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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破镜又大又圆 (李狗血)


  他稍微有一点印象的是,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他痛到绝望的时候紧握他的手,粗糙的指肚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摩挲间仿佛又给了他些许气力,将几次坠入黑暗深渊的他强行拉扯回来。
  所以当他第四日清晨刚一睁开眼,看到聂尘光红红的眼眶时,忍不住嗓音沙哑地问道:“聂仙儿,你是不是暗恋我?”
  然后他被聂尘光看诈尸一样的视线洗礼片刻,心说果然是做梦,就挣扎着坐起来:“秦匪风呢?”
  聂尘光拿剑鞘给他脑袋轻轻往右一怼。
  聂珵就看见正闭眼躺在自己右手边的秦匪风。
  “我昏迷多久了?他一直没醒过来?九方游呢?”
  “他说他体内的蛊已无大碍,只剩最后一步,要等你醒了再做定夺。”说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粥碗递过来,“你三日都未进食,先把这粥喝了。”
  聂珵接过粥咧嘴一笑,他确实饿了。
  聂尘光看他还能笑出来,眼眶却更红了,语气也软下来:“你……还疼吗?其实你不必太在意那七杀玦,没了也好,省得又被他们盯上。”
  “只可惜你身子骨原本就弱,如今又平白遭受这些……”
  “聂仙儿,”聂珵忍不住打断他,“我没事。”
  确实,与其被众派视作眼中钉,还不如眼下来得自在。
  只不过贺江隐这种出其不意挖人真气的做派实在让他憋了一大口气,他得找个机会报复回去——不了,他还是早日跑路吧。
  然后在聂珵安安静静喝粥的空挡,聂尘光总算稍放下心,又给他大致讲述了一下他晕过去之后的情况。
  不得不说,当时贺江隐眨眼间剥了聂珵的七杀玦,又放话要亲自看管他,似乎真让众人放心不少,这事竟也就作罢,连带着也都暂时放过了秦匪风。
  不过,他们在处置段远山的问题上,却又发生了分歧。
  便是段远山炼制众多这等凶狠的活青子,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部分人主张审问,看看背后是否还牵扯其他内幕,另一部分人则主张他如此残虐,以防夜长梦多必须立刻处决。
  两派众说纷纭差点儿又掐起来,贺江隐估计不太想理这帮作精,就叫他们先干点人事,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孩童。
  然后他们冲到内院,正好看见一群十来岁的小娃娃乌泱泱往外冲。
  打头的丫头显然是代领众人逃出密室的小领袖,手举一根比自己胳膊都粗的棒槌遇神杀神,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段府派来堵人的,一个棒槌抡过去,给一个离她最近的少侠脑袋开瓢了。眼下,正找了郎中医治,不过医治的银两还需要监护人交付一下。
  聂尘光说完这些的时候看向聂珵。
  聂珵心说看我干啥我就养个傻子又没养闺女——
  然后他怔了一下。
  “冯富贵!?”
  聂尘光点头。
  “我没钱!!!”
  这冯富贵到底是个什么女妖怪!
  怎么就真被抓了!
  还能自己跑出来?
  跑出来也就罢了!咋还得赔钱啊!不赔!没钱!
  “……”
  聂尘光表示知道你穷冯富贵已经被她自己赎回来了,关键是,方才他与她说话,听她无意间提到,她被关在段府密室时看到过一样东西——
  一处形状十分诡异的云纹徽记。
  聂珵眼皮一跳,看一眼身旁秦匪风仍绑在左眼的发带:“和这上面的图案一样?”
  聂尘光点头:“她说秦匪风每日对这发带宝贝得紧,她便也印象深刻,所以才会觉得那徽记眼熟。”
  聂珵闻言心思涌动,想了想,目光灼灼地望向聂尘光。
  “不去。”
  聂珵听聂尘光干脆的拒绝,有些咂舌,想不到聂尘光一个仙子,活成了他肚里的蛔虫。
  “你身子可好些了?好了的话尽快随我回无心台,师父定然十分担心你。”只听聂尘光又道,“至于其他事情,等见过师父再做决定。”
  聂珵“啪叽”一下栽回床,两眼一闭:“我浑身疼,可能要躺几年,你先回去吧。”
  而且聂老头担心我?他亲口说任人处置我的你没听到吗!
  聂珵一下睁开眼。
  不对啊,他确实没听到!他不是打从一上来就跟寒一粟打架去了吗?然后人呐?
