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珵实在没想到,他外袍都掀了秦匪风他妈只看到了个香囊。
“好香……”紧接着秦匪风双手捧着香囊,却发出无意识般的低语,“聂珵……好香……”
“你、你说谁?”
聂珵神色一震,生怕自己听错了,迫切问道。
他原本听晏宁那一番话,当真快以为秦匪风失去紫微心之后的记忆丁点不剩,但眼下秦匪风的反应,却使他又心思活泛起来。
只是,秦匪风盯着手中缝制得歪歪扭扭的香囊,指肚爱惜地摩挲着,又陷入沉思。
聂珵见他隔了许久也不肯搭理自己,呆滞得仿佛一座雕像,刚燃起来的火苗渐渐冷下去。
于是他再管不了那么多,趁秦匪风没什么防范意识,忍住双臂的麻痛,猛地朝他一伸腿——
“你赶紧放我下来!”
聂珵一双腿死死盘住秦匪风的脑袋,扯着嗓门威胁道:“信不信我腰一用力,你就再也见不着你那冒牌的娘子了!”
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惊得有些失措,秦匪风一张脸埋在聂珵腿间憋得通红,双手慌乱地来回挣动。
聂珵由于姿势缘故自然看不到他的脸,就只能听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一只掉入猎人陷阱的小兽,可怜无助,却倔强不肯低头。
“云裳……”
他就一边挣动一边呜咽着念叨。
聂珵心知他这是因为晏宁临走时的警告,宁愿被勒断脖子也不肯叫他逃了,生怕晏宁——那冒牌的贺云裳不要他。
他记得以前自己说不要他,他也是这般反应剧烈。
聂珵都不知该夸他对自己用情至深,还是骂他——大傻*!
这么想着,聂珵心内又涌上一股酸楚,腿上力度竟稍微松了些许。
秦匪风便在终能喘口气时拼尽全力挣出来,胡乱挥舞的手掌下意识将聂珵一推。
“唔!”
聂珵眉头一拧,被吊着的双臂在推力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脱臼了。
豆大的汗珠立刻从聂珵额头滑落,聂珵就闭紧眼,嘴唇抖动着,疼到再没精力去顾及秦匪风。
而这时秦匪风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看着聂珵煞白的面容,却是一愣。
就在聂珵心灰意冷之际,只觉双臂一轻,整个人忽然就掉下去,掉进一个僵硬的怀抱。
秦匪风则低头,失神看了眼刚被自己不管不顾解下的阎罗丝,忽略指间数条血口子,视线又落上聂珵垂在两侧软踏踏的双臂,心疼得眼眶泛红。
……为,为什么?
不过不等秦匪风想通缘由,他已茫然抬手,按照脑中莫名闪过的画面,动作不带丝毫迟疑地喀喀两下,给聂珵两条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
聂珵有些虚脱地趴在秦匪风怀里,等双臂终能轻微动弹,心下震颤地抬起头,以为秦匪风是又想起了什么。
结果入目,是秦匪风一只充满彷徨的独眼。
他仿若突然回过神,“腾”地把聂珵推开,盯着自己手上的阎罗丝结巴道:“糟了,云裳,要,要生气。”
“……”
聂珵再不犹豫,一脚给他卷出去:“生去!他爱生几个生几个!”
说完,聂珵心凉地便要离开,却不想在转身之时,眉毛一跳,眼尖地看到秦匪风被自己卷了个大马趴之后,怀里震出的一小团东西。
一个似乎用好几层帕子裹住的东西。
秦匪风抬头看过去,竟也是一脸疑惑。
于是在秦匪风缓缓伸手之前,聂珵一闪身,先一步抢了过来,心说还知道藏私房钱,全给你拿走当分手费。
结果他三两下把里三层外三层的破帕子打开,却蓦地愣住了。
里面是一只香囊,以及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字条上写着几行丑兮兮的小字——喂王八之恩,特献此香囊,祝早日迎娶心上人,一生一世一窝儿女。
“窝”字是后改的,聂珵最初写了个“双”,后来觉得诚意力度不够,就划掉又加了“窝”。
这——这不是他当时送给那厨子的谢礼吗?九方游说他在追求心上人,他特意给他缝制用来去身上腥味的香囊!
怎么就到了秦匪风这里?
他还包上这些帕子,是担心被自己闻到发现了不成?
