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请坐。”拿板凳的女孩说话有些不利索,伸手指了指板凳。
“好。”司徒衡南坐了下来,霍风和宸御也坐了下来。
院子里有些未完成的花灯的骨架,还有未糊上的彩纸,有些凌乱地散落在周围。
庆姨将地上的东西收捡了一番,道:“三位公子先歇歇,过会儿我给你们煮元宵。”
司徒衡南应了声,才拿起了条竹枝开始自己编。
霍风并未到过此处,也未听司徒衡南提及过,待庆姨进了灶房,才问道:“司徒,这里是……”
司徒衡南回答说:“这里的孩子都是些孤儿,大多数都有些残疾,才会被丢弃。庆姨的长姐用这所院子来收容这些孩子,去年庆姨的姐姐过世了,便由她来继续维持。我每年元宵和除夕都会来这里。”
那几个安静坐着的孩子,有些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有些只是用手去感受外物的形状,慢慢地编着未成形的花灯骨架。
那几个本是追逐打闹的孩子叫了几声“哥哥好”之后便钻进了厨房。
宸御拿起根竹片,有些纳闷:“你既然知道,为何没有接济?”
这话说出来带有些斥责之意。
霍风拾起地上的纸,那上面有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些灯谜。
先前冲进厨房的几个孩子似乎是偷了嘴,又兴冲冲地跑过来,几个孩子小声议论着什么东西,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到一间小房间里拿出不同颜色的花灯来。
司徒衡南本想回答什么,又忽然被一个女孩子拉住了。
那女孩向其他几个男孩点了点头,那几个男孩便陆陆续续地把花灯依照颜色分了几路。
总下来有四路。月白,霜色类的是一路;碧蓝,湖蓝等是另一路;翠色,松花色,葱绿色成一路;彤色,橙色,鹅黄色是最鲜艳的一路。
这些花灯上都题着不同的谜面。
“絮儿,你是要我们几个比试吗?”司徒衡南半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絮儿点了点头,司徒衡南便起身说:“如何,我们来比比猜灯谜!”
于是,宸御暂时没追问那个问题,便说:“要蓝色这路吧。”
霍风选了绿色的一路,若璇本来并不想参与,只是依着宸御选了浅色的一路。
“曲终青衫湿。”宸御念出了头道谜面,“乐极生悲。”
“五句话,三言两语。”
“无底洞,深不可测。”
“二三四五六七□□,缺衣(一)少食(十)。”
宸御一路十分轻松地猜出了他蓝色的一路灯笼。
霍风那路有些特别,谜面是绣上去的,他耐着性子让那些盲人小女孩摸出字形来,才道出答案,所以比宸御慢了些。
若璇只是干净利落地在灯笼上放上了写有答案的纸条。
唯有司徒衡南久久地卡在了中间的一个谜面上,挠着头十分单纯地笑着。
“柔橹不施停却棹。”宸御凑过来,念出了那道谜面,“你连谜面都看不懂吧,怪不得猜不出来。”
“分明就是我这路太难了。”司徒衡南有些不服,“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
“这么简单,偏不告诉你。”宸御做了个鬼脸。
在这时,庆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灯谜猜完了吗?元宵煮好了。”
“南哥哥没猜完。”一个小男孩走到庆姨跟前,指着司徒衡南。
“哦?”庆姨挑了挑眉,“没猜出来几个,便少吃几个。”
话虽如此,庆姨还是给他们几个外来的客人盛了几大碗。
饭桌就是从屋子里搬出的几张小桌子,基本都是缺了角的。
夜色弥漫下,院落里确实笑语连连,热气腾腾的光景。
“子新,那道谜面的谜底究竟是什么啊?”
司徒衡南在回家的路上依然纠结着那道“柔橹不施停却棹”。
“是放任自流。”霍风回答。
“为什么?”司徒衡南倒是不解。
“就是那样的意思。”霍风作起了解释,“顺风扬帆,乘风破浪,橹和桨都不用使用,而船行快速,岂不是放任自流都可?”
“原来是这个意思。”司徒衡南扬着笑。
虽说他现在对诗词也不甚感兴趣,但却十分好问,久而久之还是积累了少许,不过对于一些不甚出名的诗篇依然是抠着脑门也解不出来。
“所以司徒,你对那些孩子作何打算?”霍风觉着自己说得老成了些,便调了调语气,“你是想为他们建一所学舍,所以前些日子一直在同将军和吕管家商议?”
