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娇不开口了,闭着眼睛当没听见。
温瑜头痛, 她这种不合作的态度实在是让自己很难办,于是只能劝道:“我看秋娇姑娘也是个有气性的, 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道让别人如此冤枉你就不会不甘心吗?更何况还有边小飞这傻小子, 听说这些日子他为了你四处奔走,你就不怕他惹出什么事来?”
听到边小飞的名字,秋娇终于有些松动了,她睁开眼, 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十五子时,东山正门。不知大人可还记得这个?”
温瑜愣了一下:“你是……春巧?”秋娇点头。
温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秋娇就是当时被猛虎寨虏上山,最后协助他们剿匪的那个春巧姑娘。“那之后我们可是找了你好久,你剿匪有功,衙里还存着你的赏金呢。”
秋娇慢慢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她本是南京人,被卖到当地有名的私娼馆做艺伎,当时也算小有名气。后来遇到了一个富商,此人早年丧妻,只有一女,也没打算续弦。看见秋娇后惊为天人,发疯似的要为秋娇赎身。刚好那时秋娇也厌恶了勾栏里纸醉金迷的生活,看他家中清净,就答应跟他走了。
再后来那富商做生意赔了钱,打算回蜀地老家修养些日子,就举家搬迁,结果就遇到了猛虎寨抢劫。
秋娇含泪道:“原本给些银钱就能私了,偏偏那帮贼人看上了我,最后因我害的老爷一家尸骨无存,就算这样,我还厚颜无耻的活在这世上,我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她崩溃的大哭:“我一次次想自尽都下不去手,那帮狗嘴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温瑜叹气,他确实听说过有些人会通过自残等方式转嫁焦虑痛苦等情绪。猛虎寨这件事,可以怪前任县令不作为,怪山贼残暴,甚至怪大明制度,但没办法推到秋娇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
温瑜安慰了她两句,然后又问她是否知道何坤的死亡信息。可惜的是秋娇的回答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她自己也糊涂着,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藏在房里的毒药被何坤误食了,人就是她杀的。
温瑜哭笑不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谁会傻到主动吃砒、霜”。
又过了几日,案子依然没有什么头绪,那边何家的意见已经越来越大,甚至城里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温瑜虽然表面不为所动,内心还是暗暗焦急的,加上前些日子病没好利索,早上起来眼前一黑直接撞到柜子上。
“疼疼疼……季卿你稍微轻一点!”这日徐敬特意带着巡检司特制的药来找他,打算亲自动手给温瑜按两下。毕竟温瑜撞到的是肩膀那里,如果不好好养着,再收了风,怕是以后要坐下病来。
徐敬手重,温瑜被捏得哀叫连连。徐敬看着他细长白腻的后颈,心头火气,只能别过头尽量不去想。
最后按完温瑜整个人都瘫在桌子上了,徐敬看他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感觉有趣,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温瑜此时无力反抗,也就随他去了。“正清还是过于清瘦了,我这里有一套养身纳气的功夫,不若以后你跟我一起练。”
温瑜想到之前看过巡检司那班人在演武场没命的操练,简直不寒而栗,干笑道:“这个……以后再说,我现在这个案子还没破,还是公务为主。”
徐敬心知他四体不勤又不爱动,也不勉强:“那就说好了,等此事完了,跟我去锻炼。”
温瑜眼睛转了转,正着想如何岔开话题,刚好这时候有下人通报,说红砖厂的负责人闵老板来找温瑜,说有大事要禀告。
温瑜连忙让人进来。闵老板一见温瑜,就笑得合不拢嘴:“大人!你之前命我们将红砖改良,如今总算有进展了!”
温瑜大喜:“真的?说来听听。”
闵老板从包裹里拿出两块红砖:“这是之前的,另外一个是现在的,大人请看。”
温瑜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从外表上就能看出,现在的红砖要细腻了不少,连颜色都均匀了,感觉跟21世纪的差不太多,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力量无穷啊!温瑜感叹。
闵老板神色黯淡道:“这还是还是之前何坤何老哥给我的点子,他走的那天下午我们吃饭,不经意提起时候让我参考了一下水泥的制作,可惜没办法当面感谢他了。”
温瑜吃惊道:“何坤当天是跟你一起商量的声音?”
闵老板点头:“是啊,在他家别院,他那个管家真是能干,听说是从小就接到身边培养的。竟然想到用花瓣下厨,风雅不说,还好吃的很,那道荆花小饼让人回味无穷啊……”
“你是说……荆花?你们当天吃了荆花?”
