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有些讶异。”穆云翳简单地组织了一下措辞:“你看上去和他们很亲近,那位老人她喊你小朗,她自己的孩子呢?”
萧朗推门的动作一顿,他半垂下眼睫,轻声道:“张姨本身孕有一对子女,早些年盟主被贼人追杀时,是张姨一家人接济了他。但后来却因此惹上杀身之祸,一双儿女丧命,盟主心怀愧疚,便接他们来盟内安生。”
穆云翳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隐情,萧朗提起此事时,面上止不住的黯淡,他便感觉心内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抱歉。”
“都过去了。”萧朗道:“盟主一直因此事而留下心魔,想要尽力去补偿他们。张姨他们却是心怀天下的大善人,从未在盟主面前提过此事。”
“在这世上,没有人能一丝一毫的痛苦也不背负。”萧朗道:“张姨他们喜爱热闹,我瞧她方才对你也是喜欢得紧的,若是能得空,也请你多与他们说说话吧。”
夜里,张姨为众人准备了满满一桌的洗尘宴,大伙儿聚在夜空之下畅谈无阻,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聊到痛快处,薛时济已是一副酩酊的模样。
说起他从前喝醉犯下的淘气事,张姨笑得直摆手:“再后来,盟主便勒令小薛不准随意喝酒了,今儿要不是小朗在,谁也不敢看他这么灌。”
薛时济一只脚踏上石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宋书烟看他叉着腰装诗人的模样,止不住地发笑,暗暗拉了拉一旁萧朗的袖子:“萧大哥,你看他。”
萧朗一手支着头,一手拿起一只酒杯轻轻摇晃,微眯着眼感受着夜风轻拂过耳梢的惬意,闻言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
薛时济酒上头来,跳下石凳便开始耍酒疯,兴冲冲地朝着在众人中还算冷静的穆云翳招了招手:“来,阿木,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没试过你的深浅呢。趁着今儿兴致好,咱们比划比划?”
穆云翳一顿,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萧朗,对方正好也半抬起一双微醺的眼眸,带着水光望了过来。
那一刻,明明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却同时读懂了对方心里所想的。
身体恢复得如何,可以应战么?
当然可以。
自功体恢复后,穆云翳一直没能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来试探,现下薛时济主动邀战,他当然应允。
穆云翳站了起来,薛时济立即欢呼一声,肩膀一沉,一柄锋利的匕首抖落在掌心。
萧朗道:“等等。”
二人回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萧朗笑道:“时济,你有匕首和飞镖在身,阿木可什么也没有,如何打?”
也对,薛时济一愣,收回发招的姿势,挠挠头道:“那怎么办……”
萧朗轻笑一声,手一微扬,宝剑霎时落入穆云翳手中。
穆云翳接过剑来,薛时济立刻跳脚:“涤尘?萧大哥,你怎么这么向着他!”
萧朗耸肩,又从旁边抽过另一把剑丢给他:“喏,这下公平了吧?”
薛时济低头望向手中的剑,内心愤愤不平:真偏心!
然而嘴上嫌弃,难得能遇上与朋友讨教武艺活络筋骨的时刻,薛时济还是跃跃欲试的。他拔剑出鞘,简单地甩了个剑花,朝穆云翳歪嘴一笑:“阿木,接招!”
一剑刺出,穆云翳手中一动,解开涤尘机关,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二人缠斗在一块,身形变化之间,沛然剑气将一旁的树叶引得哗哗作响。
薛时济心中畅快,穆云翳却比他更甚一层,二人拆招之间,面上笑意也不自觉扩大。穆云翳顾忌着要隐藏实力,在最后几招时刻意压制住内力,被薛时济一剑击退,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痛快,痛快!”薛时济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去扶他:“好小子,你这功夫不赖,要去战场上,也足够去当个武将了!”
话音刚落,又反驳自己:“不,武将太拘束了,还是和我们一块儿浪迹江湖吧,有酒有肉,有咱们这群朋友相伴,那才是真自在。”
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认定阿木不会离开,大伙儿一块同行变成了理所当然。
穆云翳对于他之实力也意外地欣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头朝萧朗走去。
萧朗接过自己的剑,略带讶异地望了他一眼:“你的功夫挺俊,涤尘用着如何,还顺手么?”
