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林昭闻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直以为室韦家的人都不太好相处,谁知道一个室韦宪已经是大开眼界,现在还有一个比顾知妍当年还厉害的女人。
“啧啧,云姐还是一样厉害,连蒋大哥也压不住,难怪没见着两人。”
“我姐可念叨着你,说你要不是个小娃娃,当年就嫁给你了。”室韦护笑着道,“谁让她比你还大了七岁。”
这话才刚说出口,顾知安看向林昭,见林昭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无奈——这真的是在揭他以前的短,怎么别的不提,偏偏提了这一茬。
林昭看着两人,“看不出顾知安还老少通吃,在京城里连十二三的小姑娘都迷得不行。”
“这还不是他生了一张好脸,当年那王妃,不是我说,可长得真美。”室韦宪笑着摸了摸后脑,“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你们俩快去休息吧,我和他再说会儿话,免得你一会儿说我们聊着聊着直接把你以前的糗事全说了。”
“室韦大哥,放心,有你们在,我们来也不过是多了两个能打的,室韦家什么时候败过。”
“我明白。”
顾知安和林昭离开营帐时,看着林昭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道:“刚才那话是胡说的,我来这里的时候才多大点,不过十三四,那会儿云姐都已经……二十一二了,哪能和我有什么。”
闻言林昭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当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没个正形,真是……
林昭和顾知安一同回了营帐,想到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加上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随便洗洗直接倒在床上睡过去。
才不过松懈几天的神经又紧绷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沧州战事吃紧,幸好沧州一向储备不少,否则要坚持这么多日,后方军需怕是也不易,更何况沧州路远,想从后方押送粮草也得需要不少时间。
同一鸣道长交上手是顾知安和林昭到沧州半个月后才正式碰上面,而且并非是在交战时,竟是两人离了大营打算夜里到附近查探情况时遇上的。
“果真是道长你,想不到洛阳一别后,竟是在沧州重逢,久违了!”顾知安看着已经暗下的天色,再看眼前一身仙风道骨颇有仙人之姿的一鸣道长,摇头道:“可惜今非昔比,当日你是王府座上宾,今日成了完颜景帐中功臣。”
旁边林昭已悄然留意四周动静,担心身陷埋伏,若是这个关头他们俩出事,对大秦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
军心肯定会受影响,会波及士气。
“昔日一别,想不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小王爷也成了今日肩扛重任的稳重大将,这大秦国运可一日比一日强,有你们顾家在,想灭大秦可真不易。”一鸣道长笑起来,看向林昭:“昔年秦王亦有后人,朝中有惠太后,朝下有皇室血脉,果真不可同日而语。”
想不到连他的身世都知道,林昭确定四周没有埋伏后,对着一鸣道长点了点头,“有幸得见道长一面,也算有缘。”
“年轻人,你说的话可比顾知安说的让人觉得舒服。”
“可惜是敌非友,否则当请道长入营一叙,以礼相待而且兵戎相见。”林昭说完这话盯着一鸣道长,“你身为大秦子民却助北辽侵犯大秦边境,眼看尸横遍野、百姓无辜受连,我以为修道之人皆是胸怀天下之人,再不济也该是一心向道不问俗事,从未见过道长这般的。”
眼前的人换作任何一个人,林昭都不会说出这番话。
只是可惜却不惋惜,一鸣道长既已决定投靠北辽,那就再不是秦人,这往后生死都不配再入大秦的土地。
天下大义前,从前那些恩怨倒都能一笔勾销,唯独立场这事不能忽视。
“不曾想,嬴家竟是还能出你这么一位能人。”一鸣道长也不恼怒,“希望才登基的那位小皇帝能不负你们这群人的付出。”
“道长大可放心,你不也说,朝中有惠太后,那惠太后怕是能名扬千年,也能培养出一代明君。”顾知安对自家姑姑可是有信心的很,根在,那开出的花结出的果怎么可能坏。
除非是根烂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林昭朝一鸣道长拱手道:“今日一别,战场再见就是你死我活,告辞。”
转身离开之时,林昭还在想,一鸣道长怎么就成了北辽完颜氏的帐中功臣,竟然帮北辽布下众多奇阵,让秦军苦不堪言,处处受制,只能艰难抵抗。
可惜想了这么多日也无果,也不知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或许,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泉涌相报。”顾知安见林昭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人相处多年若是还不明白对方心中所想,那倒是冤枉了这些年来的相处了。
闻言林昭失笑道:“倒是你比我想得明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每个人心中坚持的道义都不同,心里坚持的想法也有不同。”
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没有。
“阿护的伤好得差不多,不过听说云姐今天过来,蒋大哥也不放心跟着来了,只有老将军在军需处守着。”顾知安想起这事,“那女人可是泼辣脾气,不过待人豪爽,难得的女中豪杰。”
能同男子一块上阵杀敌,且少有吃败仗的时候,刀下不知斩过多少敌首,这两年成了亲倒是比从前要收敛许多,可本性哪里又是轻易能改的。
林昭怔忪片刻,笑道:“那可久仰大名,得仔细看看是不是真如你们所说那样厉害,莫是一块联手蒙我。”
“我能蒙你,室韦宪那家伙还能蒙你?”
