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无心之举,还没明白他一个残疾人并不能自己从轮椅上下来,坐到软垫上。
后面怎样?贴心的服务员走过来,弯弯腰,将他抱到垫子上。
多么可笑。
堂堂一个赌场的老板,曾经神采飞扬的许家家主,要沦落到这种境地,被逼到再也不愿去日本餐厅,只因接受不了像个废人一样要依赖他人。
陆宁分明知道,却又不存好心、堂而皇之的想要侮辱他。
许约26岁受伤,到现在42岁,16年过去,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还不能释怀。
他已经很久没有外出过了,事发后半隐居似的避开所有人,唯恐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狼狈。得知自己残疾后许老板的心态从崩溃、绝望到现在的麻木,他知道自己在逃避,表面上从容淡定,但内心的脆弱与颓废却在一点点蔓延。
许约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够坚强起来,可是——无妄之灾,还是发生在最好的一个年纪,如果是生来如此他或许还能接受,但.....
是自己的好朋友,连开三枪,并且买通医生,非要他终身残疾。
陆殊同将手机拿过来,在上面按了会,五分钟后丢掉它躺回许老板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房间,仿佛分割开不同的世界。
“陆辛.....”
终于,他开口了。
短短几天,他再次提起这个人——以前陆殊同憎恨许约,会时不时把这个人翻出来,刺激对方,要令许约记得被害得残疾的事,让他悲愤交加。
而许老板每次都会异常激动。
今晚也不例外。
甫一说出口,旁边那尊雕像似的人就立刻惊醒,先是轻微地颤了颤,接着猛地转身向他扑来。
许约毫不犹豫地掐住陆殊同的脖子。
他右手撑在床上,左手将养子重重压在枕头里,说出话低沉又嘶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陆殊同任由他掐着自己脖子,从力度上能感受到对方是真的想要掐死自己,但尽管濒临窒息,他望向许约的眼神仍然平静,有种悲凉到极点的从容。
许约松开手,毫不犹豫地扇了对方一巴掌。
“你给我记住,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即便当初行凶的是你父亲,我也原谅不了你,那天一时冲动和你做了交易,这一个月就当是我对你的恩赐,时间一到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陆殊同在他松手后反射性地捂住脖子,许约的力度很大,他的脖子上不仅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还有道道分明的红痕,陆殊同被他那巴掌打得偏过头。
“我知道.....”他轻声说道。
“你恨我、厌恶我、折磨我.....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会一一承受。”模糊不清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陆殊同仍然捂着自己的脖子,但疼痛却是一点点从心里传出,“许约,我想说,是不是今晚陆宁他....让你不开心了?”
许约转回头,坐在床上,“你知道了?”
“我去查了,”他的养子这样回答,顿了顿又很轻地说,“如果是陆宁让你难过,我明天就去杀了他,好不好?”
陆殊同伸出手,缓慢又克制地放到了许老板腰上,一点点圈住——不过与其说是圈、抱,倒不如说只是虚虚做出个动作。
许约没有声音,但他的养子在沉默中已经做出决定。
许约缓了会,躺到床上,他瞥了眼陆殊同,对方蜷缩着身体,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他没去管对方,然而后背才刚贴到床单,旁边静默的人就扑过来,结结实实地压住他。
许约皱眉,脑袋猛地往后压在枕头上,“你干什么!”
陆殊同睁着眼,“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亲你吗?”
他说。
“为什么会遇见你呢?”
“为什么会是陆辛的儿子呢?”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这两个问题,但它们似乎又可以互为答案,如果不是陆辛的儿子,我就不会遇见你,和你形成这种奇特的关系......但如果我是陆殊同,你就永远也不会爱我。”
压在许约身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陆殊同说,“我今天去了市中心一趟,看到很多普通平凡的情侣,我们不可能会像他们一样的,对么?你不会接受我。”
许约瞥过脸,“够了......”
