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
“因为顾知安这个人就是最能稳定人心的存在,有他在,将士们一腔热血士气高涨,坚信和他一起就能赢,更是因为顾知安从来不会畏惧不前,他思路清晰,从来都是第一个冲入敌阵的人,以身作则才是三军表率。”
人心,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顾知安得人心才能才军中立足,才能扬威四海,名闻天下。
三十六盯着林昭,眼珠转了圈,“林公子你胸有成竹是和小王爷有计划了吧?你在此,是为了掌控局势?”
林昭转头看着三十六,“还不算笨。”
计划,安排?到底是什么。
一线峡还是山峪川……三十六看林昭专注盯着城下的战局,脑中闪过一丝念头,瞳孔放大诧异看着林昭。
难怪昨夜铁骑卫有一支分队连夜离营,竟然是去做这件事情。
“顾知安,好手段,难怪都说你来了,我就再难行半寸。”尉迟迥双锏打在顾知安枪上,虎口一马往后撤,“你这样卖命,嬴家卖你们王府的面子吗?你们王府得了什么好处还不是处处受秦王欺压。”
竟是连这个也打听明白,果然是位人物。
顾知安挥枪清理两侧的人,斜睨着尉迟迥,“不牢尉迟将军担心,王府自有安身立命的法子。”
两军早已杀红眼,顾知安忽见头上一只黑鹰盘旋,竟是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借力向城门处撤回三丈。抬头看向林昭,林昭手持长弓冲他一笑。
“三十六,箭。”
三十六递上一支箭,箭头早已点燃,林昭眯着眼盯着尉迟迥在人群中的身影——既然以守为主,当然要保存实力。
箭在弦上,林昭眼神坚定,弓弦拉满。
“撤——!”
声音刚落,林昭弓上火箭已射了出去,箭尖划破空气,火苗‘嗞’一声瞬间烧到箭尾,整支箭朝着尉迟迥飞去。
“布阵,攻。”
尖阵迅速成型,尉迟迥眉头一皱发觉事情不简单,顾知安分明是在戏耍他,从叫阵到这会儿,才是真正的开始。
刚要下令就见城墙上一排火光,心里暗叫不妙,调转马头,“收兵回营!撤!”
“尉迟迥,昔日你夺我两座城池,今日我要是数万大军陪葬以慰我军将士在天之灵!放!”顾知安神情漠然,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有低沉略有嘶哑的声音才能察觉到他此刻心中的愤懑和怒气。
泱泱大秦,身居中原,竟然被西凉打得节节败退还折损几员大将,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行军路上短短半月战败消息接连传来。
这口憋着半月的气终于能出了。
点燃箭头,万箭齐发,一时间城外的天色仿佛被火光映成了红色,尖阵后车上的酒一坛坛被抛向西凉军中。
酒香四溢,可惜,这酒是催命酒。
顾知安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被‘火龙’弄得落荒而逃的尉迟迥,鼻间嗅到火烧的味道轻笑一声。
“顾知安,今日一战,他日必定讨回来!”
“我等着。”
顾知安忽然抬头往上看,却见林昭眉目温柔正盯着他,藏在不知何时落下发丝后的双眼,寒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是林昭看得分明的肆意欢喜。
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种画面真的是在为难自己,好难写qaq
第七十六章
尉迟迥带着剩下的人一路往营地方向撤,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挂着血,气氛沉重,连一向和尉迟迥亲近的宋珏都不敢开口,更别提其余的副将。这时候要是说错了一句,说不定就脑袋搬家。
可再不愿开口,面对着眼前两条岔路时,宋珏也不得不问。
“将军,前面……有岔路,我们往哪走?”
“一线峡和山峪川……”尉迟迥正在心里思忖,不敢轻易选择,就怕中了顾知安的计。还不等他细想,刚才来的方向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队伍末尾的士兵一下慌了起来,恨不得就地寻个洞躲进去。
尉迟迥眼神一暗,看向山峪川,“走,走这里!”
他就不信在平原在顾知安还能有什么安排,可比一线峡那地方安全许多。一旦进了峡谷,那就是有进无出,而且处于劣势,完全不占半点先机。
率领身后数万将士,尉迟迥才一进到山峪川内便觉不对,四周太过安静,连鸟叫声和山上的牛羊都不见踪影。怎么可能,当地百姓以放牧为生,牛羊怎么可能消失。
不对,有埋伏!
