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菜!?天哪,这是不想要那双手了吗?不剁了算你运气好。可今天偷偷看,不仅荆少夹的菜全吃干净,甚至从荆少碗里夹了他挑食嫌弃的食物。
简直快要惊掉大牙!
燕青扶了扶快脱臼的下巴,面无表情麻木地吃着饭,哪还记得饭菜的味道。一定是他在做梦!好容易吃完一顿毫无滋味的饭,又见他们家娇贵傲慢的爷正纡尊降贵给荆照秋捏胳膊。
文添祯喝着茶,在一边鄙视没见识的燕青。
切,这算啥,更肉麻的他都见过呢。没长针眼都是他医术好!休息片刻,那燕朱看了文添祯好几回,有为难之色。荆照秋半眯着眼睛看到了,人精似的,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人家主仆之间有私l密话要说。
他便作势要起来与文添祯一起出去,避开。
“吃过饭,真是有些困顿了,我先回房眯一会儿,文大夫你昨天要给我制的药囊可弄好了,便一并给我吧。”
文添祯意会,点点头称是,荆照秋却被按住了。
易之虞按住他说,眼神却是看着其他人的:“直接便在这榻上眯一会儿,不碍事。”不碍事。说的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再次肯定荆照秋的身份,不是一个虚名。易家的所有事,他都有权知道。
荆照秋本对这些不在意,可易之虞让他留,他却不能打了易之虞的脸。于是便又靠在了背垫上,只是眯着眼睛,像是并没有在听他们对话一般。
文添祯知道,这回只有他一人该走了,很是自觉地带上门,留出空间来。
“京都如何?”坐在榻上的易之虞问,手上继续给荆照秋捏胳膊。怀l孕的人胳膊腿都容易发酸,每天他都会捏一会儿。
但易之虞说话的语气却是强硬带着冷意的,而这种冷硬的表情和手上温柔的动作之间显得极其突兀,似乎根本无法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恰恰易之虞做到了。
燕朱回禀,自持的人说起京都却不自觉带出嘲讽之意:“京都暂且无事,各处事物都有燕暗两部分别管理。只是各处分支的老爷这会儿都聚在府里,要主支给个说法。一个个态度可都傲慢着,可真当主家无人了。”
“哦?”
“谁都盯着这块肥肉呢!没眼力的东西,也不看看,如若不是爷您,易家早就走下坡路,哪还有再次繁盛的今日!”
“老夫人如何?”
“老夫人身体健朗,只是破了一直修着的闭口禅,来时还向我们问您来着。”
“怎么答的?”
“您说谁也不能告诉,我们便推说不知道。只是看起来,老夫人像是不太信。”
易之虞笑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老夫人是个聪明人,便是你们不说,也猜得七七八八,瞒不过去。还有别的事否?”
“有。这是宫中的两封信。”燕朱从怀中取中两封信,信纸信封竟是一般无二,皆是只有宫中主子能用的洒金粉蜡纸。
假寐的荆照秋登时睁开了眼。
他从这主仆对话中已模模糊糊描摹出一个极其富贵的商户之家,哪知竟然还与皇家牵扯了关系。他是不是太大意了。
易家易家!?易家究竟是怎样的?荆照秋急于从脑中搜刮出当年在京城的记忆,或许某一个记忆角落里曾经与此有联系。该是应当有的。
若是真富贵如此,怎么会没有一丝记忆。可他在缠l绵病榻中,竟从不听闻过易家,也不听闻过易之虞这个人。
荆照秋坐起来,抵在易之虞耳边小声问:“你在京城该是很出名,为什么我在荆府从不曾听过易之虞三个字?”
第34章 玉牌
听了荆照秋的话, 易之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会心一笑, 才以只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便是现在也没多少人听过这三个字。”
荆照秋疑惑不已。
“我在家中排辈第三,别人只叫我易三。”
“这是个诨名吧, 总不能正式造册入户, 也是用这二字吧。”也未免太不正式了。
易之虞又是一笑, 可这次的笑微微含l着讽意。
“先老爷先天性冷不喜子嗣, 懒于取名到舍弃了宗祠定好的字辈, 只按排辈顺序一二三四随意敷衍,倒霉了分支这一辈子弟也得按照这个顺序下去。因而, 我这辈只称顺序。”
他那个父亲,在世时不曾有半分父亲的样子,膝下几个儿子没有半个让他看得过眼的。只是别个比他要好些, 至少都有母亲。他这个名字还是先母看不过去,给他取的。
荆照秋目瞪口呆,这也太神奇了。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天下无奇不有。荆照秋听了半句, 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易三这个名字他也不曾听过。
“可那也不对。我……连易三这个名字都不曾听过。”
“我十六岁前默默无名,天下无一人知。十六岁那年成为京城易家的主人,但易家已经走下坡路,依旧默默无名, 直到二十岁后让颓败了的易家重新辉煌更胜从前, 此后人才怵我妒我羡我爱我惧我。我长你七岁, 我十六时, 你十岁不到。你可还记得那时?”
