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麟急忙收住笑容道:“你别误会,他并没什么怪癖,只是长得很年轻,怎么看都不会是你口中的老头子。”
“哦?是么?”聂云川将信将疑的:“那……我长得象不象他?”
姜麟摇摇头又点点头:“初次知道的时候,真觉得一点都不象。但仔细瞧下来,你的眉眼似乎还是有武阳王的影子。”
聂云川一听立刻得意地道:“跟我象,那他一定是个帅老头。”
“我有兄弟姐妹吗?”
“当然有,武阳王有三十个妾室呢。”
“那是哥哥、弟弟,还是姐姐、妹妹。”
“呃……”姜麟欲言又止地道:“都……有吧。我很久没回京城了,大部分都是听来的,所以不确定。”
聂云川似乎相信了这番说辞,点点头道:“太好了,兄弟姐妹都有,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对了,向右说,你有两个哥哥,除了太子还有一个在出家?”
姜麟眼神似乎有些触动,转眸看向别处道:“二哥他……没有出家,只是在静修。那所寺庙本来是父皇静修的地方,但自从他开始服用赤玉丹,便不再去了。二哥接替他,延续了那里的香火。”
聂云川见姜麟心事重重,知道他在担心回到京城之后的事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回到京城我也陪着你。如果你需要,我就先不离家出走,等你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再走。”
“尘埃落定?”姜麟淡淡地笑笑,面孔被烤肉的火,映照的有些苍白:“什么才是尘埃落定呢?”
“当然是干掉淳王,你登基称帝。”
姜麟吓了一跳,伸手捂住聂云川的嘴巴道:“你胡说什么?”
聂云川猛地被姜麟捂住嘴巴,平静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了两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麟没发现聂云川的变化,只慢慢放下手,低声道:“这并不是我想做的,我回京城,只是想……”姜麟目光闪了闪,拿起旁边的酒杯对着聂云川举了举:“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反正以现在的状况,我能不能平安到京城还说不准呢。”
“呃……对,一切都在酒里。”聂云川掩饰着红了的面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深了,聂云川看着透过窗棂的月光,怎么也睡不着。他转头看看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姜麟。姜麟喝多了酒,进来便睡着了。此时面色红润,正睡得香。
原本好看的面孔,睡着了更显得人畜无害,愈发的象一只小土狗,让聂云川恨不得上前搂在怀里,好好呼噜呼噜毛。
聂云川咬咬牙,努力压下心中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悸动,翻了个身,不再看姜麟的脸。他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变得跟云南天和方禅一样了。
“聂云川,你可不是老不修,也不是老酸菜,你是堂堂少当家,将来要振兴鹰嘴山的。”聂云川咬牙给自己鼓着劲,打着气,下定决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窗棂上的月色退去,渐渐泛白。聂云川又翻了个身:“聂云川,你可不是老不修,也不是老酸菜,你是堂堂少当家,将来要振兴鹰嘴山……大爷的,天都亮了……”
京城中,淳王府上,太监丘赫走进书房,递给姜沐坤一封信:“殿下,这是曹西平送来的密信。”
姜沐坤皱皱眉头:“是截杀姜麟成功了么?”
丘赫摇摇头:“又失手了。”
姜沐坤面色冷得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那还有什么好上报的。”
“曹西平信上说,之所以几次失手,是因为颖王殿下跟鹰嘴山贼寇勾结。贼寇中有绝顶高手相助,才使得缇骑多次失败。”
“什么?”姜沐坤抬眸,眸色如冰霜一般:“曹西平是打算死无葬身之地么?竟用这种借口来敷衍本王!”
丘赫指指那密信道:“详细情形他在信中写了,奴才觉得他似乎没有撒谎。”
姜沐坤将信将疑地打开密信,看了几眼,冰冷的双目中浮现出惊讶之色:“中毒之人,狂笑不止,几近窒息。这……”
姜沐坤抬起头看向丘赫,眼中的冰冷和惊讶之下,压不住地浮起一丝惊惧:“这难道是方禅的毒-药?”
丘赫沉声道:“所以,奴才觉得曹西平没有撒谎。这些毒-药都是方禅独门秘制,他死后二十余年没有出现过,更别说亲眼看见。所以,曹西平不可能凭空编造出来这么一种毒-药。”
姜沐坤目空一切的神色尽散,有些失神地跌坐回椅子:“方禅,不是已经死了?他的毒-药怎么会落在一个小山贼的手里?”
