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康竹有几分能耐?”
“至少不是一个蠢材。”
顾知安盯着城下的西凉军,果然和他们猜想一样,投石车还有盾兵阵,攻城的圆木也架在车上——看来昨夜故布疑阵的确让李恂对他们葬身在山壁下的事情信了几分。
他不求李恂全信,但只要有所动摇,那可就犯了兵家大忌。
“袁将军,你去迎战,记得,掐准了时间回来,让他们以为我们落荒而逃最好。”顾知安看一眼身边的袁惠胜,“不必恋战,小心为上。”
“末将领命!”
两人都换上了普通士兵的打扮,即便是站在此处也无什么特别,能混淆视听,至少能骗过康竹不是。
李恂亲自来的话还有点麻烦,会被他认出来就多了几分戒备和警惕,不是那么容易上当,但他没来,真是老天爷也帮他们。
“昨晚上山壁上的西凉兵怕是会趁机从山上下来。”
“你以为那些人还能活着吗?”顾知安看一眼林昭,“我已经让蒙穗带了一队人上去了,你说,饥寒交迫了几日的西凉军能挡得住咱们一万正无处施展手脚的人?那山上的情况顶多上去五千人,这是极限。”
“那其余的人在什么地方?”林昭看了一眼四周,“十四他们去打探了?”
顾知安点点头,“和你猜的一样,的确是隐藏在暗处不少人,不过……想从那地方赶过来,路上有一道险关,让十四他们去给他们点苦头吃,拖延时间,我们这边就能让李恂吃不了兜着走,等他把兵力调来,放空酒泉时,再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闻言林昭不得不说顾知安能十五岁便在军中混迹,又得了不少战功全靠的是这脑子里的东西,王府铁骑卫厉害,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用。
换作是个草包的话,那铁骑卫也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听说你昨晚上又给袁惠胜临时派了任务?”顾知安和林昭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下面两军交战,“该不会是什么药吧?”
“问军中大夫借了点不用的东西。”林昭勾起唇角,眼睛也盯着下面的情况,双方交战难免有死伤,只是如今的情况是他们能一举拿下西凉的最好机会了。
眼神暗下来,瞥一眼顾知安道:“既然李恂想故技重施,想要我们的命,那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一点苦果尝,这才是前菜,后面可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他,就等那道火放得大些。”
最好直接火烧了整个西凉。
顾知安一笑,“是什么错觉让别人以为你比我好对付,看你这心里可比我多了不少整人的主意。”
“时辰差不多了。”
袁惠胜果然直接鸣金收兵,看似狼狈的从众人面前下来,进城门前还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顾知安和林昭,给两人一个安心的笑。
果然城门刚关上,康竹见袁惠胜落荒而逃立刻大喝一声带着众人攻城。
“看见没!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攻城!”
一声令下,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后,紧跟着的投石车和圆木,准备充分的确是打算在今天攻城。
顾知安见袁惠胜和所有士兵都撤回城内,眼中露出一抹兴奋,和林昭对视一眼,见袁惠胜爬上来,朗声高喊道:“放!”
坚定有力的声音传遍四周,火字营和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投石车也推上前,声音才出,带着火的弓箭射出,一片火光下,只见城墙下的西凉军立盾抵挡,却不曾想还有后招。
这万箭飞来的情况不是没有遇上过,可现在不是火箭这么简单,而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泥球,个个有脑袋那么大,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人人挥刀砍下,跟着一阵恶臭传来,康竹心中气急却又不能丢耽误攻城,只得下令继续攻城。
等他进城,一定把秦军杀个片甲不留!
“热水浇下去。”
“是!”
林昭看着城墙上来来回回的士兵,再看向下面狼狈的西凉军,痛苦不堪的声音频频传来,可他心中却无半点波动。
今日一战,西凉定无力反击。
日后——
西凉就是他大秦囊中物。
“放箭。”
一道一道的命令吩咐下去,有条不紊的按着顾知安的话做,不多时康竹已经抵挡不住,不说是攻城,连刚架住的云梯也被直接推到,要么就是才爬上城墙就被一刀结果了,便是有人幸运上了成,那也不过是……多活一会儿。
康竹狼狈不堪,肩上中了一箭,一阵钻心刺骨的疼,调转马头喊道:“撤,撤!”
西凉军丢盔弃甲,慌不择路竟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跑,留下一片狼藉,马匹横尸,血肉模糊,还带着一股恶臭。
“赢了!”