荆照秋心里一慌,完了他根本记不得了。荆四少的记忆他并不多,早远之事更是没半点印象。荆照秋没有露怯,只一副当时太小记不得的模样。
“记不得了?”易之虞已经看起燕朱交上来的两封信,见荆照秋半天不出声才微微抬起头看他,“你那时应该正勤学苦读当中。”
确实是这样,三虽起,荆四少便无论三九伏天还是腊月寒冬只勤奋读书,甚至乎有一段时间吃住都在老师家。荆照秋便点点头,心里只在想之后呢,你倒是说呀!但易之虞不遂他愿,只看他却迟迟不说接下来的话。
倒是燕朱很有眼色道:“爷有不方便的地方,不如让属下来说吧。”
得了准,燕朱才继续说:“荆少勤学苦读怕不知京城的事。”虽然没有明说且有疑虑,但荆照秋是荆家的四公子这事八成不会错。
此言一出,荆照秋醍醐灌顶,忽然明白了些东西。九岁之后,荆四少便专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为了求学,不惜少年离家出外赴学,中间只在年节或者家中有大办事的时候回来过几次,即便如此,依旧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
因此荆府谁都知道荆家四少说好点叫性格内向,不好听叫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可这又有疑问了。求学时错过这许多,在回到家后,总不能什么也没听说过吧。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说起八卦来,谁敢说不是。
“主子长到弱冠时,相貌再不与从前相近,从前嗯……”燕朱犹疑地斟酌用词,最后竟是一个字都没形容,直接往下说,“总之少年时与后来完全不一样的相貌。”
不熟的人若是没怎么见过,甚至认不出来。
少年时,曾有登徒浪子在街上误将易之虞认成美貌姑娘当众调戏,被打成了残废。直到弱冠之年,身量体型迅速增长,相貌才与从前迥异。少年不辨雄雌的眉目逐渐变得硬朗,甚至因为气势的改变,陡然似成了两个人。
燕朱便继续又说了:“主子富甲四方能力卓越,相貌俊朗,当年在京都不知多受姑娘们的欢迎,尤其是年纪再稍长时,每日走在街上都会有香帕鲜花从阁楼抛下,比世家公子王公贵族还被人追捧,引来五陵年少为之妒忌。”
燕朱说到这里,脸上既有得意炫耀之意,又有不忿之情。世家公子攻讦的地方在于爷是个商贾出身罢了,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祖上的修养学问都不要了,一个个膏梁纨袴不学无术,有半点能比得上主子的?
“当时喜欢爷的就有一位姑娘,她是……”燕朱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了眼易之虞的脸色,见他并没说什么才继续,“她是当年的京都第一美人,冠盖京都虏获放心无数。偏偏只喜欢主子一个人。”
“哦?”荆照秋听得精神了,倒是没一点儿着急的意思,似乎丝毫不介意。人都在他面前坐着,荆照秋半点不急,反倒对故事本身十分八卦好奇,“哪家的姑娘?有多美?可还能见见?”
太专注读书竟然错过了这许多八卦。
“这这……荆少您该认识啊。”
荆照秋愣住,他怎么会认识?不管是荆四少还是他,都没有结识或听说过什么第一美人。
“那姑娘还与荆少……嗯有关系的。”燕朱想了半天,用了一个模糊的词。
“什么关系?”他竟不知道。
“那姑娘也姓荆,正是京城荆侍郎的长女。貌美如花,又精通琴棋书画,长在深闺本不人识,后因上山礼佛不慎被人瞧见,从此引为佳话。此女偏偏一心只喜欢爷,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远嫁去了西蜀。”
!荆照秋终于有印象了。少年求学阶段其中一次回来便是因为家中长姐出嫁。只是与荆照秋不同母,两人关系不亲近,荆照秋也没有多在意过。
其中当年之事远不如燕朱三言两语如此简单。
荆家长女所谓礼佛不慎被人瞧去也全是安排,为父祈福博一个天下知的孝名,又能将其容貌风姿传扬出去。什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好词儿一个劲儿全堆砌上去,要的就是个好听。当年皇帝也不过刚刚弱冠之年,正是年轻,宫中只一位皇后,马上便是填充后宫只=嫔妃之时,荆老爷有意将其女送进后宫,哪知正是要紧关头,荆家长女却传出喜欢易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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