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众人希冀热烈的目光下,向右的目光变得无辜起来,看着胖子,张嘴道:“呃……啊啊……”
鹰嘴山众人:“……”
胖子一愣:“哑……哑巴?”旋即眉毛一皱:“你以为老子傻瓜?十聋九哑,你能听见老子说话,还装什么哑巴!”说着手一翻就要抽出腰间的佩刀来。
聂云川手疾眼快地上前一按,胖子刚抽出一小截的刀被生生地按回了刀鞘里。
“你干嘛?要造反!”胖子生气地瞪着聂云川,脸上憋的通红,手却一动不动地被按在刀柄上,别说拔刀了,想拿下来都办不到。
“不是,不是,军爷您听我说。”聂云川陪着笑脸道:“我娘是天生的哑巴,生出来就不能说话,不是故意耍您。您也说了,十聋九哑,她属于那一个不聋的。”
胖子将信将疑,瞪着聂云川道:“你力气还挺大,看样子不是读书人。”
聂云川笑笑:“小人在家伺候几亩薄田,练成了几分傻力气。”说着放开了手。
胖子目光一转,正好对上向后的脸,皱皱眉头,满脸嫌恶:“种田……哼,确实像个种田的。”
这时候立在胖子身后的差役看着手上的登记文书道:“你们不是六个人么?怎么这里只有五个?”
聂云川答道:“我家娘子身体不适,在里面歇息。”
胖子听了挑挑眉毛,走到卧房门口,一把将门推开。床上的姜麟一动不动,被子盖到眼下,似乎睡得很沉。
胖子却眼睛一亮,盯着姜麟的目光移不开了:“你一个种田的,媳妇倒挺漂亮。”
聂云川走上几步,挡在卧房门口道:“娘子身体不适,又怕生,官爷……”
“你什么意思,本官爷是奉命巡查,还不能看看么?”胖子说着伸手要将聂云川推开,迈步走进卧房。却没想到,聂云川仿佛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胖子小三角眼怒目而视,聂云川唇边笑意不改:“官爷,娘子睡在榻上,衣冠不整,您强要进去,也没这个道理吧。”
胖子眼神闪烁一下,悻悻地离开卧房门口,在外间转了一圈,厉声道:“你们听着,若是看到盗匪山贼之类的,定要上报,不许隐瞒,知道吗?”
众人连连点头,胖子得回一丝面子,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向后扶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向大家做了个“走了”的手势,众人松了口气。
向右便问聂云川:“方才那个不就是昨晚看见的缇骑?”
向前听了恍然道:“就是用袖箭杀了我们两个弟兄的?少当家,难不成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了?”
聂云川冷声道:“不急于这一时,若是现在杀了他,容易打草惊蛇。我们先将颖王护送回京,缇骑们的大本营都是京城,到时候再做掉他也不迟。”
向右点点头,又看一眼卧房的门道:“这颖王没事吧?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聂云川听了急忙打开卧房门走进去,低头看了看,哑然失笑。姜麟竟然真的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睡相平稳。
跟在身后的向右看姜麟这模样,伸手推推聂云川:“咱们在外面紧张成那样,他睡得昏天黑地。看来对少当家是十分信任呢。”
聂云川笑的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涩,搪塞道:“可能是太累了,两天没吃没睡的。”
向右伸手拍拍聂云川肩膀:“没事,兄弟看了大当家和军师这么多年,理解,理解。”
聂云川脸色一红:“别胡说,我可不像那个老不修。”说着转身走出卧房。
向右看看姜麟睡得很香的面容,叹口气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11章 信任
“麟儿……今生都不要回京……”
“母妃……”五岁的姜麟在乳母怀里哭成泪人,伸着小手朝向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身着后妃华服,容貌十分美丽端庄,神色却极其憔悴。在风中看着远去的马车,颗颗泪珠在寒风中被吹散……之后,姜麟一想起母亲,便是那副画面……
泪水滑过姜麟的面颊,他伸手去抚,却发现竟是在梦中。一时间晃了神,懵懵懂懂地看着四周,映入眼帘的,竟是马车车篷。
“殿下这是做什么梦,落了一片泪水。”随着瓮声瓮气的声音,一张盖着很厚脂粉的脸出现在姜麟视线里——那张脸丑到即使在大白天,你也不会怀疑自己看到了鬼。
刚睡醒的姜麟心中只剩下了惊恐,迷糊的神智一下子清醒的象被兜了一头冰水。
“啊——”姜麟惊叫着蹦起来,蹦的太高了,脑袋直接磕在车篷上,发出了很响的“砰”一声。
“哎?怎么了?”车帘猛地被撩开,聂云川有些紧张地看着马车里面。
姜麟看见聂云川的脸,才彻底清醒过来,揉着磕疼的脑袋满脸歉意地对身边的向后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是刚睡醒,懵了,没认出来这位……后壮士。”
马车外有人立刻笑喷了,“后壮士”的笑果不亚于“后嬷嬷”。
聂云川忍住笑道:“怕咱们身份暴露,所以没有要马车夫,只租了马车,我跟向后轮着赶马车呢。还有,你以后叫他名字就行,都是兄弟,不用那么客气。”
向后板着脸道:“少当家,还是我来赶马车,你进来陪着殿下吧。”说罢识趣地钻出了马车。
“磕疼了吗?”聂云川进来盯着姜麟揉着的地方看。
“没有,就是……吓了一跳。”姜麟放下手,不好意思地道:“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巳时三刻了,你足足睡了七个时辰。”
姜麟惊讶地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是近中午时分:“这么久……为何不叫醒我?”
