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抬起头来,触进对方眼底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四皇子的打算:“他用我威胁你?”
“不算威胁。”穆云翳想了想,说:“算引诱。”
“他大抵是查出了燕南回对你的心思,便以此劝诱我,说你一出现,必定能引得眼燕南回露出破绽。我助他杀了燕南回,日后便不用再担忧他会纠缠于你。”
“他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萧朗冷冷道:“未免也太看得起我萧朗了,燕南回年轻气盛,却未必是什么痴情种子,他怎么就能肯定,对方一定会为了我而现身?”
“因为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穆云翳道:“他比我们更了解燕南回,他知晓如何利用你才能激燕南回上钩。”
薛时济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听到利用二字,他终于打断道:“等等……他怎么什么都说得这么直白,他就不怕萧大哥听了以后会生气,取消与他的合作吗?”
萧朗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不语。果然,穆云翳沉声道:“因为他以为我不会告诉萧朗。”
“啊?”
“我与燕南回之间的仇恨,连他都能看得出来。”穆云翳道:“我们有共同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再加上我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不太好听,他自然以为我在听到能有机会杀了燕南回以绝后患后就会一口答应。”
“对啊。”虽然当着萧朗的面这么说的确不太好,但这事听着确实对穆云翳有利,薛时济傻傻道:“那你干嘛不像他说的那样做,有他帮忙隐瞒,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插手了这件事。”
“我不想骗你。”穆云翳深深地望着萧朗:“我答应过你,不会再有任何事瞒着你。”
“所以你来了。”在他进屋之前自己还怕他知晓后会生气,起了要瞒着他的念头,现下这么一对比,萧朗心思复杂,他低低叹了口气,问:“阿木,你实话告诉我,你真动了要杀燕南回的心?”
薛时济微微瞪大了眼,左右看着。
“对。”穆云翳毫不掩饰:“我会告知你,一是我不想瞒着你,二是担心四皇子别有用心。但我对燕南回此人深恶痛绝,早在他囚禁你的时候,我便该斩草除根,若是他此回再出现,也就证明他贼心不死。届时,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他。”
萧朗不免有些头疼,既要弹劾太子,又要除去燕南回,四皇子这一箭双雕实在使得好。
但穆云翳好不容易才取得了武林盟的初步信任,他们两人披荆斩棘才走到今天,眼看一切都顺利,却横跳出这么个**烦。
“你既然一切都清楚,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意了。”萧朗道:“你要知道,燕南回再怎么样,也有皇子这个招牌挂在头上。你杀了他,四皇子要想将你灭口,只不过是翻翻手掌的功夫。”
“我知晓。”穆云翳又何尝不纠结,眼前的一切得之不易,他绝不想亲手葬送。但燕南回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要这根刺一日不拔,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忧,有朝一日燕南回成功夺位,以他对萧朗的觊觎,会不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等到那时,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和这天下最高的权利抗衡。与其一直这么提心吊胆下去,不如早些将危险扼杀。
“但我无法克制。”穆云翳道:“萧朗,你大概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厌恶,恐惧,恨之入骨,所有的一切交杂在一起,我没办法劝服自己。”
他一手轻轻捧上萧朗的脸,顺着光滑的脸颊轻轻一划,很快又落了下去。
在他心里,萧朗一向都是云淡风轻的,这样极端的可怕的情绪,绝对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
但自己不同,他从前做惯了恶人,现在再多加一条燕南回的命,对他而言毫无困难。
萧朗抓住了他的手,淡淡朝旁边的薛时济看了一眼:“转。”
薛时济一愣,他在这二人面前被迫做多了这样的动作,竟然一瞬间就懂了对方的意思,转身朝着墙壁发起呆来。
“但你现在不同了。”萧朗轻声道:“一线飞红不再是从前的一线飞红,你也不是从前那个你了。”
他抓着他的手,缓慢又坚定地按回了自己的脸侧,轻轻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动物一般表现着自己的亲昵,安抚着对方一颗躁动的心逐渐归于平缓:“你杀了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之前咱们努力的一切全都会前功尽弃。阿木,我想能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见你,我不要听见你为了我被世人指责。”
“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穆云翳怔怔地站着,心底的痛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贯穿了。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僵立了许久,薛时济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耳朵一直没闲着,闻言也小声道:“是啊,阿木,你们走到现在太不容易了,可不能因为走错这一步而毁了……”
“你送我的那片桃林,要是咱们被全天下缉捕,可就不能悠哉悠哉待在里头摘桃子了。”萧朗轻轻笑了声:“这一点你该学学时济,乐观些。他可瞧不上燕南回那计谋,觉得要真争斗起来,燕南回只有认输的份儿。四皇子机关算尽,怎么会到头来连这么个笨蛋都斗不过?”