  “聂仙儿,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吧。”
  聂珵眯眼看着聂尘光,语气笃定。
  聂尘光面上却是一阵古怪,过了半晌,才老实告诉聂珵。
  原来他和寒一粟打了半天,寒一粟被他实力碾压得心态有点儿炸,却宁折不弯,一口咬定聂珵就是害死他弟弟的大辣鸡,聂尘光一气之下与他一起去了谪仙楼。
  然后折腾将近一个时辰,连楼中拉粪车的边角大爷他们都仔细盘问过,终是有人回忆起来,说聂珵带秦匪风离开时,寒一粟的弟弟还活着。
  所以罪魁祸首是不是只有段知欢还不确定,但是聂珵,却分明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
  寒一粟之前脑子里全是弟弟的死,哪有心思问得那么仔细,就听说聂珵上来便和段知欢狗在一起,还胡诌八扯说弟弟有病,让弟弟独自在房间等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直接给他定了罪。
  于是,破案了。聂珵被他冤枉了。
  聂尘光本想替聂珵讨回公道,结果扭头一看,寒一粟想到弟弟的惨死,悲愤之下又叫了壶酒。
  而兴许被寒一粟的伤感触动,聂尘光竟就鬼使神差坐下来,象征性地,陪他抿了一小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幼不曾沾过一滴酒的聂尘光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所以你们不止打了一架,还打了一炮?”聂珵脑内已然有了画面感。
  然后他趁逢君剑还没出鞘,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后来又怎么知道段府的事情的?”
  “是九方游。”聂尘光闷闷道。
  聂珵之前倒没猜错,确实是因为苍雪门与九方家族世代交好,所以寒一粟与九方游年少便相识,这次九方游作为九方家的控蛊师来参加奉仙大会,恰巧遇上丧弟之痛的寒一粟,就帮他搞了这一堆破事。
  “所以说,你和寒一粟,到底睡没睡?”
  聂珵还是很好奇。
  “……”
  聂尘光十分暴躁地一抬头,举起逢君剑就要给他来一下子,结果却半路停下来,举剑的手稍微调整力度,稳稳地从聂珵手中挑过喝空了的粥碗,俨然又恢复成外人面前仙风冽冽的清风君。
  原是九方游进来了。
  “呦,醒了。”
  只见他仍是穿着那一身扎眼的石榴红襦裙,不怎么意外地挑眉看一眼聂珵,然后把手里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往聂珵跟前一杵。
  “这引蛊汤,谁喝?”
  “……啥玩意儿?”
  “这傻子体内的三尸蛊已经半死不活,眼下只需要有人给他吸出来。”九方游语气平平道。
  “……”聂珵有些傻眼,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吸出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上面还是下面,你决定一下。”
  聂珵:?????


第27章 我是你爹啊
  聂尘光无声地飘走了。
  聂珵想躺在床上装死,可他一翻身就看见秦匪风昏迷的侧脸,想到他也和自己一样三日没吃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都饿瘦了。
  万一没等治好,他先饿死了咋办啊?
  既然死娘炮说那三尸蛊已经半死不活,是不是,也没那么可怕了?
  于是心一横,聂珵又坐起来,伸手去接九方游的药碗。
  “上面……意思是从他嘴里吸出来?”
  显然,聂珵并不太想考虑下面,不敢说,也不敢问。
  不料九方游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把药碗往后一撤。
  聂珵重心一个不稳轱辘到地上:“你干什么!”
  “你不行,”却见九方游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还翘起二郎腿,“你可是我娘子,不能和别人有肌肤之亲。”
  “……”
  他不说聂珵都忘记自己已经卖了身了。
  但是,秦匪风算什么别人?
  聂珵就重新爬回床上,往秦匪风身边拱了拱:“你看,我都和他同塌了,你也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吧?他不过一个傻子,我和他又不是那种关系。”
  且说起来,我还给他撸过管,早就肌肤亲过了。
  “你俩之前就跟两具尸体差不多,放在一起只是为了省钱而已。”九方游就凉凉道,“还有,那你和他又到底算什么关系?你老那么紧张他干什么?”
  “……”
  聂珵这回被问住了,什么关系?他和秦匪风,是什么关系?
  而不等他捋清思路,九方游又一声嗤笑传过来。
  “别告诉我说,你真把他当个傻儿子养。”
  聂珵闻言愣住。
  愣完了他就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就是这样!
  “你说的没错,我应该,就是像他爹一样爱他护他,”只见聂珵一双眼睛瞪得清明锃亮,一字一顿道,“爹救儿子,天经地义。”
  说完,聂珵好像自己也一下豁然开朗。
  是了,这就是父爱吧?要不然他没心没肺了十来年,怎么可能三番五次为了一个傻子连性命都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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