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急忙走过来:“前将军啊,您可小点声,这话可是说不得的啊。”
被叫做前将军的人严肃而立,那神情吓的王公公一个哆嗦,毕竟是混迹沙场的人,专属于沙场男儿的威严和皇城贵族们的截然不同。
“前将军请到御书房稍候,马上就到早朝的时间了。”
前将军静默片刻才说道:“好。”
王公公使眼色让小太监带将军过去,而自己走到殿里伺候皇上更衣洗漱。
“外边是谁?”
“回皇上,是......前将军。”
李荣乾瞬时睁开眼,脸色变得沉重起来,语气倒是没什么波澜:“前将军?”
“是,奴才斗胆先让将军在御书房偏殿等候了。”王公公暗自叹息一声,真是多事之秋的一年啊。
李荣乾嗯了声。
......
“臣叩见皇上。”
李荣乾摆摆手,王德全得令退身出去,只留二人在屋里谈事。
“皇上!”前将军重重的跪在地,脑袋直抵地板,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起来说话吧。”
“臣、臣有愧于将军一职,请皇上治罪。”
李荣乾揉揉眉心,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心里忽然想起那人的一句话——皇上,待天下安定,百姓安康,我们一起去江南隐居好不好?
慢慢闭上眼而后睁开,李荣乾摇摇头,沉声说道:“朕叫你起来,汇报情况。”
前将军顿了顿,起身站在一旁,却依旧低着头:“禀皇上,前几日卫大将军......去了。”
李荣乾拿着折子的手一顿:“怎么回事?”
“禀皇上,您知道卫大将军年事已高却怎么也不肯退下来。藩王们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这段时日的摩擦越来越多,前几日有一队人夜里暗袭,直冲卫大将军的营帐,箭上淬了毒,那毒......无药可解。卫大将军不敌,就......”
李荣乾静静听完,道:“回家了吗?”
前将军摇摇头,又一想皇上看不到,便说:“还没有,在路上了,车骑将军让我提早回京跟您汇报。”
李荣乾点点头,站起身,“你去安排吧,丧事从简。”
前将军闭了闭眼,恭声道:“是。”
......
李铮站在床边眯着眼任由小狗子往他身上套衣服。
“殿下,您抬下胳膊。”偌大的十四皇府只有小狗子一个下人,平时说闲得很确实是很闲,但一忙起来,比如伺候这位爷起床,他就恨不能招十个人进来,但他知道自家殿下性子,所以招人是不可能的。
“唉,怎么就又得去了呢,明明人家还病着呢。”李铮伸了个懒腰,接过小狗子递来的手帕,边擦脸边说道。
小狗子腹诽,您都缺勤十多天了,再不给您点事做我都怕您长毛咯,可是口头上还得说:“殿下,朝上又没您什么事,您最多站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啊。”
“唉,你去把我昨天买的干果拿来。”
“是。”
“十四弟,真是难得啊,你居然来这么早。”
李铮停下脚步,转头纳闷的看着身后来人。
李彦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打着招呼走过来,眼睛死死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呀,”李铮弯了弯眼睛,笑的很是真心,“这不是五皇兄吗?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废话。
李彦咬牙切齿的笑了笑:“可不是,多亏了十四弟,什么时候有空五哥好好谢谢你。”
李铮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接着话:“不至于,应该的。”
李彦轻哼了声:“快进去吧,别晚了。”
“是是是。”李铮低头偷笑着,脚下顿了顿,和他拉开距离了才继续往前走。 李铮今天是比之前来的早不少,主要是考虑到白纸哥哥万一说错话他还能尽力圆一圆什么的,但当他进到金銮殿的时候傻眼了——他哥已经站在那儿了。
他急忙走过去小声的跟他哥咬耳朵:“哥,没什么人过来吧?”
李湛微微侧头,也小声说:“放心吧,一切还好。倒是你,多注意些。”
李铮点点头,他可能也被砸到脑袋了,居然开始担忧起他哥了,虽说他哥失忆了,但是智商还在啊。
李铮再一次感谢上天没把他哥砸成个傻子。
辰时一到,李皇准时出现在上方,皇子和大臣们分成四列站在下边,请安过后便是各地官员上报实况。
李荣乾耳朵听着礼部尚书说寿宴的事眼睛却不动声色的扫着下边站着的人,尤其是皇子们。
无声的叹息一声,李荣乾摆摆手,沉稳雄厚的声音缓缓传下去:“行了,大体的我已经知道了,具体的就让李钧办吧。”
一句话全体哗然。
被点名的十五皇子李钧闻言欣喜拜谢,抬头的一瞬瞄了眼旁边一列的李烁,他嘴角微勾,眼里闪着不知名光芒。
李荣乾坐在龙椅上观察着各皇子的神色,李钧那得意的眼神自然也尽收眼底。
这时兵部尚书上前说道:“禀皇上,藩王们差不多都已经来到了皇城,此时正在驿馆休息,那日的安防还未安排,臣以为将这工作交给......”