穆云翳抿了抿嘴,附上一个毫无灵魂的笑容,萧朗两根手指按在他的嘴角,往上拉了拉,道:“咱们就使个坏,诅咒他永远也争夺不过他四哥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从孟运堂的嘴里套出些更有用的东西来。”
他微微眯起漆黑的眸子,一字一顿道:“既然四皇子这般想算计我们,我们又怎么能不趁热也多利用利用他呢。”
第95章
孟运堂虽然被扣押,但碍于太子一党的面子,萧朗不能动真格,便与薛时济二人故技重施,派人将那些可怖的刑具都故意呈上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面前。
薛时济扮演起流氓样一等一的逼真,倚靠着桌子,五指间娴熟地翻转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一边刷刷地甩匕首,一边勾起嘴角,朝着孟运堂的五根手指望过去,仿佛正在心中默默地思考先从哪一根下手比较好。
孟运堂被他的眼神看出了一头的冷汗,嘴唇都开始发抖了。
萧朗也不阻止,低垂着眼,手指断断续续地敲击着桌面,孟运堂的心也跟着那声响上上下下。
折磨对方许久,萧朗轻轻咳了声,薛时济手里的匕首刷地一声扎进了桌面,那力道大到可怕,刀刃几乎全部没进去,只留下手柄还在桌面上微微颤动。
孟运堂的脸一瞬间白过了墙面,他只知晓自己与无疆神教的买卖暴露了,却还没能弄清究竟是哪方势力把他给抓进来了。从被关起来到今天,他们是他见到的第一批人。
孟运堂眼珠一转,刚想旁敲侧击地拿太子的身份施压,萧朗笑眯眯地朝他出示了自己武林盟的令牌。
“孟太师,武林盟追查无疆神教已久,朝廷知晓了这件事,才授意准许我们来的。”他道:“不然以您的身份,我们断不敢这样冒犯。事到如此,还请您多多配合,咱们日后才能酌情为您讨点儿功劳。”
“我们江湖人做起事来和官府不同,会粗鲁一些。”萧朗从一旁拿过一个刑具,笑容不变地在他面前慢慢赏玩着:“所以奉劝孟太师最好不要打装傻充愣闭口不言的主意,皮肉之苦可什么好处也换不来,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令公子考虑考虑。”
孟运堂面色铁青,沉声呼出一口气,萧朗知道震慑住了,满意地点点头,再换上一副春风般的态度,慢条斯理地开始审问。
一个时辰后,审问室的大门被推开,二人并肩走了出来。
孟运堂的势力毕竟还是集中在长安,他刚才供出来的几个名字,大多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也不乏一些宫中的重臣。
薛时济道:“这些人我都是只听说过名字,没见过本尊,萧大哥,官场咱们也不熟啊,这名单就算拿到手也不好应付,下一步怎么办?”
萧朗望着天道:“不是还有个和我们做交易的人么。”
“你是说那四皇子?”薛时济微微睁大了眼,迟疑道:“可你不是说他为人狡诈,城府极深吗,咱们不给他点儿甜头,他会愿意为咱们做事?”
“谁说他没有甜头了。”萧朗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审问出来的这几个名字,对他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利益了。”
“啊?”
“他们几个兄弟争夺皇位,步步为营,就容不得任何一个亲近的部下犯错。”萧朗道:“这几个名字交给他, 若本就是他自身的部下,他便能趁机整顿,消除他们的罪证。若是敌对的,正好,一本参上去,顺理成章地给他们一个重击。”
“那这么说他怎么做都是赢啊。”薛时济既有些佩服,又有些恨得牙痒痒:“这四皇子也计划得忒好了,我总觉得咱们再替他受苦受累,他就坐享其成呢。”
“所以,咱们得趁着他顺风顺水的时候,就着他这条梯子,赶紧将无疆神教的人揪出来。”萧朗道:“若他真成功拿下了皇位,以后可就真没咱们说话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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