“很好。”
穆云翳定定地望着他,胸口翻滚着的战意还未褪去,他不禁猜测,能与薛时济打一场已经如此痛快,若是日后能用真正的实力与萧朗一战,又当是何等滋味。
萧朗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浅笑着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涤尘,内心暗暗有了个主意。
第30章
烟雨蒙蒙,江南的早市在百姓的吆喝声中展开。
一个蓝色的身影举着把油纸伞,穿过热闹的小巷,沿着山路拾级而上。
道旁的草叶上沾满了露珠,行走之间沾湿了他的衣裳,他却浑然不在意,一直到台阶末处,一座破旧的寺庙现于眼前。
门前只有两个正认真打扫的小和尚,见有人来,头也没抬:“方丈今日不在,施主请回吧。”
萧朗轻笑一声,伸手拂去额前湿意:“我不是来找方丈的。”
那小和尚听见声音,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继而惊喜地抬起头来:“萧大侠,你来了!”
萧朗笑道:“又被罚扫地?”
小和尚委屈地一撇嘴:“已经是第七天了,萧大侠是来找我师父的?”
萧朗摇摇头,笑道:“我找三娘,店里没见着人,我便来这儿寻。”
“这两日院中有个弟子病了,三娘在后头帮忙照料呢。”小和尚将扫帚靠在墙边,请求另外一个弟子帮自己看守一会儿,带着他往内中走去:“我师父前两日说错话了,惹得三娘这两天都闷闷不乐,萧大侠你待会儿和她说好得小心些。”
想了想,又道:“不过三娘对萧大侠从没发过脾气,我也是瞎操心。”
寺庙不大,二人穿过一座小院,内中隐隐传来一个少年咳嗽的声音,萧朗停在门前,小和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不一会儿,从内中走出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朝着萧朗遥遥一笑:“萧大侠。”
“三娘。”萧朗轻声道。
三娘摆了摆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和尚,大抵是让他进去帮忙照看病患。
“我前段时间便听说你会被调回来,没料到这么快。”二人一同朝后院的竹林走去,三娘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又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什么都瞒不过你。”萧朗为她持着伞:“我想替朋友求一把剑,第一时间只能想到你了。”
“朋友?”三娘眼珠一转:“什么朋友,姑娘家?”
若是薛时济要找新武器,自己就一刻不等地跑来缠着她了,哪用得着萧朗出手。三娘将心思飘到男女之情上,脸上笑容便扩大开来。萧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朋友是个男人。”
三娘幽幽道:“怪不得我多想,能劳烦你出面的,一定不是普通朋友。我还当你这回出门,终于遇着一个合心意的姑娘了。”
为何全天下的人都对他的感情如此感兴趣?萧朗苦笑一声:“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对于这事,暂时还没有想法。”
三娘笑道:“什么想法不想法的,只是时机还没到罢了。你在江湖上那么受欢迎,多的是想给你抛绣球的姑娘,说不准哪一日便遇见个对上眼的了。”
萧朗道:“你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怎么不聊聊你自己?我看邱师父可没少为你的事情操心。”
三娘道:“我哥自己都选择了出家,又有什么立场来说我,让他愁着去。”说完一瞥萧朗,伸手捏了捏拳头:“他若是和你说起此事,你就当他是放屁,否则你朋友的剑……”
萧朗咳了咳:“你莫要将这二字每日挂在嘴边……”
三娘大笑几声,突然止住脚步:“雨停了,伞收了吧。咱们去铁铺看看该给你朋友铸把什么样的剑。”
邱三娘个头娇小,却偏偏从小就显露出铸造的本领来,长大后更是抛却与寻常姑娘一般的爱好,整日待在铁铺中挥舞着大锤哐啷哐啷地砸。全城最好的媒人到她门前也没辙,她哥愁的整日唉声叹气。
二人到了铁铺,三娘将桌上的杂物都移开,拿出一张图纸来:“你那朋友喜欢什么款式,有什么要求没?”
萧朗接过图纸道:“他还不知道这事,是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三娘惊讶地望了他一眼,萧朗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三娘忍俊不禁地扭过头来,又从一个箱子中翻出一叠图纸:“我只是在想,你这份心要是用在讨姑娘欢心上,这会儿说不定儿子都会走路了。”
萧朗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忽视掉她这段话。他专心地将视线都投放在图纸上,不知道想到什么,从腰间解下涤尘放置桌上。
邱三娘悚然道:“你该不会让我造出第二个涤尘吧?承蒙厚爱,我的技艺暂时还没高超到那种地步,你得去找帮你铸涤尘的那个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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