“……”
聂珵抬头愕然看着秦匪风,嘴张了半天,却问不出一个字。
他又想起那时秦匪风难得听话地一月不与自己相见,甚至隔老远就避开自己,还有那神神秘秘始终不肯露面的厨子。
答案已显而易见。
而秦匪风此刻手里还紧纂方才从聂珵身上扯下的那一只驱虫香囊,极为困惑地来回看了看,突然就——眼角湿润。
“你,我,”他指指聂珵,又指指自己,委屈地一撇嘴,“有定情,信物。”
“不,不行,”说着他又摆摆手,“云裳——”
可惜他话没说完,就见聂珵电光石火间冲了过去,按住他的脑门恶狠狠一口,哈喇子都留在上边。
给秦匪风亲得眼泪汪汪,不敢怒也不敢言。
“贺云裳的绿帽子贼好看!就让他戴着吧!”
管你现在把谁认作我,你既然那么喜欢我,还给我做好吃的王八,我可不能叫你走歪路!
说完,聂珵只觉血糊糊的手腕都不再那么疼一般,左手指尖迅速动了动,便牵动阎罗丝给秦匪风缠个结实,往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一扛。
再不多留,他兴许还能追上晏宁。
第95章 “大哥!”“娘子!”
聂珵出了密室时,意外发现,原来这密室,就在贺家堡——贺江隐的房间下面。
想来贺江隐那两年确实小心翼翼,若非他实在不能脱身,绝不会冒险找人来照顾他。
眼前又浮现冯富贵那张天真的脸,聂珵虽最初便隐约察觉她不似寻常少女般心思单纯,却也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与杀人无数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向贺江隐复仇。
不敢想象冯富贵会如何待贺江隐,聂珵一路匆匆自贺家堡出来,意外这里与十二年前几乎毫无差别之余,却也没想到晏宁并未布置任何人手阻拦,当真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而要说聂珵打算如何找到晏宁,自然是——
“小贺!”
随着一声叫喊,前方一个金闪闪的小豆子飞快地蹿过来,聂珵激动地一把给它捧在怀里。
他那时被禁军控制不能动弹,第一反应便强行叫蠢蠢欲动的骚虫子逃开,只准远远跟着自己,若自己实在脱不了身,它再想办法搭救也不迟。不然万一晏宁想起它,将它也给缴了,可就真的山穷水尽了。
所以它一直躲在这贺家堡附近,必然也可知晓晏宁的动向。
果然,骚虫子在聂珵掌心快乐地翻个跟头,不等聂珵开口,便愈发心有灵犀地晃悠两下粉嘟嘟的触角,朝西南方向一指。
只不过它指完了,金豆眼又往下一骨碌,凶巴巴地瞪了瞪横在地上的秦匪风。
这傻子抢走主人的宠爱,还惹主人难过,它方才全都感觉到了!
于是追到林中一处岔路,趁聂珵仔细搜寻晏宁踪迹之时,骚虫子到底憋不住了,极为气愤地金翅一扇,刹那间阴风扫过,窸窸窣窣的动静自周围迅速传开。
聂珵听着这熟悉的响动下意识头皮一麻,随即抬头,便见上空骤然现出的漫天飞虫——
卧槽???
就在漫天飞虫冲向秦匪风的瞬间,“鹅”的一声。
聂珵腿脚发软地瘫倒在地。
骚虫子就翻了车了。
最后还是上半身被捆成蚕蛹的秦匪风费力蹭到聂珵跟前,姿势别扭地跪起来,犹豫半天才低下头,试探地,往聂珵微张的嘴里吹了口气。
“……”
并未晕过去的聂珵就从失神中转了两下眼珠,顾不上高兴,眸色一凛,翻身将他方才盯了许久的半块玉佩自树根底捡起来。
——是贺江隐被封为四方御主时,御赐的麒麟佩。
却为何只剩一半,又掉落在此?
聂珵有些怔然地看着上面的星点血迹,竟是……还未干涸。
紧接着,他猛地一跃起身,在半空疯了般悬停寻找,不肯放过这四周任何地方。
他确定,贺江隐就在附近。
结果他心中慌乱,几乎克制不住不断涌上的紧张和恐惧,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丝毫破绽之际,没想到秦匪风忽然站直了身子,也不知他看到什么,竟盯着某一方向撒腿跑去。
“秦匪风!”
聂珵条件反射便跟着他飞身过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秦匪风在跑到一个土堆跟前,“哧溜”一下,不见了。
聂珵满头细汗地紧随而至,正纳闷人他妈哪去了,却也“哧溜”一下——在一脚踩空的瞬间,眼前蓦地闪过一块年月已久的墓碑。
他没看清上面名字,却在失足掉下这莫名的地下暗道后,突然就猜到墓碑主人可能是谁。
冯富贵!
她若报复贺江隐,以她那偏执乖戾的性子,这里便是最为合适的地方!
“娘子!”
“大哥!”
而随着秦匪风那铁憨的声音响起,已迅速拐到暗道尽头的聂珵也同时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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