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河 完结+番外 (微辣不加葱)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微辣不加葱
- 入库:04.09
“南海珍珠虽然漂亮,但最珍贵的珠子可不是从蚌肉里取出来的。你可知是从哪儿吗?”
尔冬摇摇头。
“是花芯里。深海不见日光,为了照明,鲛族在海底种了一种可发光的花,而最美的南海珍珠则藏在花芯中。我母亲收藏了一颗南珠,据说就是从花芯中剖出来的,你可想见一见?”
尔冬点头。
“珠子我可带不出来,跟我去都广,你就见得着了。”
炽锦见尔冬迟疑了,趁热打铁说:“南海可不是寻常地方,那地异常神秘,鲛族又擅长各种阴毒咒术。”说到咒术二字时,炽锦脸色一变。
“咒术……”炽锦赶忙拨开尔冬的头发,凑近去那两片鱼鳞状的印记。
它们闪着幽冷的光芒,比母亲珍藏的南珠还要漂亮。
“尔冬,你不会是中咒了吧?有些咒术恶毒得很,是要命的!”炽锦情不自禁扬声说。
“中咒?”尔冬喃喃说。他睁大眼睛,抓着炽锦的手腕,“什么意思?”
“我听说有些恶毒的咒术,会在人身上留下印记,中咒之人五感尽失,最后魂飞魄散。”
尔冬茫然地说,“我这是中咒了?”
“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炽锦抿了下嘴唇,紧张地说。
“再说、再说,我都是从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古本上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我才不知道!”炽锦满脑子装着浆糊,话说得语无伦次。
炽锦慌乱的神色,让尔冬明白这种咒肯定很是厉害。他忽然明了,从不间断的药、日渐疲乏的身子,都有了理由。
他怕是得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可能会……死。
作者有话说:
14
尔冬拉下衣领,看着铜镜映射出的印记。漂亮的纹路却跟五彩斑斓的蛇一般,带着剧毒。
其实,他早该知晓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懂,每天喝着药,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疲惫,仿佛一觉睡下去就再也不会醒来。
他得了病。
会死吗?
尔冬摸着脖颈上的印子,冰凉且泛着冷意,像蛇类或是鱼类的鳞甲。从一开始的一片,到现在的两片,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多。
他现在的样子古怪得很,耷拉着兔耳,脖子上又长着鳞片。像书上写的怪物。
尔冬心想,他其实并不畏死。死亡就跟长眠似的,并不会让他害怕。他没有过往的记忆,没有亲人朋友,没有值得留在世间的理由。
唯一让他遗憾的,除了不能再吃零嘴,大概就是师父了吧。
不过,自己总是给他添麻烦,照料草药这等小事也做不好。如果他不在了,师父可以再收个手脚麻利的徒弟,肯定比现在的他帮得上忙。
尔冬心里平静,镜子里的自己却红了眼圈,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他赶忙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痕,灰色的袍子被泪水泅出两小片暗色的痕迹。
自从迁到素女的住处,尔冬感觉到师父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不再像从前一样冷若冰霜,难以接近。他本以为师父终于接受了他这个愚笨的徒弟,哪知都是镜花水月。
师父应该一早就知道他得了重病。
这些日子的温和相待,怕只是对垂死之人的怜惜。
即便如此,他也很满足了。
师父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尔冬用手搓了下脸,露齿一笑,笑容有些生硬。
下午炽锦爬墙进来寻他,尔冬同他玩了片刻。
两人坐在围墙上,时不时抛一颗枣子,丢进池塘里。池面掀起层层涟漪,无忧无虑的锦鲤被突然而来之物吓得四处流窜。
炽锦见尔冬心不在焉地看着池塘的荷花,陪着他一同看池莲。
对岸的亭子站着一人,那人黑发青衣,风姿绰约,宛若九天仙人。
炽锦好奇地又看了尔冬一眼,却见他根本没有在看亭子里的男人。炽锦心里感到古怪,随后,他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尔冬竟然没有一见到他师父,就扑过去。前些日子,哪一次不是两人正聊得开心,那个男人一晃,尔冬就神魂颠倒,整颗心系在那人身上了。
“你师父在那边,你不过去?”炽锦问。
尔冬摇了摇头,下巴枕着膝盖。
炽锦心想,他不会是受前日自己那番话的影响,才变得郁郁寡欢?于是说,“前几日,我跟你说的什么咒之类的,都是胡说的,你别放心里。”
“不会,”尔冬回道。
尔冬这么一说,炽锦心里更是放不下。
“要不我变回凤凰,带你翱翔天地?你这等低阶兔妖,肯定不知道在空中飞的滋味!”
