几个行人,无一不步履匆匆。

  庄子不小,屋舍众多,看上去是个人口不少的村子。

  有些屋子被雪压垮了房顶,却无人修缮,显露出一种颓败的气息。

  此时仍是下午,天灰蒙蒙的,雪还会下。明明是白天,尔冬竟感觉到夜晚的森冷。

  那几个大人和小孩回了家后不再出来。

  农院大门紧闭,檐下挂着灯笼,灯笼里烧着白蜡烛。风一吹,灯笼轻轻摇晃。

  “白天还要点灯?”尔冬看着灯笼说。

  炽锦没有把注意放在这些破旧的灯笼上,他只在乎为什么路人不看自己一眼,以往无论到了哪里,他都会收获无数视线。

  这种被人漠视的感觉,让习惯了被万众瞩目的炽锦颇不自在。

  两人在庄子里闲逛了一会,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炽锦很快便觉得无趣,打起哈欠。

  路过一户农院时,院子里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婆婆。老人家手持着灯笼,颤巍巍地走出来,踮起脚将灯笼挂在家门口。

  她吃力地举起手,手却怎么都举不高。

  尔冬顺手帮她挂上灯笼。

  老人家脸上布满了苍老的皱纹,眼角浑浊,眼珠子泛着青色。她那双死鱼似的眼睛看着尔冬,尔冬不由后退一步,心中莫名感到忐忑。

  “走吧,走吧,天黑了就走不了了,”老人摆摆手,脸色阴沉地将半扇门合上。

  炽锦看不惯她受了帮助还不情愿的样子,手撑着门沿,问:“什么意思?”

  老人咧嘴一笑。

  “夜静时,鬼行路,人鬼殊途,活人避散。”

  老人将另半扇门关上,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锁上。

  “她叨叨什么呢?”

  尔冬摇头,他也没听清。

  炽锦嘴角勾起,本来因困意上头半睁半合的眼睛顿时明亮,“看来,好玩的来了。”

  炽锦终于拉住一个路人,路人被人拽住衣裳,吓得哇哇大叫,脸转过来时,面色苍白若纸。

  等路人平定情绪,炽锦问:“你们这里发生过怪异的事?”

  路人紧张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小声点!”他警惕地看着两人,“别问了,快走吧。”

  炽锦摸出一块金子,丢到那人怀里。

  男人被突然出现的金块惊得眼珠冒起,颤抖着双手,像捧着块炙热的火炭般捧着金子。

  “我们村子闹鬼。”

  男人回忆起令他畏惧的事情,豆大的冷汗从鬓角滑落,“就这个冬天的事,村子里莫名其妙有人失踪,等找到时,只剩下一副裹着衣服的白骨。”

  “被吃了?”

  “是啊,刚开始以为是野兽过冬,没粮食来村子抢人,可我们这里从未有过猛兽,后来有人说定是闹鬼了。村长请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神婆来驱鬼。”

  炽锦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尔冬本想问那人什么是神婆,可见男人神情惊慌,他只能把话咽回去。

  男人咽了口唾沫,“那夜里,全村人都看着神婆施法,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一眨眼,神婆竟不见了。过了几天,田里又发现一副白骨,人骨上的褂子破破烂烂,肉全没了。”

  “你俩快走吧,村子里有关系的人,早拖家带口去亲戚家避难了。”

  男人说罢,抬头看了眼天,“又是下雪天,天黑得早,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炽锦见这人神经兮兮的,便让他走了,他问尔冬,“你怕吗?”

  尔冬看向别处的目光收了回来,想了想说,“什么叫神婆?”

  炽锦无语,丢下句“不知道”,便径直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8
  暮色四合,远处透着朦胧的青灰色,村庄已经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每家每户门前挂着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曳,灯影幢幢。

  尔冬坐在台阶上,打着哈欠。

  雪天的夜晚透着刺骨的冷,尔冬裹着披风,脸被寒风吹得泛红,但身上有裘皮保护,不觉得冷。

  他打了个瞌睡,睁眼时,天都暗了。

  “闻到了吗?”炽锦用手肘撞撞尔冬。

  尔冬抽了抽鼻子。空气中的味道很杂,有蜡烛燃烧的气味,有泥土的腥气,还有一丝……奇异的怪味。

  那味道像是从腐败的果子里散发出来的,却更恶心。

  一阵风吹过,烛火在风中晃动。那股味道愈发明显,如三伏天里死鱼烂虾发酵出的臭味。

  “快来了!”炽锦说。他的语气里溢出克制不住的兴奋。

  两人的头顶传来一丝声响。

  尔冬猛地抬头,一团雪砸在身上。屋顶的积雪厚重,些许零碎的雪掉落下来。

  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的雪。不知怎么,尔冬觉得脚下的台阶似乎移动起来。

  尔冬拉着炽锦从台阶上下来,他看了眼原先坐着的地方,没有任何异样。

  是错觉吗?可是,方才摇晃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并不是错觉!

  脚底的土地顿时变得松软,平地仿佛变成泥沼,尔冬的双脚不由地往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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