“有你在,不可能也是可能。”林昭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一鸣道长的身影,不由摇头——这一鸣道长如果不是确定还未成圣,当真以为已经得道成仙了,不仅能料事如神,倒也真有些过人的本事。
能设下今日的阵法让沧州陷入囫囹之地,绝非常人。
“还在想那老道的事?”
“不过有些可惜,若是能为大秦所用倒也是个人才。”林昭摇头,“西凉那边已经归属大秦,正式向天下昭告,改号为秦,不过等统一钱币怕是还有一阵,还有那块地方……”
“封地吗?”
“恩,让谁去镇守也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
那地方再往西就是西域,西域一带可并非谁都能前往的,和西域邦交,但却要防止外敌入侵,此事安排不可能有一丁点的差错,否则后患无穷。
可安排谁去一事上,可真不好说。
盯着眼前的人,林昭摇头,“待京中传来书信再说,不过,若是能有室韦一族一样的能人,世代守卫才是可取之法。”
“北有室韦都护府,你想在那儿也如法炮制一个?”
“有何不可。”
林昭笑了笑,“可惜,将才难寻,此事不急,短期内倒也不会再有什么战乱,还有时间,眼下还是守住沧州余下半月,待铁骑卫一到,立即把北辽赶出沧州,不敢再犯。”
这一战怕是十年来和北辽打得最艰辛的一场,也是十年来伤亡最惨重的一回,如今三十万守军只剩一半,这才一月不到,剩下半月才是考验。
“放心,只有半月而已。”
只余下半月而已,沧州必能守住。
回到大营中,只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顾知安和林昭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走回大帐,果真见到室韦姣云一身戎装站在那儿,听到动静后回过头来,见到是两人回来,笑着走上前抱了一下顾知安。
“许久不见了啊,想不到当年的小娃娃都长大了。”
“云姐,当年见你的时候我也算不得一个小娃娃吧?都十来岁了。”顾知安无奈,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昭,见林昭正别开脸忍笑,更加无奈,“好了好了,蒋大哥还在,我可吃不消他手里那把刀劈下来的功力。”
“得了吧你,你还吃不消,你的事情我们可都听闻了,啧啧,想不到出息了。”室韦姣云本就不拘小节,倒也松了手,“这位便是那名满大秦的秦国公了吧?”
秦国公可不是谁都能称的,如今秦王年幼,才一登基封了这么个年轻的秦国公,往大了说,林昭除却西凉一战时立下的战功外可并无其余的汗马功劳,往小了说,林昭也不是皇亲国戚,如何能得‘秦’这一字命名。
心中的但凡明白点的都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室韦姣云打量一番,笑了起来,斜睨着顾知安,“林昭可是比你长得讨人喜欢,瞧你这样,一看就是个不会顾家的人,哪里比得林昭英俊。”
顾知安无奈笑道:“你说的都对。”
旁边蒋卜闻言忍不住道:“得了,阵前说笑也只有你,这两天北辽收兵,不知在盘算什么,估摸着接下来还有一场硬战,得早做防备才行。”
看了一眼顾知安,“你们两来得正好,才和阿护、阿宪谈到这一点,咱们必须要把这个点守住,城墙东西两侧,如今护城河是派不上用场,都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唯有东西两侧城墙末端还能设下陷阱。”
城墙东西两端,东侧靠山,而西侧则是一片平原,这一道墙外并无什么遮拦,除却护城河外,没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