丘赫看着姜沐坤的脸色道:“殿下,要不要让缇骑们干脆撤回。既然这小山贼是武阳王的儿子,又跟在颖王身边,必定会回京城。到了京城,还不是殿下说了算,到时候可以对这个小山贼进行彻查。”
姜沐坤思忖片刻,点点头道:“传密令给曹西平,缇骑全部撤回京城。还有,派人盯着武阳王府,本王想知道,武阳王突然认回这个丢了十九年的儿子,到底想干什么。”
丘赫面上显出尴尬之色:“这个么……依奴才之见,武阳王应该是想要个能继承封号的世子。”
“胡说,他两个儿子在身边,怎么会没有世子!”姜沐坤说着突然愣了一下,看着丘赫的眼光也有些尴尬起来:“哦,本王忘了,皇上十年前就已经收回了武阳王府世子的封号。”
第18章 看着你的背影
丘赫笑笑,带些嘲讽:“那还是皇上清醒的时候,旨意上说若是武阳王四十寿辰之时长子正常了,就重新册封。还有半个月,便是武阳王不惑之年寿辰。”
姜沐坤眉毛挑挑:“你不说,本王都忘了,京城还有这出好戏要看呢。”
一月后,京城已经渐露初秋颜色。南城门处,人群川流不息,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突然,一阵喧闹传来,守护城门的士兵们列队立在城门两侧,将路上行人都赶离了大路。
一顶轿辇在太监宫女和缇骑的簇拥下,由远及近,浩浩荡荡地来到城门口。
“哎?京城的城门这么雄伟气派么?还有那么夸张的卫兵守候?”远远看见这个阵势的聂云川好奇地问姜麟。
姜麟目光落在那两队缇骑身上,沉声道:“不,他们是来接我的。”
几人策马走到城门口,一个太监已经满脸激动地迎上来跪拜道:“颖王殿下,老奴金贵奉旨前来接驾。”
姜麟坐在马上,微微低头,眉角气度飞扬,亲王气场一下子强大起来,跟平日里的模样完全象两个人。
聂云川看着,心中竟有些泛酸,暗暗想念那个一路上安静、爱笑喜欢挤兑自己的可爱“小土狗”。
“金贵,你一路辛苦。”姜麟平静地道。
这金贵是一直跟随姜麟服侍的老太监,此次进京,姜麟知道路途必然艰险,便让金贵带着细软和仆从、侍女由亲卫队护送先走,自己带着几个贴心侍卫另行出发。
可惜计策被缇骑看破,若没有聂云川,姜麟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到达京城。
金贵忠心,日日担惊受怕,今日看见姜麟,难免落下泪来,拉着姜麟的马缰道:“殿下怎的耽搁了这些日子,老奴都恨不得原路去寻找了。”
“路上有些障碍,还好有他一路相伴,化解了许多危机。”姜麟指指聂云川:“这位是武阳王失散十九年的儿子,正好一同顺路回来认亲。”
“啊?”金贵惊讶地抬头看向聂云川,聂云川帅气地冲他笑笑,金贵却满眼狐疑警惕之色,说了句:“见过世子。”但聂云川明显感觉出那不过是看在姜麟面子上对自己的敷衍。
姜麟没注意这些,只微蹙着眉头盯了两眼轿辇后的缇骑。金贵立刻小声道:“老奴一到京城,淳王殿下便派了缇骑过来,名为保护,实为……”
“本王知道。”姜麟淡淡地道,又转头对聂云川道:“如此看来,你我必要分开了,我得先去觐见父皇。”
“好。”聂云川压抑着自己的不舍,这一个月的相伴,一度让他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到了京城,见了亲王仪仗,似乎才想起来,两个人原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一瞬间,聂云川觉得,自己跟姜麟再也没有可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他隐忍着自己的不舍,假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绽开一个感觉上没心没肺的笑容:“你自己当心,有什么需要,我就在武阳王府。那个……如果没空,就不用帮我来搬珊瑚了。”
姜麟的双眸闪了闪,沉黑如夜空,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只任由金贵拉着马缰走到轿辇前。
轿辇在众人簇拥下,浩浩荡荡进了城。向右策马上前来,语气淡淡地:“果然皇子就是皇子,你这‘世子’就没人来接。”
聂云川眼神跟着轿辇直到看不见,一抖缰绳道:“什么柿子、枣子的,不就是武阳王府,咱们自己去。”
五个人高头大马地走进京城,聂云川的声音随着初秋的热浪滚滚而来:“记住,进了府先到处踅摸一下,看看都有什么值钱能拿走的,做了记号,回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带着。”
“还有,那珊瑚,必须给我看好了,带给老不修,让他也看看,我少当家的打劫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