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喜欢。”聂云翔冲聂云川挤挤眼睛:“只要你肯好好做世子,我叫你哥哥都行。”
“放刺!”一声怒喝从一块硕大的镶宝红木折叠屏风后面传来,聂云翔和聂云鼎面色一变,立刻收了笑脸垂首立在原地。
只见前呼后拥的一群人,拥着聂暄的床榻走出来,那么多人却都鸦雀无声,显然武阳王府的管理非常严格。
不过看到聂暄,聂云川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只见昨日消瘦憔悴的聂暄今日居然满脸红光,而且凹陷的两颊也鼓了起来,就像被吹起来似的。原本精致的一双凤眼彻底变成了“缝眼”,两片颇有风情的薄唇,仿佛两段腊肠粘在脸上。
这样一副猪头似的面容,搭配上他原本的病秧子形态,立时没了昨日初见的病娇模样。反而趣味十足,喜感到让聂云川一时不知道该严肃还是该笑。
聂暄使劲抬起下巴,努力睁着一双“缝眼”,看样子应该是狠狠瞪了聂云翔和聂云鼎两眼。然后厉声开口道:“娘(两)个逆子,点直(简直)都无(不)知道秋耻(羞耻),还嫌丢人现眼不逗(够)么?滚一癫(边)去!”
聂云川忍了又忍,却依然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浮。但是聂云翔和聂云鼎却似乎见怪不怪了,满脸严肃,毫无笑意,低着头退到一边。
大管家急忙上前来给聂云川低声解释道:“王爷有严重的过敏症,若是碰了不洁的东西就会如此,所以身体一直不好,也是备受折磨。”
“哦?没有看过太医么?”
“自然是看过,天南海北的名医不知道看过多少,不管用。每次都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除。”
“原来如此。”聂云川这才明白,为何聂暄会有严重的洁癖,恐怕是由于过敏,不能轻易接触任何东西。
这时候,聂云鼎开口道:“父王,儿臣争取尽早学会《混元堂针灸内经》残页,为父王解除病痛。”
聂暄动动“缝眼”,看样子是翻了个白眼:“你逃(少)给本忙(王)突(出)点幺蛾子,本忙(王)就算病死也高兴。”
聂云川一听立刻答道:“二哥不用麻烦,老酸菜那本书我已经倒背如流,若要施针,我比二哥更熟练。再说王爷的病还要辅以汤药,慢慢调理才能康复。毕竟病了这许多年,要一下子康复也不可能。”
“什么?”聂云鼎目瞪口呆地看着聂云川:“那书你倒背如流?”
聂云川嘴角一挑,得意洋洋地道:“我不敢说自己最聪明,但是过目不忘也不是很难做到。”
聂云翔却抓住了重点,试探着道:“你说的那个‘老酸菜’,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鹰嘴山军师——方禅呀。”聂云川纳闷地看看聂暄:“王爷不是跟他飞鸽传书了很久,还不知道他吗?”
在场的人几乎同时问出:“方禅不是在十三年前就死了?”
京城城南,有一片热闹的商业地带,林立着很多商会和茶社。姜麟和叶青、丹娘在其中一间下了马,抬头看看茶社上的牌匾——风雅茶楼。
“记住,不要提聂云川和鹰嘴山军师的事情。”姜麟低声道:“尤其是在二哥面前。”
第24章 中了毒的“猪头”
宫中,长寿宫寝宫,姜沐坤面色冷漠地看着斜靠在床上,半闭着眼眸的姜成瑞。
这幅模样姜沐坤已经看了将近十年,每次服用了赤玉丹,姜成瑞就会仿若被抽了灵魂一般,半梦半醒,但脑子却比没有服用的时候清醒、镇定些。
姜成瑞睁开眼眸看了看姜沐坤,眼神比昨晚清亮了许多。
“姜麟……没事吧?”
“皮外伤,没事。”姜沐坤道:“要不要传他重新觐见?”
“不用,朕说不想见他,不是赤玉丹的缘故。”姜成瑞看姜沐坤的眼神有些奇怪:“你真的派人去拦阻姜麟了?”
姜沐坤神色淡漠冰冷:“皇上说了不想见他,自然要想办法让他不能来京城。”
“可是,朕发了旨意,你如此做,不是抗旨。”
“臣弟只听皇上口谕。”
姜成瑞突然笑笑,看不出来情绪:“只听朕的口谕,若朕让你去死呢?”
姜沐坤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冷冷地道:“君要臣死臣必死。”
姜成瑞笑容凝固,眼中的神色渐渐悲戚:“可是朕不要他们死的,却都抛却朕而去……”
姜沐坤从寝殿里退出,金贵迎上去道:“密卫来报,颖王去了风雅茶楼。”
姜沐坤挑挑眉毛:“昨日刚受伤,今日去见谁?”
