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了女儿,苦苦寻找了十八年,这十八年的日日夜夜里,他又是怎么过的呢?
“喜欢什么就吃呀,你是皇帝,难道还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秦韵本想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话一说出口就感觉到旁边的连砚轻轻碰了她一下。
秦韵嘴还没合上,然后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是皇帝,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动了动嘴唇,也没再说别的,低头又开始搅着碗里的粥,拿着勺子像是在数米粒一般。
连砚是朝廷中人,虽然她是身份特殊又十分得嘉晋帝的偏爱,但这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连砚有能力,也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哪怕是在朝堂之上跟那些老顽固派起在争执,也是因为连砚知道嘉晋帝需要的就是不同的声音,他需要自己将这种不同的声音表达出来。
方才秦韵的那句话,若是放在寻常的大家族里都是不妥的,身居高位的掌权者最忌讳别人将他的权利摆在明面上说出来,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的皇帝?
莫说皇帝并非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他能,也不是底下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连砚混在官场,用的自然也是官场里那套揣摩皇帝心思的法则,可她忘记了,眼下,坐在秦韵身边的那个人,他不仅仅是个皇帝,他还是个刚刚失而复得了宝贝女儿的一个父亲,自然也就不能理解一个父亲收到女儿关心的问话之后的感觉。
“做皇帝当然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嘉晋帝到底还是没忍住,嘴角带着快要漫出来的笑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秦韵的发髻才又说道:“只是那样的皇帝未免昏聩。倘若只管自己,不顾别人,又如何能顾得了天下人?比如这盘青玉萝卜丝,朕喜欢,难道韵儿就不喜欢了,子衿就不喜欢了?所以朕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强剥夺了别人的喜欢。朕已经是拥有权力的人,是强者,若用强权去随心所欲,难免会恃强凌弱,朕是皇帝,是天下人的表率,若朕都不能严于律己,那又如何去管束这朝中上下的权贵?倘若人人都恃强凌弱,那让天下间的弱者,那些贫苦的百姓又如何去生存?”
这番话说起来的简单,道理也很浅显易懂,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教育孩子一样,可听在连砚的耳里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是暗自吃惊的,虽然早就知道嘉晋帝对昭阳小公主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的不一样,他甚至已经不介意去跟秦韵讲述君王之道,尽管他们才刚刚相认。连砚也曾见过嘉晋帝对太子的训话,威严之中带着王者不可侵犯的气度,又岂是眼前这般景象?
说实话,看着面前的嘉晋帝,连砚心里是后怕的也是庆幸的,后怕的是倘若她没有找到秦韵,让诺娜得逞,凭着嘉晋帝对小公主的感情,后果是当真不可预计。庆幸的是她不仅找到了秦韵,而且秦韵被教的很好,哪怕她不曾受过皇家系统的教育,可秦韵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善良而又单纯的心。
只有这样的品性,才当的起帝王的盛世独宠,才不会恃宠而骄,酿成大祸!
秦韵聪明,不过一番话的功夫就知道了连砚刚才碰她的意思,也看出了嘉晋帝并不介意她刚才说的话,不过还是很机灵的换了话题:“这都是大事,我懂的不多。听说皇宫里的花园很漂亮,一会儿吃完饭我们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嘉晋帝笑到一半,眼神有些微凉:“不过我们要再带上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连砚想起昨天的场景,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这会儿听嘉晋帝把话题转移到诺娜身上,也就问了出来:“澜旭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诺娜留下?当时在偏殿,还发生了什么事?”
嘉晋帝赞许的看着连砚:“子衿不愧是子衿,心思果然细腻。你可知,昨天诺娜跟朕说了什么?”
诺娜的演技不可谓是不到位了,嘉晋帝不过才是一进偏殿,这话都还没开始说,诺娜就开始哭,她原本就与凉妃娘娘长相相似,那时候还是承嘉的一身宫装,说实话,若非刚刚已经认下亲生女儿,嘉晋帝看到她那般哭,这神思恐怕是早就乱了。
嘉晋帝进了大殿见诺娜一直哭,他也不做声,就坐在诺娜旁边看着她哭,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哀伤也是真的想到了已故的爱人,如此这般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很久之后,嘉晋帝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诺娜公主,你可知你为何坐在朕的偏殿里?”