袁惠胜兴奋的抱住顾知安,“元帅!咱们赢了!哈哈哈,这康竹狗贼肯定想不到咱们清河镇上下才不过五万兵力,但有两个活神仙坐镇,哪能输!这家伙灰溜溜的带着那些人跑了,回去后脑袋肯定掉了!”
旁边林昭看着顾知安一脸无奈的模样禁不住笑了一下,轻咳一声提醒道:“袁将军,你这才同康竹一战,先回去休息保存体力,接下来几日肯定还有恶战,莫要轻敌了。”
“嘿嘿,我这不是高兴得昏了头!”
新仇旧怨,如今总算是能出了一口恶气。
顾知安和林昭见袁惠胜这样,便让他留下来安排其余事情,两人一同下了城墙,遇上了刚回来的蒙穗,蒙穗见到两人,喜道:“不出王爷和大人所料,这西凉还真在山上安排了两个营的人,不过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有死伤,但他们可是一个不剩,全军覆没!”
“熊将军是老当益壮!晚辈佩服!”
“哈哈哈,这话我可就收下了,得了得了我得去看看伤员,晚些再回大营,两位你们快去歇息,昨晚一夜未休息,可别熬坏了身子。”
顾知安和林昭点点头,送走了蒙穗后才往大营的方向去。
进帐后,顾知安便伸手握住了林昭的手,放在手心,“早就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手脚冰凉,你说你也不是蛇,怎么常年手脚冰凉的,是不是从前受伤还未缓过来?等回了洛阳,让厨房里每日一顿药膳给你调理调理。”
双手都被顾知安捂着,林昭不禁失笑,“不过是各人体质不同,你天生体热,我天生体寒,调理哪有那么容易。”
“你这话是在说我们天生一对?”
“你说是那就是吧。”
顾知安低低一笑,像是得了便宜似的,“捂一会儿,然后让伙头营那边送点吃的过来,一早就去城墙上守着生怕出了岔子,到这会儿肚子里还空空的,你又不爱吃饼,嚼了两口全给我吃了。”
听得顾知安这样细细念着,林昭忽地心头一暖,眨了眨眼点头。
从前对两人不抱着期望,精心安排的事情被破坏,又有人从中阻拦,他以为只能是朋友,谁知如今倒是得了这样的人对自己细心照顾。
那些罪,倒是不觉什么了。
“想什么?”
“在想,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后还得赶往沧州,幸好这里离着沧州不过五日的路程,就是……见不着小衿儿有些想她了。”林昭算了一下,他们离开这些时日,怕是正好是赫连衿学着走路和说话的时候。
一辈子就一回,本想一直陪着她长大的,如今看来是得错过了。
明白林昭心里所想,顾知安摇摇头,“放心,爹会照顾好的,我保证,我们回去后,她肯定还和我们亲。”
听得顾知安的话,有些孩子气,可又放下心来,“恩。”
说着话,顾知安把林昭的手捂热,这才掀开帐帘让门口的守卫去伙头营那边拿吃的,两人几乎从昨天夜里到了清河镇后便没合过眼。
这会儿已经快到正午,吃过东西后是该好好休息,否则怕是没有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
康竹这么狼狈回去,李恂肯定还会下狠招,清河镇兵力不足,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七万人,这还是带着伤员的情况下。
去年一战,张掖派了重兵驻守,防线也往外放到清河镇,可调动兵马一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调动,此地毗邻西凉,但却容不下多少人驻扎,不能连营驻扎,只能分散开。
可清河镇本就是个小镇,扎营在外已经是占了不少地方,想要调动兵力前来支援也只能尽量调动,统共也不过容得下十万人。
“如果你是李恂接下来你会怎么做?”林昭端着碗,又忍不住商量起战术,“不过李恂比不上你聪明,你可以从他的角度去想,他却做不到从你的角度去想。”
“你这夸到我心上,一下舒服多了。”
顾知安开了句玩笑话,随后道:“李恂必定是大怒,然后肯定发一阵火,对我们更是恨上加恨,然后要做的话,我猜想他会做一件事情,和之前说的一样,被我们激怒,不破清河不回朝,所以调动藏在不远处可往酒泉又可到清河的兵力来全力攻打我们,这样一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火上浇油,等他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
作战最忌一时冲动,一旦被冲动冲昏头脑,那必败无疑。
战术讲的就是一个排兵布阵和心理上的较量,李恂沉不住气,就注定了要先丢一步棋,跟着再不收手就会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