“是大学士陈巨潮,聚集了一群官员去那里觐见颖王。”
姜沐坤无所谓地挑起一丝冷笑:“一群老家伙,还真是追着腥的猫。不用管他们,盯紧了就是。”
“是,殿下。”
武阳王府,聂云川带着一只薄薄的真丝手套,按在聂暄的脉门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聂云川身上。
好一会儿,聂云川才收回手,看看聂暄猪头一样的脸,皱皱眉头道:“王爷可曾长期服用什么强身健体的丹药?”
聂暄眯着细缝眼看了看大谦,大谦急忙道:“因为皇上服用赤玉丹那个模样,所以从未敢给王爷服用过丹药,倒是补药一直在服用。”
“哪里开的补药?”
“都是太医院所开,王府小厨房熬制。”大谦怕是药的问题,补充道:“每次熬完,都有人先行品尝才会给王爷服用。”
聂云川挑挑眉毛:“这么说,毒-药必不在补药之中。”
“十(什)么?图(毒)药!”聂暄嘟着腊肠嘴大吃一惊。
聂云鼎立刻道:“不可能,太医院诊治那么多次,没人说过父王曾经中毒。”
“不是曾经中毒,是一直中毒。”聂云川将手套摘下来,扔给大谦:“王爷常年服用的补药方子给我,我看看。”
所有人都难掩震惊之色,一直中毒?!大谦急忙叫人去拿补药的方子。
聂云川又指着桌上昨晚太医开的方子:“这药停了吧,没什么用的。我重新开一方子,药用文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另外再用相同药方三副,熬汤泡澡,一定要热气蒸腾,之后再视情况调整。”
说罢便感觉自己的事情都办完了,站起来很气派地甩甩华服的袖子,学着唱戏戏台上贵人的模样,双手往身后一背就准备离开。
“等等!”聂云翔急忙道:“正事还没说呢。”
聂暄这才想起来,叫聂云川来不是给自己看病的,是要说说世子的事情。
“算了,王爷今天这副模样,连话都说不利索,改天再商量这事,反正我近期还没打算走。”聂云川说着又要走。
大谦却拦住他道:“三公子,虽然还没来得及跟皇上请命封您为世子,但赎金交罢,王爷就给您入了籍。您也知道昨日太子薨没,今日群臣吊唁,您得代表武阳王府去宫中走上一趟。”
“哎?我?”聂云川看看聂暄父子(女?)三人:“他们不能自己去么?我刚到京城就去看望死人,太忌讳了。”
聂暄面色一怔:“你……你怎敢如司(是)说,袋(太)子薨没乃至(是)多(国)丧!说什么地(忌)讳”
“是呀,多丧,太丧气了,所以我才不去。”聂云川故意咬着聂暄发音道:“王爷应该亲自去,您这副面孔自带哀伤,人家还以为你是因为悲伤过度哭成了猪头,皇上说不定一感激,就开恩让大哥当世子了。”说罢转头走出了大客厅。
聂暄看着聂云川的背影,红肿的脸都气白了。聂云鼎和聂云翔却顾不上聂云川的事情,面现焦急地问道:“父王,若三弟说的是真的,您真是中毒,那事情可就大了。”
聂云翔皱眉道:“父王在京中,一向待人宽厚,那些借钱的人,您也没有拒绝过,谁有理由要毒死您呢?”
这时候大谦突然双手一拍:“哎呀,我想起来了,王爷,十三年前,您有过一次突然重病,差点没命。还是我偷偷去监狱找的方禅,给您要了一副方子。难道是那次?”
聂云鼎急忙问道;“当时方禅没有告诉你,父亲是什么病?”
“嗨,方禅那时候被治了重罪,我用一大笔钱贿赂了狱卒,只见了他一盏茶的时间。”大谦叹道:“他医术确实高明,只听我慌里慌张的表述,没见到王爷,就能开出方子来。”
聂云翔蹙眉思忖一会儿,看着聂暄道:“父亲可还想得起来,那次病重之前,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么?”
聂暄怔了怔,似乎想起什么,跟大谦对视一眼。大谦一惊:“那天,王爷确实见了几个人……”
风雅茶楼中,一个茶水生带着姜麟走进后面一个雅间。雅间不大,的窗户都紧紧关着,密不透风,有些闷。
叶青和丹娘相互看了一眼,手已经扣在腰间的武器上。那茶水生却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只回身将雅间的门关好,径直走到西边那一整面墙的博古架旁边。然后伸手抓住某一格上不起眼的一个瓷瓶,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墙体带着博古架呲呲地移动着,瞬间出现一个开阔的门洞。门洞里面灯火昏暗,一个人坐在正中间,四五个人簇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