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看你又说不出来,那我就跟着你啦,你爹担心你年纪小,还让我照顾你呢!”
“爹!”
一阵手忙脚乱,顾堡主总算把儿子哄住了,最后在那保证道:“你放心,你屋里那只扁嘴雀我会给它吃的,账目也会按月查看,也会听你师傅的话每日习武,你就放心走吧!”
“说了八百遍了,它叫画眉,不叫扁嘴雀!”
“师傅,我这一去日子不短,就劳烦师傅费心堡内的巡守事宜了。”
“放心吧,少爷安心去。”
外出是临时起意,顾江白回房草草收拾了一个包袱就出府了,到门口时发现陈青礼正牵着两匹马,见他来还一笑,看样子是在等他,他便说道:“跟着我可以,但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你不要打扰我;第二,嘴闭严实点;第三,所有银两你出。”
“前面两点我理解,第三点恕难从命,我可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那你现在就走!”可不正合我意么!
“嗯……要我答应也可以,那一路打尖住店,都得按我的要求来。”
顾江白两次见这人,他都穿的一尘不染,便料定他是个爱干净的,找的住处也不会差到哪去,就同意了:“一言为定。”
然而还没到晚上,顾江白就差点食言。
他们此次定的目的地在洛阳,报上来的名单显示洛阳李家的庆阳镖局死了十八人,几乎被灭门,而顾家堡地处开封,距离庆阳镖局约摸七八日的路程,算上赶夜路的话,说不定能在五日内赶到,是最适合的调查地点……
只是顾江白连碰上绿林大盗这种意外都算上了,还是算漏了——他没算到陈青礼……他们怕是八天也到不了了。
这个奇人,他酉时刚到就要找客栈吃饭,吃完饭也不愿意赶路,还要静坐消食,顾江白怎么叫他都不动,倘若顾江白执意要走,这人就会把他们最初的约法三章拿出来说。
君子有道义,岂能言而无信?
于是顾江白算是把自己坑进去了。
这会两人还在饭桌上,眼看着夕阳的红光渐渐消失,陈青礼还在闭目静坐,顾江白也不气了,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问他:“说吧,你是不是故意跟着我的,故意坑我想让我查不出真相。”
“没有,我只是个图财的商人。”
“我信你有鬼。”
陈青礼这才睁开眼说:“你不要对我带有成见,实在不行等事了我送你一只画眉,就当赔罪。”
“你还记得那只鸟呢,当初追它开心么?”
“那是你的鸟,它死了你开心吗?”
“……算了,晚上赶夜路,没问题吧?”
“有问题,我掐指一算,今夜有雨,不宜夜行。”
“……陈青礼,咱们好好讲点道理成吗?不然我现在就回去,让我爹自己派人去查!你的事也不用调查了,咱们各回各家!”
于是陈青礼果然起身,朝外走去:“行!都听你的,那我们走吧!”
两人各自牵马,只是走的时候一人朝北,一人朝南……
顾江白朝北,往洛阳,陈青礼朝南,往顾家堡。
顾江白都惊呆了:“你是个什么人?你就是来捣乱的吧?”
“你不是要去洛阳吗?”
顾江白拿手朝他的方向指了指:“你看清楚,你这条,是咱们刚来的路,我这条,才是要去的,你没瞎吧?”他总算知道这个人为啥要死皮赖脸跟着他了,这是个路痴啊……
“哦,早说嘛,那少主你走前头,我跟着你。”
顾江白无语,一扯缰绳就走了,错过了身后陈青礼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一路,应该挺有意思的……
☆、雨疏风骤时
到了晚上的时候,果然下起瓢泼大雨,夏夜的雨快而急促,两人便寻了处个山洞里躲雨,顾江白在里头边生火边冷笑:“你这嘴可真是开过光啊,说下就下,还这么大,耽搁了路程你满意了吗?”
风雨无情,陈青礼身上的仙气是半点没有了,反而衣服上都是泥点,湿哒哒粘在身上,不过他也没怎么在乎,笑着说:“雨疏风骤也是好时节,地里的庄稼说不定都在疯长呢,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多想想?”
“想什么?各人愁各人的,万一到时候我抓不到凶手顾家堡怎么办!”
陈青礼抖了抖自己包袱,将里头的衣服放在腿上烤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话都被你说完了……”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顾江白拨了拨火堆,火苗便升的老高,突然他将小木棍往火里一杵,就护着头朝外头雨林里去了:“我去找两根结实点的木头,烤烤衣服,这衣服贴在身上难受!”