“撤!”
“将军,撤?怎么——”宋珏才开口不等他说完肩头已经中了一箭,瞪大眼看去见附近山丘后竟是冒出一排排的人,身着玄甲,手持弓箭。
宋珏看向尉迟迥,发现尉迟迥面色铁青,心往下沉了几分,不由得懊恼,怎么会让顾知安算计,明知道顾知安那个人狡猾,竟然还中计。
难道真的要全军覆没了吗?
不可能!他们这回明明是占据优势,而且秦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完全不占半点优势。万箭齐发,身边的士兵瞬间倒下去不少。
该死,顾知安果然难缠。
“尉迟迥,这份大礼,你看如何?”
远处声音传来,内劲深厚竟是清晰得仿佛在周遭一样。顾知安站在高处,仿佛有君王俾睨天下之势,一身黑衣竟是连软甲都没有,身边一身蓝衣的人不正是林昭,两人并肩一人一马格外扎眼。
“昔日有我几员大将折损在你手里,今日这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当心——连李恂都不要你了。”
“顾知安!”
尉迟迥大吼一声,挥着双锏往外冲。顾知安脸上笑意张狂,看着林昭,“走吧,这里交给他们了。”
林昭无奈摇头,又觉得好笑,顾知安就算是心里别这一口恶气,也不能把西凉的统帅当成猴一样耍。分明是猫在玩老鼠,捉到了还按在爪子下面玩弄,还不如痛快给一刀,受此大辱。
“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尉迟迥不是罪有应得。”
“战场上的事,你来我往,不过尉迟迥这人心术不正,也算不得能佩服的人,西凉倒是有一人值得佩服。”林昭牵着缰绳,心情难得畅快,“就是已经告老还乡的高深,高将军才是在战场真正值得佩服的对手。”
“所以尉迟迥这种心术不正靠着内应才能打胜仗的对手有什么值得尊重的,这回给他一个教训,下回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顾知安说完神情一变,看着林昭的眼神带了些戏谑,好似心里在盘算什么坏主意一样。
“你肚子里的坏水我看一眼就知道,你还是老实一点,这段时间麻烦你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忘了。”林昭白他一眼,扬起马鞭拍了一下人立刻驰骋而去,把顾知安甩在后面。
盯着林昭背影,顾知安不禁一笑打马追了上去——他可什么都没想,是林昭自己心里在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西北的雪下得毫无预兆,连着三天雪似乎就没停过,拇指大小的雪花纷纷而下,整个地方全被白雪覆盖,周遭山上已不见半点绿意,一脚踩进雪里能没过脚腕。
三十六脖子上围着一圈毛领,掀开帐帘见顾知安和林昭还有袁惠胜围炉正在说话,楞了一下才想起来在外人面前得守规矩一点。
“元帅,将军,林公子。”
“有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咱们有个士兵……中毒了。”三十六盯着顾知安,见自己话才刚说完,顾知安脸色就变了。
有士兵中毒这不是件小事,意味着肯定还有更多的士兵也中毒了。伙头营一锅饭菜能供应几十个士兵,更别说如果是在食材上下毒祸及的范围。
“军医怎么说?”
三十六摇头,“军医正在诊脉,让我先来和你们说一声,此事不小,要是真的……无药可救,那接下来的仗,咱们就难了。”
一个月内西凉军三次进攻皆被顾知安阻拦,无功而返,而且还折损了至少十万人马。秦军也有伤亡,可相比西凉来说,五万伤亡已经将两军兵力差距缩小,如今西凉军不敢贸然进攻,只能守在城外三十里的营地。
只是大雪不断,让顾知安不免有些急躁。西凉军早就习惯了此地的气候,大雪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整顿过后,如今已经恢复了不少,若是这个时候进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顾知安起身往外走,“袁将军你这段时间跟着杨守义,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林昭你和我去军医那边看看。”
“小王爷?”
“放心,不会有事的。”回头看着有些不解的袁惠胜,顾知安点头,“袁将军,此事有劳你了。”
有人下毒,还是在伙头营。要知道为了防止这种事,伙头营那里一向是铁骑卫盯梢,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难道真是杨守义?
看一眼顾知安,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已有了想法,一前一后出了主帐往军医的帐篷走去。到了帐外还不等掀开帐帘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掀开帘帐一看,面容俊秀神情冷清的男人正将一根针扎进士兵体内。
“方毓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