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只是抓紧时间下令撤退回营,却远远的瞧见了涣城的城墙上已经不是南梁的军旗了,成了北黎的狼头,一时之间,心中竟生出来几分迷茫。
他想不通是南梁军中有人泄密,导致全军弃守涣城,还是,因为他被舍弃了。不管怎么说,他此时只能带着这小撮人跟涣城里的千军万马相抗。
韩谨苦笑,他觉得自己说不得就要死在这边关了,已经快二月份了,金陵城的低柳是不是已经抽条了呢?他白衣翩翩,气质如仙的心上人是不是摇着折扇笑吟吟地等着自己回来呢?若是回不去了的话,那人会不会忘了他呢?
他似乎感觉到天空中飘下的一粒雪花,恰好落在了他眉心,他恍然间看到,他的心上人褪去了白衣,靠在阴暗潮湿的牢里,是他的错觉吗?他觉得和彦好像在跟他说了句什么,“你要是平安回来,我就……”,就怎么样呢?怎么不说清楚呢?现在不说清楚的话,只怕没机会了!
大牢里,和彦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日了,食物和水都有人按时送过来,虽算不上佳肴,也还算入口,和大少爷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就算是父母双亡的时候,和家暗地里勾心斗角,杀人投毒,都不会放在明面上,衣食上是从未苛责过的。
和大少爷吃着碗里的糙米,忍不住想到,韩谨那小子只怕长这么大也是没吃过什么苦的,说来,这些苦还都是我让他吃的,外出游历,逼他从军……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想到韩谨从前就与他说过他不是韩家人,可笑他那时候还以为是少年人担不起责任,训斥了他一番,如今想来,从头到尾糊涂的人怕是只有自己了。
他犯下的罪名可大可小,他那个好表弟从他这里换走的只是一个和家家主投敌叛国的罪名而已,想来北黎的千军万马也撑不了几天了。
可用这个换来的消息是值得的,夏孟瑜透露出来的的“韩谨并非韩氏子弟”就能让人想到很多了,这些事如果韩谨也知道的话就不难猜想他先前对林老的态度是何用意了。
一旦这个消息传遍南梁的话,祁寒只怕就会以为姜意是死于和彦之手了,当年知道姜意身份的,林老,和彦,动机是姜意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韩谨不是韩家人”,就称得上不为人知。
和彦方才做了个噩梦,醒来吓得一身冷汗,他梦到韩谨满身是血地还非要他一个回答,可现如今一闭上眼就满满是他,不禁抿唇笑了。
多亏是在牢里没人瞧见,不然的话还指不定以为和大少爷做了个春梦呢。和大少爷忽然就忧心起来刚刚做的梦,这梦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混小子要是真出事了可怎么办?
闭上眼想到的就是韩谨这件事让他心里很是满足,可脑海里有总会忽然闪现满身是血的韩谨再跟他道别还要他一个答案,虽然他那个便宜表弟答应了会救韩谨一命,他还是止不住地担忧,怕他出了什么事,怕便宜表弟不靠谱,只在心里祈祷他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第 18 章
韩谨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清楚,但他看了看周遭环境确认了,是在北黎军营中,可能是挣扎起身的动静惊扰了人,不一会儿两个身着北黎军服的年轻人进来了,个子高的他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矮个子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韩谨眼中带着戒备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就听见那个矮个子的嗤笑一声:“不用这般警戒,你都睡了三天了,我们要是想对你下手的话还用等到现在?”
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韩谨疑惑地看向两人,高个子的人似乎涵养极好,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公子不用多想,我们二人都是南梁人。我姓王,名景知,那位,姓萧。
此刻皆是在北黎军营中,说来话长,就不多赘述了,你只需知道我们不会害你。”
韩谨心中一惊,眼前人的身份明了,南梁的御史大夫王景知,萧氏女儿身,韶阳长公主殿下,可这二位怎会在北黎军中?
韶阳殿下道:“你当真是韩氏子弟?怎么如此差劲,这么明显的圈套都看不出来吗?”
王景知无奈:“殿下,元帅下令的话,违令者斩,并非是韩公子看出来就可以不去的,再则若不是当真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分明是南梁内部各怀鬼胎,才让北黎如此简单的计谋都有了可乘之机。”
“和家为南梁捐了半数家产,若他当真有二心的话何须如此。且不说他这北黎军需粮草并未增多,这和家家主还真不一定就为北黎献了粮。”
这位公主殿下说起话来十分火爆,倒不像是个养在深闺里的金枝玉叶,韩谨正这样想到,就听到账外传来声音,账外北黎士兵通报:我们元帅有请。
韩谨正发懵,这是什么意思?夏孟瑜是知道他是谁才把他捡回来的还是眼前这两个人早就泄露了身份?