司徒衡南眼睛亮了亮,答道:“的确如此。不过既然宸御都知道了,自然是轻松了不少。”
两位少年相视而笑。
“对了,我其实和他们约定好了会建一所学舍,还要在那里种下紫藤,等开了春,我们便一起去种吧。”司徒衡南一手握拳锤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好。”霍风答应。
☆、春猎(1)
司徒衡南因为能够去参加春猎,兴奋得差点儿睡不着觉,直到深夜才勉强入睡。梦中的他还在骑马射箭,本是看中了一匹野狼,不料却射中了一头肥猪。
失落地呜咽一声,他竟就醒了过来。
虽然因为睡眠有限起初有些飘飘欲仙,司徒衡南在不久便打起了精神,尤其是看到吕管家为他备好的那把雪银色长弓的时候。这把雪银色的长弓他先前试了几日,觉得甚好。
霍风身着一袭水色衣衫,显得气质内敛沉重,只是骑着马,身形有些不稳当。他们现在骑的马都是府中所养的性子温和的马,行进速度也不快。他们倒一起上过几堂骑术课,霍风原本不太会骑,只是学得快,但一直骑得十分规矩。
只是行至半途,司徒衡南觉得霍风骑得有些吃力,才一下子下了自己的马,跃上了霍风的马去。
那马因为多承了一人略吼了一声,不过司徒衡南立马娴熟地拉好了缰绳。这匹马小奔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速度。
“衡儿,莫要胡闹。”司徒将军低低呵斥一声,“等会儿圣上和几家的公子都在,要注意言行。”
“知道了,爹爹。”司徒衡南应了一声。
他顺手抚过了霍风的手,才注意到那白皙如玉的手泛着红。
一股心疼的暖流漫过了他的心脏,司徒衡南略靠紧了霍风,轻声说:“你不常骑马,握不惯这缰绳。我们很快就到围猎场了。”
其实说是快,也是官兵提前让百姓让行,才让道路好走了些。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一行才到了围猎场。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在皇城说得上名头的世家子弟。每家人都分了不同的营帐。
人马自然都是准时到齐,一开始是司徒衡南极其讨厌的相互寒暄。
沈丞相带着长子沈恒和次子沈恪,还有千金沈容迎面走了过来,
“朔弟,真是好久不见啊。”沈丞相盛着笑,朝司徒将军寒暄。
众人皆知,沈丞相和司徒将军有过同窗之谊,算是交情深厚。不过政务繁忙,也碍于身份,平日两府除佳节外也不常往来。只有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能够有所交集。
“烨兄,好久不见。”司徒将军爽朗地笑起来,“恒儿和恪儿都这么大了。这是你的掌上明珠容儿吧?真是亭亭玉立。”
那两位气质出众的公子还有那位看起来十分水灵的沈小姐略微施礼,以示尊敬。
那沈小姐施了礼后便往司徒衡南和霍风这个方向瞧来,最终的目光落在了司徒衡南身上。
“哈哈哈哈,容儿与衡南是同年生的吧。听闻衡南小小年纪已经习武多年了,真是不负所望啊!”
司徒衡南也只是敷衍地应了声“多谢夸奖”。
霍风感觉到那丞相和公子打量过来的目光,只是略敛眸,不发一言。
圣山携的几位皇子毋庸置疑是最受器重的皇子,尤其是那现皇后的嫡子七殿下,出生时据说有龙形祥云飘浮天空,令圣上大喜。但朝廷明眼人都知道先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大殿下已经是圣上心中的太子了。况且,圣上本与先皇后感情甚笃,先皇后不幸病逝,也是圣上心中永恒的缺憾。但现皇后背后势力强硬,自然不会甘心聪明伶俐的七皇子仅仅是个藩王。
此次除了大皇子和七皇子,也只有另外两位年纪稍长些的皇子到了围猎场。
司徒衡南没有进过宫,也不认识什么皇子。本来他是十分好奇地往皇子那处瞧瞧,没想到却看到了十分熟悉的人。
“阿……”司徒衡南一脱口,在司徒将军的眼色警告下咽回了那个“玉”。
他立马揉了揉双眼,心下八分确定了。
“子新,你看那是不是……”司徒衡南略略朝皇子那里努努嘴。
霍风点了点头。
这下司徒衡南是十分确定了。
虽是早早地就有了心理防备,却也不想那“柳玉”竟是七皇子宸御。
虽是一次大场面的围猎,不过也是遵循“点到为止”的原则。毕竟,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不宜杀生。
圣上象征性地射猎到一头野鹿,众人才纷纷展开围猎。不过这一场围猎的主角是这些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