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的守城士兵这些日子见过不少军队,多半是周边的杂牌军准备并吞汉东,每日几乎都要战役,有的时候还会赶上几拨杂牌军一起混战,可谓是什么样的军队没有见过。
但唯独没有见过像魏满这样,纪律严明,如此精锐的部队。
无论是兵器的配备,还是整齐划一的步伐,都令人望而生畏。
使者连滚带爬的登上城门,低头往下一看,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魏满的军队,望下像是黑色的潮水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将整个城池吞噬淹没。
使者嗓子发干,心头狂跳,一阵阵出冷汗,吓得手脚冰凉,连忙镇定心神,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汉东郡城门如此坚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攻破下来的,虽魏满的军队是精锐,但也不必如此惧怕。
当务之急是……
当然是稳住汉东太守詹玄,不让他看出破绽来。
于是使者连忙先发制人,大吼着:“魏满,你残忍杀害汉东太守侄儿,竟还有脸前来!”
詹玄站在城楼上,听到使者的话,不由悲从中来,伸手紧紧扣住城门楼的垛子,一脸的愤恨。
魏满坐在高头大马上,林让骑着无影马,就跟在旁边,听到陈仲路的使者大放厥词,冷笑了一声。
魏满提起一口气,朗声说:“如何是孤杀害了汉东太守的侄儿?你这可算是恶人先告状罢?”
魏满这么一说,使者生怕詹玄信了魏满,连忙又喊:“魏满!你身为一方之长,竟然如此敢做不敢当,竟然耍起无赖,当真是令人不齿!”
魏满哈哈大笑起来,说:“是了,耍无赖之人的确令人不齿,但你我心中都有数,是我魏满无耻,还是陈仲路这个反贼无耻!”
“大胆!你竟敢直呼人主名讳!?”
“人主?”
魏满说:“陈仲路是哪门子的人主,僭越天子,残杀汉东太守的侄儿,却扣在孤的头上,算哪门子的人主?”
他这话一出,汉东太守詹玄立刻看向使者,使者赶忙说:“假的!魏满你竟诬陷人主,詹公的侄儿分明死在你的营中,你却诬赖给人主,岂非滑稽?!”
魏满说:“哦?当真如此么?孤大可以叫刺客过来对峙。”
他说着,挥了挥手,嬴子云便押送着一个刺客,从后方走了出来,将人“嘭!”一声推在地上。
这刺客不就是那日接风宴上,前来刺探情况的刺客么?
当时刺客先来刺探情况,却被跑出幕府营帐的吴敇发现,后来大家将计就计,让刺客放出消息,就说可以刺杀,后来又有刺客过来专门负责刺杀。
小孔明配合魏满与林让演了一出好戏,嬴子云作为特别出演,还友情客串了一把,效果非常理想。
刺杀的刺客返回淮中,把詹孔明的死讯带给了陈仲路,陈仲路大喜过望。
林让却让魏满扣留了刺探的刺客,留下来做证人。
如今那刺客被扔了出来,使者一看,也是认识那刺客的,之前还以为刺客已经身死,才没有回来复命,没成想是被俘虏了。
当时陈仲路没有多想,毕竟陈仲路以为,如果魏满俘虏了刺客,必然会哇哇大叫,暴跳如雷的,哪知道魏满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因此陈仲路根本没有怀疑什么。
刺客跪在地上,嬴子云的长/枪搭在他的肩膀上,刺客又领教了林让的针灸之术,死且不怕,但是疼可要命,因此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与使者对峙。
使者大喊着:“你胡说!魏满,你哪里找来一个死士,便说是人主的麾下,你也恁的瞧我们不起了罢!”
魏满笑说:“好啊,你还想狡辩?”
城门之上,詹玄听着魏满与使者对峙,心中一时有些茫然。
林让便朗声说:“詹公,詹公子日前的确住在营中。”
“看!快看!他承认了!”
使者迫不及待的大喊着。
林让却一脸淡漠,有条不紊的继续说:“但魏公以礼相待,并无半分怠慢,詹公子执意要去淮中向陈仲路搬救兵,当时魏公还派遣心腹大将军嬴子云将军,一同护送前往,奈何陈仲路根本不想救援汉东,分散自己的兵力,但又唯恐詹公带着汉东站在了魏公一头,因此便出此下策,刺杀詹公子,嫁祸魏公。”
“你……你血口喷人!”