王景知王大人开口道:“既然是六皇子来请了,我们就过去吧,边走边说。”
王大人主动将韩谨扶了起来,“这和家家主赠予北黎粮草之事不知真假,但北黎军中皆信誓旦旦谈及和彦叛国。此事我不便多说,这北黎主帅似乎是与和家家主有了什么协议,你见了那北黎主帅,他当会与你言明。
至于我与长公主殿下,其实并未遭遇匪盗,只是潜入北黎军暗中潜伏而已,不过也没起到什么用处,这六皇子实在是个聪明人,虽不确定我们的身份,但从未让我们接触军机要务。
不过此次设伏,确实南梁军中有人与北黎勾结设的圈套,目的是何不清楚,但有一条就是除掉你,此事待我们回去自然会查清楚。”
韶阳殿下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张口就道:“还用查什么!无非是石敬辉拥兵自重,勾结北黎,回去砍了他。”
王景知笑了笑也不说话,这北黎帅帐就到了,三人行过礼之后,被挥手示意坐下说。
夏孟瑜装腔作势道:“不知我该叫你什么呢?你说你的名字不是自己的,叫你韩谨不太合适,和彦是表哥的话,难不成要叫表嫂?”语罢状作思索道:
“唔,不好不好,听和彦表哥提起过,你比我还小一岁,不如我喊你表弟吧!”
这番话信息含量太大,吓得在场剩余两人都愣了一愣,眼前之人不是韩谨吗?
和家家主和眼前这个貌美的少年是那种关系?
北黎六皇子是和家家主的表弟?哦,这个事情还好,南梁上层人物有所耳闻。
韩谨表示已经习惯了夏孟瑜装傻的作风,他突然原形毕露有些撑不住场面,但他重伤未愈,再加上于涣洲城下一战,心神都有些震荡,听得此言已在心里转了十八个弯了。
在场剩下的两个人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自然是想不到,夏孟瑜道:“此战既然是我北黎胜了,贵国新皇和祁相要做的就是稳住你们南梁的黎民百姓,想着怎么修改法令制度,着手于当今天下政清令和了。还请这位王大人和韶阳殿下归国之后将此言告知新皇和祁相。”
韶阳殿下满脸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还放任我们在你北黎军中走动?还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孟瑜笑笑不说话,王景知低头思索,韩谨开口道:“那为何要救我?我若是死在北黎刀下不是更容易消除北境部落的仇恨吗?”
“眼下你已经死了呀!”夏孟瑜眯着一双狐狸眼,开口道:“我用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和救你一命的条件跟和彦表哥交换了他投敌叛国。
这个秘密我虽然答应了不说,但不出三日,南梁军中就会传遍了,“你并非是韩氏子弟,冒领身份,卑鄙无耻”的言论之类的。这事我阻止不了,不过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你们南梁的祁相恐怕就不会放过和家表哥了。”
“此话怎讲?”王景知有些迷惑,但他觉得接下来听到的话可能能解开他的心结。
“你们祁相肯定是要为姜意报仇的,先前他知道我在其中搅和了一下都差点跟我撕破脸,要是知道了谁是幕后真凶的话,还不得将那人活剥了。韩谨非韩氏子弟,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来,你们祁相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正是姜姑娘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呢?”
夏孟瑜见这王大人还是一脸懵懂,索性摊开了说,“我与你们祁相早有约,两国和平盟约初定的时候就有了,中原蛮族世代仇怨化解之约。
我三年前跑你们南梁那一趟本来是没什么目的的,只是小打小闹的帮你们祁相制衡一下朝中门阀,顺便搅一搅你们南梁的浑水,那姜意的身份是你们林祝老将军告诉我的,想来打的也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哦,对了,姜意就是当年秦淮河畔含烟楼的寞娘姑娘。公主殿下或许不知道此人,不过想必王大人不会忘记的。”王景知大致上明白了夏孟瑜要说的是什么,但是韶阳殿下不清楚前因后果,只得开口道:“说清楚些。”
“前朝的姜氏皇族只余了姜意一个血脉,十多年前犯了忌讳,金陵城差点血流成河,所有人都以为这姑娘已死,当时的和家家主也就是我那位姑丈,以及你们南梁的祁相、林祝借势创了含烟楼,表面上效命与帝王,实则是为了隐匿姜意,不然你以为哪个皇帝会允许金陵这样的桃源存在,还不是名为宽慈实打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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