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看着他手中端着的面,道:“不用了,进来吧。”
“凉了怕吃坏肚子,还是热一热。”林越不赞同道。
江昀干脆直接从他手里抢过碗,用手摸了摸碗壁,感觉到还有丝温热:“没事,可以吃的。”
林越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抬脚走进屋,把碗放下,发现少了什么东西,拍了拍脑袋,又跑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
江昀夹起糊掉的面往嘴里送。
“怎么样怎么样?”林越探过脑袋殷切地看着他。
江昀点点头:“还行,以后饿不着了。”
林越高兴得弯了弯眸:“以后我做饭,你洗衣。”
“休想。”江昀淡淡道。
“那行,我洗衣做饭,你耕地,咱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林越憧憬道。
江昀睨了他一眼:“倘若以后跟你过这种清贫日子,我还是安安稳稳待在大燕。”
林越话一噎,睁大眼睛看着江昀:“可是乐得自在啊。”
江昀咽下口中的面斜眼看了看他:“好歹也是天潢贵胄,不至于那样,日后若真像你说的这般,我还是换个人算了。”
“不行!”林越一听急了,“你我可是命中注定的,你这救命之恩都还没以身相许,我都还没能被你带回家,不行不行,我老婆本也被你拿走了,不可以换人的!”
江昀眼中满是笑意,面上则不显:“你要我耕地。”
“不要了!”林越果断放弃,“全部我来做,你就在一旁看着就行,怎么样?”
江昀状似仔细思考一番,缓缓点头:“可以,我记下了。”
林越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念又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暗暗同情一会儿,心里打定主意,回古青之后好好把方鸽子藏钱的那些地方找到,再去跟自家老头要些钱,多请些仆人。
一碗面下肚,饥肠辘辘的胃终于得以消停。
江昀靠在林越肩头,懒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球,块头差不多跟夜明珠一样大,却比常见的夜明珠稍稍大了些,无聊的时候玩玩可以打发时间。
林越盯着江昀手中的白玉球,眸光微黯,陷入沉思,这几日岁月静好,三番四次憧憬着日后,脑海中编织着不同的美梦,可终究是疏忽了自己这破身子。垂在一侧的手暗暗攥紧,延阳丹的效果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用药之后的效果越好,副作用就越大,离死亡的风险也就越大。
江昀把白玉球丢在一边,握住林越骨节分明的手,饶有兴致地拨弄着。
林越回过神,莞尔一笑,即便如此,可他还是不后悔,甘之如饴。若是方鸽子在一旁,又要骂他一句舍命陪君子了。
由于江昀低着头,林越并看不见江昀此时阴郁的面色以及眼底拼命压抑着的泪光。
刚才林越在屋外的一系列动作,站在门边的江昀透过宽大的门缝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看林越强忍着不出声也不愿惊扰自己,他也只能默不作声看着,直到林越缓过来,这才打开门。
期间无数次都想冲出去,覆在门上的手抬起又落下,可他不想戳穿林越的心思,既然林越不想让他担心,那他便只能装作不知。
“林越。”江昀轻轻唤道。
“嗯?”林越微微倾下/身。
“明早回去吧。”江昀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林越觉得诧异,“不是说想多玩几日么?机会难得,出都出来了。”
“离宫已久,恐怕御书房已经积压了几桌的奏折等着我去批了。”江昀想了想,寻了个官方的说法。
林越撇撇嘴,开始一个劲地给吴贺戴高帽:“不是还有太傅大人嘛,他一个顶仨。”
江昀闻言,哭笑不得:“若是太傅大人听到你如此夸他,定当是感激涕零,喜不自胜。”
林越凑到江昀脸边亲了亲,柔声细语:“再玩一天吧,玩一天算一天,你我二人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多一天。”
后半句不知是不是江昀是错觉,总觉得含着淡淡的悲伤。
江昀只觉心口被针扎了一下,直泛疼,下意识地点头:“好。”
林越替他取下头上的玉冠,道:“时候不早了该歇了。”
脱离了发冠的束缚,墨发倾泻而下,乖巧地披散在身后。
微弱的照在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平白增添几分朦胧之美,细薄的双唇染上橘红,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让人不由得如痴如醉。
林越只觉呼吸一滞,心里默念着一些自己记得的繁复冗长古文清心。
“我才刚睡醒没多久。”江昀道,“睡不着。”
林越心神稍稍得以平静,尽量避开江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道:“那再说说话?”