使者大吼出声,似乎想用声音盖过林让。
林让等他喊得嘶声力竭,嗓音都劈了,已经喊不出声来,也不和他抢,这才继续说:“请詹公仔细想一想,如果魏公扣留了詹公子,那么目的必然是为了夺取汉东,以詹公子为人质才是,为何会杀死詹公子呢?留詹公子性命,还可以要挟詹公,但如果杀死了詹公子,与詹公与汉东,剩下的不过是鱼死网破,可是这个道理?”
林让说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詹玄是个“文化人”出身,听罢了眯了眯眼目。
使者一看这场面,便知魏满他们占尽了上风,赶紧说:“詹公,詹公您可不要相信魏满,魏满就是一个阴险小人,谁能知他打得少什么注意?或许就是想要嫁祸人主!”
魏满冷笑一声,说:“好啊,抵死不认账是么?没关系,孤除了抓住了你们的死士,还有另外一个人证。”
使者说:“你不要虚张声势了!”
魏满扬了扬手,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突然向两侧排开,在整齐的军中开出一条道路来。
与此同时,就看到了一个少年,他手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从军队中走了出来,慢慢往城门走来。
“是公子?!”
“快看,真的是公子!”
“主公,二公子还活着!”
詹玄低头一看,真的是詹孔明,詹孔明还活着,只是腿脚受了伤,行动不方便,但是整个人并没有憔悴,也没有受什么苦楚,看起来还稍微圆润了一些。
詹孔明拄着拐杖走出来,城楼上的使者大惊失色,说:“这……这不可能,他是假的!!”
林让淡淡的说:“詹公子是真是假,没有人比詹公更有发言权了罢?”
詹孔明站在城楼下,往上仰头看去,说:“叔父,陈仲路狼子野心,僭越天子,害叔父于不义,不派援兵,还妄图刺杀侄儿,嫁祸魏公,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小人!天下共诛!”
陈仲路的使者看到詹孔明出现,似乎已经没什么成算,转而改变了策略,对詹玄说:“詹玄,你可想好了,如今你乃是汉东郡太守,除了人主,根本没人愿意提拔你这书呆子,如今这可是对人主表露忠心的大好时机!不过是一个侄儿,又不是你的亲儿子,立刻派兵出城围剿魏满,人主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重重……”詹玄喃喃的说:“有赏……”
“无错!”
陈仲路的使者大喊着:“詹玄!你可要想清楚,前程似锦啊!不要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便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如果此次你围剿魏满有功,那么人主必定为你加官进爵!别说是什么郡守了,就算是州牧、将军,你也做得!”
魏满听到陈仲路的使者一直在给詹玄洗脑,不由心中大怒,立刻就要动作,就在此时,林让和詹孔明竟然同时抬起手来,制止魏满,示意他稍安勿躁。
魏满看到两只手,一只是林让的,又白又细,带着一股纤弱无力之感,却骨节分明,掺杂着一种伶俐锋芒之感,如此矛盾,却又如此相辅相成。
而另外一只手,则相对小了一些,带着一股稚气,手掌皮肤虽十分白皙,但掌心中大大小小都是茧子,并不是因着常年练武留下来的茧子,而是常年劳作的结果。
魏满见林让与小孔明动作整齐划一,简直便是心有灵犀,登时醋的慌,仿佛饮了一大钟苦酒似的,还咕噜噜的冒泡。
城楼上,使者大吼着:“詹玄!你听到了没有,立刻发兵,攻打魏满!立刻发……嗬!!!”
使者大吼着,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不知怎么的,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后面的话音已经断了。
“嗤——!!”
伴随着一声轻响,使者不敢置信的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的胸口,詹玄的长剑竟然一下没入他的胸口,毫无征兆。
使者被当胸刺了一剑,整个人气息奄奄,踉跄了好几步,猛地后退,身子抵在了城门楼的垛子上,不敢置信的说:“你……你……”
詹玄脸色相当平静,眯着眼目,定定的看着那使者,说:“陈仲路为君不仁,连一个孩子都要算计,他如何能撑得起整个天下?算什么天子?!”
使者挣扎的说:“你……你这个叛……”
他的话根本没有说完,身子一歪,竟然瞬间从城门垛子上向后一仰,重心不稳便翻了出去,“呼——”一下顺着城门坠下。
魏满反应快速,见使者身子晃动,就知道他重心不稳,连忙勒住马缰,瞬间拦在林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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