“对啊,那日是全花宴,他那管家亲手准备的。”闵老板一脸茫然的答道。
温瑜恍然:“这就难怪了。”旋即让人将闵老板带下去,过几天再给他奖赏。
然后转身看向徐敬:“季卿,恐怕又要麻烦你了。”
徐敬轻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何家人如今四处煽风点火,民间纷纷为何坤鸣不平,要求严惩秋娇这个妖妇。
然而徐敬那面事情还没处理好,正当温瑜焦头烂额之时,有衙役禀告说边小飞来自首了,说何坤是他杀的。
温瑜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傻小子估计以为将事情全拦在自己身上秋娇就没事了。他懒得跟那死脑筋的废话,直接押着他去见秋娇,秋娇听说后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臭骂。直骂的他头都不敢抬,此事才算作罢。
夜里,甄子仁快步走在小巷里,他已经买通了门卫,蒙阳城现在不安全,姓温的好像查到了什么,他还是早早离开吧。
马上……马上就要到城门口了。正当他满心欢喜之时,突然周围火光四起。
“甄管家这是去哪儿,何老爷还没下葬,何家还指着你主持大局呢。”温瑜从人群后缓缓走出来。何府众人也在,何通何莲一脸不敢置信。
甄子仁面上阴晴不定,半晌挤出一丝微笑:“因着郊外的别院有些事情要打理,我忘了告知少爷小姐了,这是小人的不对,不过温大人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温瑜也笑道:“甄管家手段如此高明,不这样怎么能抓到你?”
甄子仁平静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苇航纪读》中有云‘凡服荆芥风药\',忌食鱼。’你调准了时间,那天何坤宴客之时用荆花做了菜,知道何坤喜欢春香楼的鱼,所以当天夜里一定会点来吃,这样你就有不在场证明,还能将错处全赖在秋娇身上,简直一举两得。”温瑜在他人惊讶的目光中阐述道。
甄子仁反驳:“笑话,我怎么就知道我家老爷一定会去吃鱼”
“的确,你不能保证,但你当日一定要让他死,所以甄管家这么聪慧,当然做了两手准备。你不是也雇佣了杀手吗?想不到杀手会被我们找……”温瑜话还没说完,甄子仁突然暴起,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抓住温瑜,抽出怀中的匕首抵在其脖子上:“谁也别过来!”
“!!”众人大惊,衙役们一个都不敢动,生怕他一个手抖伤了自家大人。
甄子仁一脸狰狞:“温大人,你又何苦多管闲事,不过是死了一个商人,我还替你找好了替死鬼交差,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温瑜平静道:“那怎么行,死的是我治下子民,我这个父母官当然要为他们做主。”
甄子仁癫狂笑道:“哈,现在连你也折在我手里了!你们都让开!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看还能把我怎么办!”
温瑜:“那可不一定。”说着身子向前一倾,竟冲刀口撞去!甄子仁反射性的往后躲,此时徐敬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看刀刃远离温瑜直接一把将甄子仁制住。然后周围的衙役也反应过来,直接将其压倒在地。
那面徐敬早已抱起温瑜,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伤到没有?”
温瑜被他揽着,心跳的有些快,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半天才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面甄子仁被擒,面上还有些不服气:“温大人运气真好,在蒙阳施政一路畅通无阻不说,连办案都这么顺利,我从云南顾得杀手都能让你找出来。”
温瑜噗嗤一笑:“傻子,我骗你的,哪有那么容易,找了几天我就放弃了。不过是诈一诈你,想不到这么容易上钩。”
甄子仁一愣,然后也跟着失笑:“你比之前的狗官强多了,栽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温瑜看他这样反而狐疑起来,忽然在火光中看到他发白的面色,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大叫:“快叫大夫来!”但是已经晚了,甄子仁早就服了毒药。
只见他四肢剧烈抽搐了一阵,捂着腹部痛苦的嘶吼,没过多久,就没了生气。
静静地看着他的尸体,此时温瑜才反应过来。甄子仁怕是早就察觉到温瑜怀疑到自己身上,出城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自尽。
案件破了,何坤也该入土为安了。怎么说也相识一场,温瑜也配置送葬的队伍走了一段。
等何坤彻底下葬,众人都退走,只剩他的妻子夏氏在那里烧纸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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