尔冬又摇了摇头。
炽锦烦得朝池塘扔了颗枣子,枣子正好砸在一条浮出水面觅食的鱼身上。鱼受了惊吓,一头扎进池底。
他都愿意化回原形了,但是尔冬还是不领情。要是被母亲知道,他竟让一只小妖坐在自己的背上,铁定是要罚跪祠堂的。
“我们去抓野鸡吧,烤着吃。”
尔冬收回视线,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对上了师父的眼睛。
尔冬慌忙撇过头,对炽锦说,“好。”跳下围墙之前,尔冬又偷偷望了眼对岸的男人。
男人伫立在亭子里,微风吹起鬓发,他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什么。
尔冬不敢见枕寒山,只是怕枕寒山对他好,他会不舍地离开这世间。
一个人孤零零来,孤零零走,便不会觉得伤感留念。
两人在山间转了一会。
炽锦抓了只山鸡,他费了好些功夫才逮到这只。华美的衣裳被泥土沾染,头发上也沾着一片鸡毛。他不顾拍去衣上的尘土,抓着山鸡,朝尔冬一笑,“抓到了。”
山鸡扑棱翅膀,细碎的绒毛趁机灌入炽锦嘴里。
炽锦呸呸吐出那些碎毛,他都这么狼狈了,尔冬还哈哈大笑。炽锦本来要生气的,但看在尔冬好不容易一扫眉宇间的阴霾,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这次。
尔冬生好火,架起料理后的鸡肉,放在火上炙烤。
火光映在尔冬脸颊上,苍白的肤色被火映衬得有了血色。
炽锦坐在尔冬身旁,他总想用指头戳戳尔冬的脸,好在他心知这种举动过于掉价,便强迫自己专心致志地盯着架子上的烧鸡。
鸡肉泛起金黄的色泽,油光可鉴,香味逐渐冒了出来。
“好了吗?”炽锦迫不及待地说。
尔冬灭了火,把烧鸡放在新鲜荷叶上,等它凉却后,用手撕碎成块状。炽锦挑了一块鸡翼,直接塞嘴里咬了一口。
鸡肉鲜香无比,只加少许佐料就很好吃。
炽锦拿起另一个鸡翼,见尔冬只看不吃,问道:“你怎么不吃?”
尔冬说,“我还饱着。”
炽锦毫不客气,横扫了半只鸡。尔冬一口未动,他不是肚子还饱,只是实在没有胃口,就算面前摆着最爱的豆糕,怕是也不想动筷子。
尔冬记得,他来到素女小院之前感染了风寒。那段时间,就算龙肉摆在眼前,也食之无味。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他的舌头要坏掉了。
尔冬不想吃东西,但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炽锦咽下食物,他没有注意到,尔冬的目光渐渐移到自己的脖子上,并一直停留在那。
白皙修长的脖颈,天鹅颈似的美丽,侧面看去,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炽热奔腾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
尔冬捂住嘴,后退了一步。目光里装着不可思议的疑惑与忐忑。
炽锦察觉出尔冬的异样,投来询问的目光。
尔冬又向后挪了一步,眼神中的惊恐平白地流露出来。
“怎么了?”炽锦凑近道。
“别过来,”尔冬闷声说。他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捂着嘴,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可就是不告诉炽锦他惊慌失措的原因。
炽锦却不顾尔冬说的话,见他难受,只想伸出手,将尔冬从冰冷的地面拉起来。
尔冬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盯着炽锦,在少年毫无防备拉他起来之际,侧头一口咬在炽锦脖子上。
门齿刚和肌肤接触,还未刺入温热的血肉中。尔冬一把推开炽锦,转身跑走了。
炽锦木讷地看着尔冬慌乱逃走,不由摸了下脖子。方才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
炽锦茫然地想,尔冬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一根鸡腿,麻木地咬着。突然,炽锦灵光一闪,将手上啃得参差不齐的腿子甩开。
“他不会喜欢我吧!”炽锦不由打了个哆嗦,哀嚎说。
他想象过未来的王妃是素女那般清丽温柔的女人,或是妖娆妩媚的狐精,再不济也是那聒噪的鸾鸟表妹,可万万没想过是一只灰扑扑的兔妖!
炽锦皱起眉头,心想,要是母亲知道自己要娶一只兔妖,说不定当即化回原形,把他狠狠啄脱毛,真是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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