“子衿猜猜她是怎么说的。”嘉晋帝眼里闪过一丝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连砚摇头,诺娜的段数她真的猜不明白,俩人虽说有接触,可在她面前的诺娜始终都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就算是有心机,也是浮于表面的心机,但眼下来看,却完全不是。
“她跟朕说,她是来告别的,就想再最后再看一眼唯一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韵:听说今天情人节呀,那是什么节?
连砚:嗯,似乎是从西洋传过来的一日节日,跟我们的七夕相差不多的样子。
秦韵:是吗?好奇。
连砚:亲我一下,带你去看。
秦韵:【瞪】
连砚:咳咳咳,贿赂了一下作者,她答应给我们一个情人节特辑。
作者君:对的,情人节特意。指路作者君微博【-千左-】→微博相册→【不可说】
连砚:咳咳,记住敲门砖:福利时间
☆、盛宠之下
第74章盛宠之下
诺娜的那番话说出来, 其中必然是有隐情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谓的隐情, 才让嘉晋帝觉察出了其中的或许会有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诺娜当时泪眼婆娑的看着嘉晋帝, 不可谓不心酸不苦楚了,嘉晋帝不过只是问了她一句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她的回答却是实实在在的出乎嘉晋帝的意料之外。
这个答案,也揭示了为何澜旭会将她带到承嘉来。
“她说,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 从来都知道她真正的亲人并不是澜旭那帮子人, 而是朕。”嘉晋帝讽刺的一笑:“若非早已知道实情,朕怕是就这么被她骗了过去, 当真是了不得的好演技。”
秦韵捏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 抬眼下意识的又看了连砚一眼。那晚宫宴之时,她兀自伤悲,却不曾料到连砚离开之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诺娜跟澜旭那帮子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连砚却能在这种情况之下, 给她争取了一个见到嘉晋帝的机会, 给两人争取了相认的机会,当真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吧?
她……为了自己,真的做了很多。
“多亏了子衿,不然……”秦韵垂首低声说道:“不然,我恐怕会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了吧。”
她这话说的哀婉又凄楚, 将独身一人的凄凉表现的恰到好处,寻常人看了都要心酸不止,更何况还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嘉晋帝?
看着秦韵那般模样,这一颗心顿时就揪的不成样子,恨不得把秦韵受的委屈全都补偿给她。
秦韵眉眼里带着酸涩的滋味,或许她本意并非如此,可还是下意识的想为连砚为自己为她们俩做些打算,既然嘉晋帝眼下对她心存愧疚想要弥补,那秦韵也不介意把这种补偿一点点的扩大。
这不是她想要的,但并不代表她不能使些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要连砚,哪怕不择手段!
嘉晋帝对她的感情不管是从连砚的故事里听说的,还是眼下自己亲眼见到的,都足以让秦韵明白,如果她能妥善的将这份宠爱把握的很好,那她未来的路,或许会走的更加容易一些。
嘉晋帝对秦韵不太了解,连砚却是极为了解的,或许在秦简过世之后,秦韵却是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也确实有过孤苦伶仃般孤儿的感觉,可她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假如没有这些事,那现如今的秦韵会生活的很好,平静且安康。
可眼下……她是为了让嘉晋帝更加的内疚,等到日后两人的事情被嘉晋帝知道的时候,手下留些情吧?
连砚心中是一片苦涩的滋味,小韵儿她最是了解不过的,她肯这么做为的也是怕以后再出什么变故,想从嘉晋帝这里留下一个退路而已。
连砚不想这样的,她希望小韵儿是无忧且无虑的,可眼下,却分明不是,秦韵她已经开始用自己可以办到的方法,来为二人铺路了。
连砚觉得这一切都应该是由她来承担的,且不论秦韵的身份如何,都该由她来保护这个小姑娘,可现在,她却成了被保护的那一个。
“陛下,照诺娜的话来看,既然她早就知道这个所谓的身世,那乌旋又怎么可能轻易带她到承嘉来?”连砚一只手从桌下悄悄的握住了秦韵的手,捏住她的手指,不让她再继续说话,紧接着又说道:“我们都知道澜旭对昭阳公主的有企图,乌旋这样做,岂不是更令人生疑?”
既然将诺娜送来又如此大费周章,没道理却留下这么大的漏洞,连砚抬眸一惊:“诺娜莫不是跟陛下说了个中缘由?”
不然她如何能打消陛下的疑虑,如果不拿出强有力的说法如何让陛下对她所谓的公主身份深信不疑?那诺娜一定抛出了一个极为让人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