“看你能睡的那么沉,便是对我的信任,看在这个份上,也要让你睡足不是。”聂云川笑笑道:“还好你不重,从二楼房间抱到马车上,并没有多费劲。”
姜麟眼中涌出感激的神色,笑的有点甜:“你对你的肉票,都这么好吗?”
“哈哈,不知道,你是我第一个肉票。”聂云川被那有点甜的笑容鼓励了:“本来第一个肉票应该是那个陈阁老,不是没成功。”
“哦,说到陈阁老。”聂云川收了得意的笑容道:“也许你想知道,今天凌晨,阁老府起了一场大火。据说阁老本人,连同府上丫环仆人三十二口,无一幸存。”
姜麟眸色瞬间仿佛冻住,半晌道:“良禽择木而栖,可惜……没想过那块木头会失火。”
说罢向窗外又看了看,道:“这是去凉城的路么?”
“恩,乌水四周到处是缇骑,我们人多目标大,不便直接往京城方向去,先绕到凉城再作打算。”
姜麟有些纳闷地看看聂云川:“你不打算回山寨?不是说山寨被灭只是你误会的一场乌龙。”
“呵呵,说起这个,你别以为我吹牛。”聂云川再次得意地挺起胸脯:“我其实是武阳王失散多年的儿子,我们打算直接回京城认祖归宗去。”
“什么?!”姜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第12章 促膝长谈
聂云川挠挠头发:“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
说着便将飞鸽传书,砍价赎肉票这事说了一遍。向右跟聂云川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都很写实,但是聂云川讲给姜麟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便夸张起来。
姜麟越听嘴巴张的越大,仿佛在书场听一场奇异陆离的书一般,满脸不可思议。
聂云川愤愤地做了结束语:“小爷原本是很生气的,但是听说赎金居然有足足一万两,那必须去进京跟武阳王当面问个清楚。又不是养不起,干嘛这么久将我扔下不闻不问。”
姜麟却不买账地挑挑眼眉,笑道:“只是去问问?不是因为武阳王太有钱到富可敌国,便打算去认回这个父亲?”
“小爷是那么肤浅的人么?”聂云川一脸正气地说道:“我可是鹰嘴山少当家的,义父是云南天,义薄云天,我能看上他富可敌国……你说啥?富可敌国?”
姜麟忍住笑点头道:“不止哦,你一定也知道了,武阳王府还没有世子。”
“啊,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什么是世子,向右跟我说当上了就能继承武阳王的家业。”聂云川嘴硬地晃着脑袋:“小爷也不是很在乎。”
“若你不在乎,就是不会想要咯,有点可惜呢。”姜麟一手托着下巴,语气诱-惑地娓娓道:“虽然我对京城记忆模糊,却还是记得离开京那一年,曾经跟随父皇、母妃去武阳王府过中元节。从那之后,但凡听到仙宫琼楼、金山银山这样的词,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皇宫,而是武阳王府。”
“因为年纪小,别的记不清,就记得一进门他家那个摆在影壁后面的大珊瑚……真大!跟小山一样。火红火红的,每一根枝杈都跟我的胳膊一样粗。”
聂云川惊得目瞪口呆:“我们鹰嘴山上一棵半尺高的珊瑚,义父都当传家宝一样供着,说那个值纹银千两。山一样高,那得多少个千两!”
姜麟逗趣地看着聂云川:“不过是个价值连城的珊瑚而已,少当家为人清高,视钱财如粪土,应该也没啥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