这下洞里只剩陈青礼一人,他伸着手在火上烤了会,还是有些冷。
很快顾江白就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进来了,手里是几根细长的竹节,他手脚利索,很快就将竹节削尖扎好,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又拿出包袱里腌菜一样的衣服搭上去,一看陈青礼还抱着散开的包袱没动,就说:“你过来,给你留了地,赶紧把你衣裳晾起来,不然明天没得穿了!”
陈青礼还在伸手烤火,说:“不用,我就这样就好,就快干了。”
顾青礼淡淡说了一句毛病真多。
露宿荒郊在他计划之外,所以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躺,顾江白就在火堆边躺下,雨后的夏夜沁凉,空气清新,隐约还有虫鸣,没多久他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炸醒,就睁开眼,却看边上火堆烧得正旺,就把眼又闭上了,只是这不太清醒的余光却瞥见了陈青礼满头的汗……还是那句,毛病真多,热就松开包袱啊……
这一晚上顾江白睡的不好,总是半梦半醒,醒来捏着脖子揉了半天,就看陈青礼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捏着几个红红的果子,朝他一扔,说:“这里地上跑的都太难追了,我就找了几个果子,凑合吃吧……”
顾江白生存技能为零,狐疑道:“没毒吧?”
“放心,上头还有鸟喙印子,吃吧……”
“这你都知道,那你昨晚怎么不知道热就挪地呢?”
陈青礼微微一愣,说:“哦,那不是热的。”
顾江白也懒得再说,吃完就把衣服收拾好上路了,昨夜两匹马被他拴在洞口,这会都有点蔫,他就摸了摸两个马的头说:“老伙计辛苦了,等到客栈了再让你们吃个饱!”说完他又看了眼陈青礼,“劳驾您,算算今晚有雨没?”
陈青礼头都没抬,翻身上马:“没到晚上,算不出。”
“呵……半碗水神棍!”
中午打尖,顾江白边吃还趁机听了几耳朵故事……
“据说禹州的静慈庵又死了几个尼姑,都是庵里德高望重的,这方圆几百里的百姓都快吓死了,好多口人家都拖家带口跑了哩!”
“你说这道家清净之地他们都敢动,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这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灭了个枫月谷,又来了顾家堡!我看这正派之人动起手来才是真正的绝不留情!”
“噗……”陈青礼一口水直接喷在了顾江白脸上,他忙用袖子替人擦了擦,青荷香糊了人一脸。
只是再好闻的味道都遮不住顾江白一身火气,他把桌子一拍,看样就要找事,却被陈青礼摁住了,他对周围一脸疑惑的人笑着摆了摆手:“无事无事,小弟手疾犯了。”说完就扔了一锭银子,拉着顾江白走了。
顾江白马骑得飞快:“你为什么不让我一掌打死那几个嘴臭的!”
陈青礼在后头追得辛苦:“我先前就说过,你要跳出来看事情,这些污蔑和诋毁在你找到真凶后迟早会真相大白!”
“我就是憋不住这口气!”
“嗯!我知道,我在他们的下酒菜里洒泻药了!”
“吁……”顾江白一拉缰绳,马蹄子都飞上天了,他震惊地看着后头的人,说,“你什么时候干的?”
陈青礼喘个不停:“哎,小事情,上不得台面,你慢点骑,我昨晚没睡好,头都要颠掉了……”
“下的多吗?”
陈青礼下意识摇头:“不多!”
“便宜他们了!驾!”
“……”
尽管陈青礼在这事上帮顾江白出了一口恶气,但晚上吃饭住店时,他还是对陈青礼十分不满,两个人在柜台前吵起来了。
“你只要一间房是几个意思?那上头空房那么多!”
陈青礼理直气壮:“我怕鬼,得跟你住同一间屋子。”
“那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为什么要经过你同意?昨晚我们不就是一起睡的吗?”
此时两人还在柜台前,眼看掌柜的看他们的眼神渐渐se情,顾江白干脆把人拉到边上,瞪他:“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是在好好说啊,我就是个怕鬼的商人而已,已经说的够清楚啦!”
“怕什么鬼,这世上哪有鬼!你别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那确实是,今天中午我才做的!”
“掌柜的,你给我铺床褥子,这个人睡地上!”
“好勒!”
总算解决完住宿的事,二人放下行李便来堂下点菜吃饭,昨天点菜是顾江白做的主,他自觉大度,便喊过跑堂,提议陈青礼点,就听这货点道:“辣子鸡丁、东坡肘子、叫花鸡、茄汁鱼卷,哦,再随便来份什么汤,要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