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角一瞥,发现段玧不过是说了这几句话,那侍女竟已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坠落,一眼便能看透她的伤心。
苏翡白觉得不好叫这姑娘一直在他们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不管不问吧,不禁道:“你…她怎么了?”
段呈誉轻轻道:“她心疼你了。”
她哭得太真实,苏翡白看不下去了,对段呈誉道:“你故意的?”
段呈誉没答,他轻拍一下那侍女的肩,“来,苏公子身体柔弱,夜里冷,你帮他披上保暖的外套,他就不会着凉。”
阿绵抽泣着却还是乖乖听话地照做,边道:“公子,你这么不容易,一定要注意身体。”苏翡白感觉到冰凉的身躯陡然变得微暖,段呈誉的外衣已披在他身上。
他本可以取下外套,随便拂了段玧的面子,却见这侍女的哭容不止,让人不好不顺着她一下。
段呈誉对阿绵道:“你今夜跟着苏公子走,注意别让他把外套扔了,懂吗?”
阿绵点头,她的哭意这才开始消退。
苏翡白不禁开口:“至于这么折腾吗?”
段呈誉答得理所当然:“不折腾,你能对本侯的外套手下留情,不把它扔了吗?”
苏翡白不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段呈誉把苏翡白送到侯王府门口,阿绵跟在他们身后,段侯爷又叫来常跟着他的那个随从,对他道:“苏公子的侍从不太认路,你代他驾车送苏公子回相府。”
段呈誉折腾这些事,其实仅用了几分时间。
苏翡白澄澈如水的黑眸看着他,无语道:“可以放手了吗?”
段呈誉这才松了手,对苏翡白道:“你走吧。”
苏翡白不自然地动了动被他抓了一路的手臂,正准备上马车,脑中竟,“任务第三,在段呈誉的榻上歇寝。
时限:今日黎明之前完成。”
冷夜的风一吹,苏翡白整个人都僵**,他不由顿住步,攥紧了手。皎月的清辉洒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背影清高淡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目前这境况实在令苏翡白难堪。怎么偏偏此时发布这种任务?
方才段呈誉几次要留他,他断然拒绝,段玧才又派了阿绵和侍卫送他回相府。折腾了这样那样的事后,都准备上马车了,现在居然要他说他不回去了?
苏翡白站在原地默了默。
他垂下眼睑,黑眸底有情绪如幽渊之水翻涌,明月落在他雪白的肌肤上,俊秀的面容甚至在微微泛光,犹如珍珠的光泽。
方才段呈誉觉得事情嘱咐完了,便转身走进侯王府,他刚跨过红漆铜门略高的木质门槛没多久,便听到苏翡白优雅清贵的声音,“等等。”
段呈誉转身,眸光微疑地看着他。
苏翡白决定了的事就不再犹豫,脸上维持出沉静的神情,叫旁人完全看不出他心里的微妙尴尬,从容流利道,“太晚了,不回去了。”
苏翡白考虑到了段呈誉的反应,难免奚落他几句有病之类,这会将局面逼得更加尴尬。
但他一向目的性极强,几句风凉话而已,与治病要事相比,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段呈誉眸中有一丝异光,他早就觉得苏翡白今日的行为举止太奇怪,抱他,大半夜来送绿豆糕…还说是亲手做的,现在他又在折腾什么?
不过,在苏翡白歇在哪里的问题上,他们意见是一致的,段呈誉竟一句废话都不讲,便很爽快地点头了。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跟他的长相和身材一样,充满了男性的魅力,道:“行,客房有几间都是收拾好了的,让阿绵带你去。”
苏翡白没猜准段玧的反应,也不管了,表情淡然道:“你刚才说,侯府的房间随便我挑?”
段呈誉一听就知道苏混账在勾他的话,不打算接招了,道:“你下句打算说什么?”
苏翡白道:“让我在你房里歇一晚。”他说的是“让”,语气却一分不软,介于请求和命令之间。
这次段呈誉依然很爽快,地拒绝了:“不行。”脱口而出,一丝一毫的停顿和犹豫都没有。
苏翡白忽然想起一件段呈誉小时候的事情,道:“怎么不行?反正你今晚也不用睡了。”
段呈誉眼眸微敛,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习惯的?
