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门闷哼一声,肩头被沉雷霆狠狠的咬了下去,空气中飘浮着鲜血的味道。
直到血流下了肩头,从纤瘦白皙的背部滑落深处,沉雷霆才张开了嘴,他说:“咬的这么深,会留下印记吧?”
沉雷霆肩上的伤早已好了,只余一个浅浅的牙印,那是白门留给他的烙印。沉雷霆在想什么,若生不能再见,死后百年,是不是能寻着这烙印重新找到他。
“啊……”等不及白门回答,又或许是不愿听见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沉雷霆对白门下了狠手。
越来越重,越来越狠,就让他死在这床上吧。
第四十一:身死
踏出督军府的那一刻,白门犹豫的回了头,身后除了送自己出府的杨副将,再无他人。
“爷,该走了。”郑远唤了一声白门,白门才回过神,坐上了郑远安排的车离开了督军府。
沉雷霆独自一人坐在白门待过的房间,低着头,双眼无神。杨副将送走了白门,前来复命,说:“督军,九爷走了。”
“嗯,好。”沉雷霆起了身,脚下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督军,”杨副将忙扶着沉雷霆,神情担忧不已。
“我没事。”沉雷霆推开杨副将的手,问:“该安排的事安排好了吗?”
杨副将说:“一切安排妥当。”
“好,那就开打。”
战火绵延,营城全面开战,大街小巷都是炮声枪声。逃的逃,躲得躲,逃不过,躲不过,就只能死在战火的硝烟中。
野泽惠子想要的不止是营城,她还要沉雷霆和白门的命,所以谁也逃不过。
沉雷霆在和日本人正面对战,白门也没能好到那,回到广和楼不过两日的时间,已经损失了不少人,眼看就要无处可逃,老班主一把火将整个广和楼给烧了。
广和楼位于营城最重要的街道,绵绵大火,阻挡住了日本人追击的步伐,为白门的逃生争取了机会。
“咿呀呀,尔等无耻之辈,竟敢踏足我中华之地,待我号令千军万马,取你们狗命。”
老班主画着一张红脸,身背六面旗帜,身着关公戏服,手拿青龙偃月刀,震怒一吼,挺直了腰背,站在了日本人身前。
“八嘎,”日本人的枪对准了他,连开了无数枪,每一枪都打在他苍老的身体上。
“师傅。”大火之后传来了白门的嘶吼,够了,够了,死前能得他一句师傅,死也瞑目了。老班主最后喊了一句:“我的儿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有人拦着白门,拉着他不停的往前逃,说:“爷,快走啊。”
广和楼不仅是白门的地盘,那也是老班主一身的心血,自己老了,没必要再拖累他们了,就让这老伙计陪自己护他一程吧。
一把大火,从此营城再无广和楼。
让白门逃了,野泽惠子集中了所有兵力,一刻不停的攻打着沉雷霆。步步紧逼,杨副将冒着枪火,来到沉雷霆身边说:“督军,撑不住了,营城守不住了,退出营城,或许以后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妈的,你他妈想做逃兵。”沉雷霆将杨副将踹到在地,差点就用手中的枪解决了他。
杨副将指着身后伤伤残残的兄弟,哽咽道:“督军,你看看身后的兄弟,你要他们全部葬身在这里吗?守不住了,退出去,我们还机会再打回来,不退,他们都要死在这。”
沉雷霆看着他们,个个都满脸的绝望,这些人里面,有的甚至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这场战打到现在,连枪都没了子弹。
“督军,退吧,”杨副将说。
日本人已经在逼近了,沉雷霆低喝出声,说:“撤,都他妈给我往后撤。”
全城都乱了套,广和楼已经全部塌了,阿满被人群挤掉了,任郑远如何呼喊都无法再找到阿满。
沉雷霆一路慌乱往外撤,混乱中,看见了阿满,将她一把抓了过来,问:“你怎么在这,白门了?”