“不,还没够,”陆殊同低下头,嘴唇贴在许老板脆弱的脖颈处,并不是亲吻,更像是小动物取暖般在磨蹭。“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被动的。从被你带回许宅囚禁、被折磨、到爱上你.....我已经足够强大,明明可以在成年后逃出去,但仍然被你束缚,戴上枷锁,回到原点。”
“你现在退出也可以。”
“我做不到了,陆辛、我、和你,三个人围成了一个怪圈,他对不起你,就该由我来还债。”
“你是在为自己讨不平么?”许约问。
“不,我是在心疼你。”
“并且心甘情愿的,奉上我这可悲的一生。”
陆殊同说着,吻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觉得你们要心疼约约了
☆、12.2
2.
之后几天陆殊同每天都有去诊所,台风“珊瑚”正式着陆,狂风暴雨的天气,外面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连带着来诊所看病的人也少了,大家都闭门不出,唯恐会有什么危险。
赵怡将挂在诊所门前被吹飞的牌子捡回来,锁上门,走到治疗室看着里面的人,“怎么,病了?”
陆殊同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转头看了她一眼,“没病。”
“那怎么突然跑到治疗室来了,”赵怡说,“这几天刮风,你不去赌场在这干什么。”
“这两者有关系么,”陆殊同问。
“没关系,但最近天气这么不好,你不担心他会感冒发烧之类的吗?”
陆殊同沉默了下,“他不用我担心。”
赵怡“嗯?”了声,走过去,“吵架了?”
“没有,”陆殊同皱起眉,“你怎么这么八卦?”
“关心一下你嘛,”赵怡说,“之前喜欢得他要命,巴不得黏在人家身上,我很少见你这么心不在焉,出什么事了?隧道监控的事不都摆平了么?”
“没事,”陆殊同站起来。
赵怡挑了挑眉,见他实在是不想说,便也不再纠缠,想了想道,“我恋爱了。”
陆殊同停下,回头,“你一天到晚被我奴役,不是在诊所就是出门办事,哪来的空闲认识别人?”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奴役我,”赵怡白了他一眼,“网上认识的。”
“有照片吗。”
“喏,”赵怡走过来,将手机递给他,弯了弯眼睛,“好看吧?”
陆殊同接过来看了看,眉目清秀,看起来和赵怡差不多年纪,很单纯的样子。“有查过是什么人么?”
“查过了,很清白,”赵怡拿回手机,“他刚给我发信息,让我等下出门去和他见面。”
陆殊同皱眉,望了下外面,“下雨刮风的,你要出去?”
“不是有车嘛,”赵怡不大在意。
陆殊同眯起眼,“你好像...没有车。”
赵怡从容不迫,“陆少这么多车,借我一台开开。”
“.....”
“我好不容易谈次恋爱,你可不能阻止我,”女生一本正经地说,“之前被迫看你和许老板‘秀’了那么多次‘恩爱’,这次说什么也要轮到我了。”
“......”他和许约哪里恩爱了,陆殊同没说话,但还是走到前台,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钥匙,“车在后面,你自己去拿吧。”
赵怡:“我开走了,你等下要出门么?”
“不出了,”陆殊同轻轻叹了口气,坐到走廊的沙发上,“想去找许约,但他可能不太想见我。”
那天在床上亲完许约,对方也没对他怎样,把他推回去后只说了一句话“还剩14天”,就翻身不再理他。陆殊同躺在他旁边,侧过身抓住他的衣角,也闭上了眼。
隔天一大早他就离开了赌场,也没和许老板吃早餐,之后一连几天都没再联系——他不主动,许约是绝对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赵怡站在他前面,看了他一会,转移话题,“陆宁和陆仁琛最近怎么样了?”
“都去查楚青了,这女人还算配合,知道什么是该说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怀疑上我们。”
“短时间内?”
“还有三个高层没杀,不是短时间是什么,随便杀一个另外两个都会对我们重新产生怀疑。”
赵怡若有所思,“也是,但许老板不是想一次杀两个吗,剩下那个林奕恒....我觉得应该很棘手,林秋宜太恐怖了。”
陆殊同笑了下,“那你还去谈恋爱。”
赵怡提高音量,“事业爱情两手抓好不好。”
她是无心说出这句话,甚至还有点调和气氛的意思,但陆殊同这个满怀心事的人却自动自觉代入自己,想到两个星期后的自己,真真正正的“事业爱情两手空”。
他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四点半,”赵怡看了下手机,“说是去看电影。”
“那你快去吧,”陆殊同揉了揉眉心,“现在都快四点了,去市中心那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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