江昀抬眸看了眼林越眉间的疲色,道:“去榻上聊。”
榻上?榻上!
林越看着眼前那方矮榻,以他们两个人的身形,怕是得挤着了。
见林越一言不发盯着榻发呆,江昀凑过身:“发什么呆?”
江昀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清香顺势飘入林越鼻中,林越只觉身子开始发烫,浑身血液都往一处涌动。
林越眸光轻闪,立马换过一个凳子,不自然地看着江昀:“没事。”
江昀皱了皱眉:“紧张什么?”
“没,没有。”林越矢口否认。
“好了,今日走了一天,你也没得休息,别想别的了。”江昀说完便直接拽起林越往榻边走。
若是放在平常江昀肯主动牵他,他肯定是要乐不思蜀的,可是如今眼下这场景,实在是如同火上浇油。
林越低下头尴尬地看了看某处,暗暗咬牙,心里快速默念古文企图缓解一下。
江昀对于林越的反常归根于他累了的缘故,是以身为大燕天子第一次给人更衣。
外衣被褪去,林越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迅速拉开被子躺下,动作一气呵成。
江昀:“……”
“又不是第一次同寝。”江昀拧眉道,“我都没说什么,你扭捏什么?”
林越真的是有苦难言,故作没事道:“哪有扭捏?”然后对江昀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时间还早,咱们要不要做什么好玩的事?”
江昀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转身脱下外衣,抬脚想跨过林越往里面躺,谁知一只脚没站稳,直直岔开腿坐在林越身上,好巧不巧,正好碰到小林越,此时正欢快不已。
林越闷哼一声,痛苦之余还带着一丝欢悦。
江昀动了动身子,大脑一片空白,原本褪下的红晕再次爬上脸颊,整个人都快熟得冒烟了。
江昀尴尬不已,挣扎着起身,不料被林越禁锢住腰身。
林越双眼泛红,压着嗓音道:“等一下。”
江昀不好意思面对林越,直接弯腰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赶紧收回去。”
林越亲了亲他头发,声音沙哑道:“再过一会儿。”
江昀闻言,脸更烫了,露在外面是两只耳朵几欲滴血。
林越也很是无奈,这种事没办法。
本没有睡意的江昀就这么趴在林越身上蒙着脸睡着了。
感觉到江昀均匀的呼吸声,林越轻轻捧起他的脸,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睡痕,温柔一个转身,把他放在一侧,然后带入怀中,阖眼睡去。
第二日江昀醒来,看着林越有些尴尬,于是尽量避开他的视线。
林越有些哭笑不得。
二人辞别老妇人,正打算去远近闻名的飞鸟潭看看,离这不算远,走个五六里就到了。
飞鸟潭,顾名思义便是鸟儿的栖居地,每年一到秋季,便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鸟儿聚集在此,见过的,没见过的,一窝蜂地飞来,就跟约好似的,引来无数人竞相观看。
林越松开缰绳,让马在溪边饮水,正打算朝江昀方向走去,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上,看着江昀急匆匆地跑来,想张嘴说自己没事,可一张嘴便吐出大口的鲜血,染红一片青草。
林越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回是真的玩完了。
“林越!”江昀扶起林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昨晚不是服了药吗?怎么又发作了?”
林越没来得及想江昀怎么会知道自己服药的事,疼痛遍及全身,鲜血把胸前衣襟染得通透,连江昀都未能幸免于难。
林越身子开始不可控地颤抖,双眼迷离地看着江昀,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江昀泪水夺眶而出,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林越,怎么会比以前还更严重了呢?”江昀惶恐不安道,抬手擦去林越嘴边的鲜血,可怎么也擦不干净,手开始发抖,低骂一声,“什么鬼玩意,怎么擦不掉呢?林越!怎么会擦不掉?”
江昀声音逐渐哽咽。
林越虚弱地靠在江昀肩头,脸上感受到滚烫的泪珠,艰难地摇摇头,动了动唇。
江昀把耳朵凑在他嘴边,只听见他一直在重复:“别哭,心疼。”
“林越,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江昀哽咽道,然后抱起林越上了马,无助地开始跑着。
江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只是奋力抽动着马鞭,想要离开这里。
“陛下。”暗卫适时出现,拦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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