阿满手里也拿着枪,别看她总是哭哭啼啼,但是阿满也是跟在白门身边杀过人的。阿满说:“我和爷走散了,郑哥护着爷退出了营城。”
听着阿满的话,沉雷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让阿满待在自己身边,一路杀出营城。
战争是残忍的,枪弹的无眼的,阿满被流弹击中了,血染红了她衣裙。
沉雷霆抱着阿满不停的往前跑,不停的说:“阿满,你坚持一下,我们已经逃出来了,马上就有大夫来了。”
“小狗,我撑不住了。”阿满的手上都是血,她轻轻拉了沉雷霆的衣袖,艰难的开口,说:“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郑哥,我好像再见他最后一面。”
“好,你撑着,我带你去郑远。”沉雷霆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可他不能停下来。
见郑远的路怎么就那么长,阿满终究是没能撑到,慢慢的垂下了手。
”阿满。”沉雷霆抱着阿满跪了下去,抱着怀里的姑娘,大声的嚎啕。
“阿满姑娘。”杨副将也不忍的撇开了头,身后的所有人,都在低低的抽泣着。
第四十二章 郑远死掉
一路逃亡,郑远的心绪都杂乱无章,他不是不想回头去找阿满,而是根本由不得他。
野泽惠子的人紧追不舍,白门带着人打着游击战,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却让他误打误撞和沉雷霆汇合了。
沉雷霆的手臂受了伤,带着一队人马,若不是碰巧遇上了白门,怕是就要亡在这里,两路人马联手,才勉强击退了野泽惠子的人。
找了安全地方安营扎寨,沉雷霆手臂里的子弹必须尽快取出来,可诺大一个队伍却连一个医生都没有。
杨副将用火烤了刀,就这样徒手给沉雷霆取子弹,肉滋滋滋的作响,再痛都只能咬牙撑着。
待沉雷霆包扎好,白门才带着郑远走了进来,沉雷霆看了看白门,才将视线转向郑远,说:“郑远,对不起,阿满她……”
“阿满怎么呢?你遇见她了?她在哪?”郑远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在屋里寻找起来。
“郑远,别找了。”杨副将拉住了郑远,残忍的开口道:“阿满姑娘她死了。”
“胡说,阿满她怎么会……”郑远挣扎开杨副将的手,歇斯底里,他朝着沉雷霆冲了过去,被杨副将抱住了,郑远质问道:“你为什么连一个姑娘都护不住,你不是自认为了不起吗,怎么就护不住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他心爱的姑娘了。
沉雷霆看着白门,而白门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夜里,沉雷霆在一处土堆旁找到了白门,晚风凉凉,衬的他的背影单薄的很。
沉雷霆走了过去,问:“我能在这坐坐吗?”
白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同意也没反对。
风吹的呼呼作响,像是孤魂野鬼在哭喊,天空黑蒙蒙一片,看不见一丝星光。
静静的坐着,那怕一句话不说,沉雷霆也感到满足,这样的时光弥足珍贵,舍不得再浪费一分一毫。
“白门,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我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沉雷霆看着远处,自顾自的说:“狼这种东西,惦记上的东西不到手绝不罢休,呵,确实是很像啊。”
“很得意?”白门回头看着沉雷霆,语气平静。
“能不得意吗。”沉雷霆抬手想摸摸白门的脸,却被白门躲开了,沉雷霆也不在意,收回了手,说:“惦记了那么久,终于到手了,哪能不得意。”
“哼,若换作以前……”
白门话还没说完,被沉雷霆截了去,说:“若换作以前早杀了我。”
又是一阵静谧无声,就这样并肩坐着,过了好一会,沉雷霆又开口问道:“烟瘾还会犯吗?”
“嗯,戒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每天周旋与日本人之间,烟瘾发作的痛,又那比得上身心的痛。
沉雷霆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坐的够久的了,白门起身离开,沉雷霆坐在那,不敢回头,只是说道:“白门,你不要恨我。”
白门停了下来,也没有回头,回答道:“沉雷霆,我们不是敌人。”
这是白门第一次这样叫他,还好,至少我们不是敌人。
野泽惠子下令围剿沉雷霆和白门,重兵出击,而沉雷霆和白门手中的军火已经快要枯竭了。
为了能够分散野泽惠子的火力,杨副将提议分开走,分散野泽惠子的兵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白门没有异议,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沉雷霆没有说话,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可内心里他不想同白门分开。
已经没有时间去给沉雷霆犹豫,当野泽惠子再一次带兵追击来时,白门没有回头,带着自己的人与沉雷霆分道扬镳。
杨副将也择路前行,沉雷霆在后断尾,他回头无数次,而那人却一次都没有回头,走的如此潇洒。
多好,了无牵挂。
逃了有多远,直到身后再也没有车甲声,白门才让所有人原地休整。
郑远跟在队伍最后,手捂着腹部,血不断的淌出,然后终于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