却道,“谁告诉你今晚我不睡了,就算我不睡,你就可以随便用了?寝房的主人不同意,所以被褥不同意,软枕不同意,榻也不同意。”
他留苏翡白过夜,一是宵禁严厉,二是夜深路遥,正常人早该歇寝了,苏翡白还得在外面奔波赶路,实在太受苦。
云泥之别的意思,他是云,苏混账是泥,然而大启其他人连泥都不算。他对苏翡白的嫌弃有一些吧,并不是很认真的那种。
所以才总对他心软,从未想过伤他害他之类。心软了,举手之劳,允他一夜方便倒没什么。
可苏翡白想睡他的卧房,这就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了。他那点嫌弃又开始作祟,段呈誉不乐意了。
最后,他沉着俊脸道,“总之,全都不同意,全都不行。”
苏翡白:“……”。从小到大,段混账用来怼他的话怎么总是这么多,果然还是冷战来得清静。若不是为了治病,谁愿意理他了?
又想段呈誉许是长大后习惯改了,被扰醒后竟然可以睡着了,既然他要歇寝,那更不可能把寝房让给他。
苏翡白稍微思忖一遍,觉得拿公事来要挟段呈誉,太不合适。
涪陵苏氏的历史比大启更悠久,势力盘根错节,一半以上的京官都与他们有关系,国本也有一半掌握在苏氏手中,皇室力量反倒不及他们。
“做王子不如做苏子”,苏翡白是涪陵苏氏的正宗嫡脉所出,即便皇室的段呈誉这两年风头极盛,可细论起来,苏翡白的背景势力和出身地位,都要比魏武侯优越。
要说顾忌,该段呈誉更顾忌他一点。苏翡白拿公事压他,完全有这个资本。
只是他们冷对多年,都默契地只限于私下合不来,没有谁想过打破公私的平衡。以公胁私的行为在苏翡白眼里实属下流无耻,不可。
然而论私事,他这十来年里离段呈誉太远,不甚了解他的情况,便想不到有什么私事,可以拿来威胁段呈誉……
苏翡白飞快思量时,段呈誉却已继续走了,留下一句,“夜已深,本侯回房歇寝了,你有什么需求让下人办。”
苏翡白又叫住了他,“等等。”
段呈誉想,十几年不爱搭理他的人今晚竟反复纠缠,这是月亮打西边出来了,转身道,“还要如何?”
苏翡白眉色如雪,他心中有两个想法,决定先礼后兵,道:“你开个条件。”
段呈誉认真道:“本侯什么都不缺,你也没什么值得我觊觎的。”
段呈誉睡是真的睡不着了,但他更不乐意一整晚都坐着。便遵循之前的习惯,睡不着也要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否则没休息好,翌日他的思维不够清晰。
这便是魏武侯的他今晚要“睡”。
躺了约摸一个时辰,屋里唯一一支夜烛的火光熄了,寝房内浑如墨黑。
段呈誉耳聪,忽的听到“吱呀”的开门声,脚步声,极轻。
他的寝房夜里不能熄火,心想这是值夜的侍女进来换蜡烛了。
果然,他眼皮阖闭,也感受到一丝光线重新回来了。
听到关门声。
还有脚步声,轻轻的,似有若无。
像是侍女走出门后,寝房内可闻的一点尾声。
最终,寝房内回归沉寂。
段呈誉安神躺着,不甚在意这细微的动静。
结果,他忽的感觉被褥被谁掀了一下,身边一阵凉意,同时嗅到了一股独特、干净、清冽的草木馥郁味道。
似乎躺了个人。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苏逍?!”段呈誉俊眉轻蹙,他坐起身来,看着偷偷潜入的苏翡白。
苏翡白淡然的眸难得飞快掠过一抹惊讶,道:“你没睡?”他怕段呈誉睡得不够熟,刻意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结果这人竟还没睡。
段呈誉道:“下去。”
偷偷霸占别人的寝房和当着面抱人、送糕点性质不一样,苏翡白从小到大都没做过此类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还正好被发现,被刺了一句话。
他毕竟是个脸皮薄的,当下的境况窘迫得让人待不下去,于是动作干净利落地下榻穿靴,朝屋外走去,段呈誉只能望见他的背影。
虽转瞬即逝,段玧也看清了,苏逍偷偷潜入的事被他戳破后,清冷俊美的脸无意间带了点隐忍。
这一丝前所未见的隐忍像个有魔力的钩子,把段呈誉的心吊起来了。
夜更深了,一出门,冷冷的夜风袭来,苏翡白抖了个哆嗦,略困的脑子清醒了些。
夜里,侯王府的静物,树、草、假山、泉,都成了模模糊糊的黑影。
苏翡白情绪来得快,头脑冷静的也快,他坐在凉阶上,继续思考起任务的事。他太聪慧了,导致他刚刚失败,又想起一个办法。
用迷香。
这是下策,迷香定会伤害段玧的身体,并且段玧第二天会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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