“安防就交给李烁去办吧。”
兵部尚书愣了愣,随即应道:“是。”
李烁笑了笑,屈身拜谢:“谢父皇将此事交与儿臣,儿臣一定会仔细安排。”
李钧微微垂眸,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李铮内心狂笑,这帮人不光在哪儿都要比一比,这样的戏码百看不厌。
李湛全程没什么表情,只是不时地用余光瞄着李铮,唯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
因此也没注意到龙椅上的那位看了他很久。
早朝不过一个时辰就完事了,李铮拉着李湛急忙往外走,但还是晚了一步。
“七殿下,留步。”小路子疾步走过来,“参加七殿下、十四殿下。皇上叫奴才传话,唤您去御书房。”
李湛点点头:“好。”
李铮叹口气,余光看到李钧正走过来,他连忙说:“哥,我先走了啊。”
李湛拍拍他的肩膀,“恩,路上小心。”说完就跟着小路子走了。
.....
莫寒笙刚把画纸拿出来,门就被推开了,他诧异的看过去。
李铮悄悄地进来,他这一路都很小心的避开人,活像个小偷似的。
莫寒笙有点想笑,但事实上他确实笑了,而且笑出了声。
李铮有点恼火,他过来一趟多不容易,这人居然还笑,他关上门走过来就夺过了他手中的毛笔,刷刷几笔又扔到了一边。
“画的什么?”莫寒笙探头看了看。
雪白的纸中央正站着一只圆鼓鼓的小鸡。
莫寒笙想笑又给忍住了:“......画的不错。”
李铮哼了声,从怀里掏出早晨装的干果:“你这儿也没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带了点外边小店的干果,味道还不错。”
莫寒笙扬起的嘴角慢慢平下来,他看着那包干果不知说什么。
“这几日啊,宫里都在安排寿宴的事儿呢,你叫那人给你买点好吃的就别出去了,你们总不能没有钱吧?”李铮坐下来,歪脖看着他。
不知为什么,从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对他好,可能是这人长得太弱了?白白净净的,每天都在喝药,给人的感觉就是风一吹就能倒咯,而且还坐着轮椅......
他可能是同情心泛滥了吧,李铮想。
莫寒笙瞧他又看自己腿,他叹口气,道:“这都好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皇城人流量这么多,免不了有歹人混进来,你要多注意安全。”
好像这么盯着别人的痛处看确实不好,李铮摸了摸鼻子,随口应着。
莫寒笙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没办法。
“你这是要画什么呢?”
“画景。”
“画景?”李铮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睁大眼睛朝窗外看去。这个太平宫是专为质子建的,殿外空空荡荡,树啊、草丛啊,什么都没有,看着就跟深冬似的,除了宫墙还是宫墙,哪来的景?
“你画墙啊?”
莫寒笙失笑:“不是。”
“那是什么?”
“心里景。”
李铮微微皱眉,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维,什么是心里景?
他趴在桌子上,伸着胳膊给他磨墨:“你别画什么心里景了,你画点儿昌乐的东西吧。”
莫寒笙刚要下笔,忽然顿住:“昌乐的?”
李铮点点头,说道:“我想看看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
听说昌乐那边临近大海,他这小半辈子还没出过大安呢。
莫寒笙默了片刻,他来大安时不过十五岁,景象什么的都差不多忘记了,但他还是根据少有的记忆下笔描绘了一番。
李铮盯着那手指在白纸上飘动,竟觉得很有意思。
莫寒笙的手白白嫩嫩的,又细又长,特别好看。
就跟他的人一样。
过了片刻待他停笔后,李铮拿起画纸左右翻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昌乐的最后一城。”莫寒笙放下笔看着他。
他当年走的时候,护送他的军队经过这最后一城时休顿了几天,像是可怜他年少离家。但他全程没有流过一滴泪,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在离开那个城镇的时候,他从马车的车窗看了过去,也就看了一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