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汕躺进马车里一阵酣睡,随着马车的颠簸,胃里的酒水一阵翻江倒海,酸味儿直往嘴里冒,他一个激灵,恍惚的爬起扒着窗口吐了个畅快。感觉肚子已经快空了,嘴里再冒不出东西时,他才捂着肚子慢慢坐下,这一坐却把他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竟全然不知马车上还有一个人,这会儿正背对着他躺着,身形太过眼熟了,他抖着手掰过他的肩膀,看着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当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马车上的人受到惊扰,似乎慢慢有了知觉。
“你你你”魏汕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公子哥儿非但没有高兴,想到赵浅那张唬人的脸,他登时是看见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轿子上的周哥儿,连名字都呼不出来。
周哥儿脑子一阵闷疼,待他清醒一点便见着魏汕和自己同处一辆轿子,他扶着沉重的头坐起,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他连忙抓住自己的领口,怒目瞪向魏汕。
“不,不是,这跟我没关系!”魏汕说话磕磕绊绊:“你,你怎么会在我的马车里!”
此时周哥儿羞愤相交,昨夜有人故意骗他出去,然后将他打晕,他既然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觉着跟魏汕没有关系。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真的和我没关系。”魏汕心里也着急,他爬起来,想去安抚一下周哥儿,现在他脑子里就是一团懵,结果周哥儿瞧着他朝自己过来,怕是对自己不利,惊慌失措之间,反手拿起自己身旁的茶壶扔了过去,自己冲出轿子,从正在疾驰的马车上跳了出去。
“快快,停下轿子!”魏汕躲开了茶壶,却没来得及松口气,人也慌忙的跟着钻出了轿子,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他扭着头,硬生生看着周哥儿在地上滚了一遭后掉下了山。
马车师傅也是惊吓的勒住了缰绳,魏汕眼睛瞪的像铜锣,指着周哥儿掉下去的方向,口齿不清:“落,落下去了?”
“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你赶马车不知道我的轿子里多了人吗!”
马车师傅也吓的不清:“我,我不知啊。”
魏汕掐着自己的手,双脚发软的要下马车去看周哥儿,脚刚刚沾地,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马车师傅连忙拉住了魏汕:“少爷,恐怕来者不善,赶紧上马车。”
“可是,可是,周公子”魏汕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周哥儿掉下去的地方。
马车师傅搀着他一个劲儿往马车里塞:“人都已经掉下去了,您去看也是一样,等后头来的马车过了再去看吧。”
不由分说,他将人推进了马车,连忙挥起鞭子赶马,速度不紧不慢。后头的马车追了上来,马车还未到,人却率先喊了起来:“魏贤侄,你等等!”
是落在他们后头的刘忠,马车师傅应声停下马车,马儿嘶鸣了一声,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不知有出声的刘忠,还有赵浅。
“刘老爷,赵老爷,你们这是?”
“哎呀!周夫郎不见了!”刘忠愁着一张老脸:“魏贤侄呢?”
赵浅却早已经等不了他们在这里说闲话,他当即越过人到马车跟前去:“魏汕呢!”
“哎哟,少爷现在还在马车上晕乎着呢!”
赵浅不顾马车师傅的阻拦,一把将人掀开,跳上了马车,边上的刘忠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唇角,他就等着当场捉奸,到时候赵浅发狠,最好把魏汕打个半死,魏赵两家闹个不可开交。
马车帘子一把被掀开,然而马车里却只有魏汕一个人,现在还佝在马车角落里呼呼大睡,他不禁眉心紧锁,不对啊,他的马车一直跟在魏汕后头,如若他提前发现了周哥儿,要么就把他叫下马车,要么就在马车里,现在怎么人给不见了?
“起来!”赵浅径直过去提起马车上的人,双脚悬空,魏汕早吓的魂儿都没了,但是一想若是赵浅知道周哥儿掉到山底下去了,估计他的下场更惨,他便只得咬牙继续装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赵,赵兄,你这是干什么!”
“别给我装蒜,少雨呢!”
“你这是在说什么!我自打昨晚起就没有见过周公子了!”说着,他护着自己的脖子:“怎么了,他怎么了?”
“赵老爷,您好好说话,别勒着我家少爷了!”马车师傅连忙过来劝说道。
赵浅一把将人甩开,魏汕一屁股跌在地上,屁股疼的厉害,却又不敢哀嚎。
这会儿刘忠上前道:“魏贤侄,你真不知周夫郎在哪里?那可是赵老板的心头肉,你若是知道可要早些告诉赵老板,也省得他着急啊!”
“刘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知道周公子的下落能不告诉赵兄吗!虽然我之前是挺欣赏周公子的,但是知道他是赵老板的夫郎以后,我就没有那念头了。”
听着两人的搬扯,赵浅只觉得心里更加窝火烦躁,周哥儿一丝消息都没有,怎么能让他安心,他在马车里站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地上有一个碎了的茶壶,茶叶茶水流了一马车,心下不禁觉着奇怪,若是魏汕喝醉了不小心打碎的,为何还没有清理。
他不禁回头望着据理力争的魏汕,微微眯起了眼睛。
“赵兄,周公子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家里找过了吗?”
魏汕小心翼翼问道,没成想遭了一记眼刀,便是再不敢询问了,颤颤巍巍道:“既然没有找着,那你赶紧继续去找吧,我、我这也该回县城去了。”
“急什么,我看魏兄宿醉之后身体弱,还是先回集市去好好休养几天,若是舟车劳顿回到县城出了什么事情,我不好同魏老板交待。”
魏汕心里一惊:“不、不劳烦。”
“送魏少爷回集市!”赵浅朝自己的人吩咐了一声,当即便上来两个壮汉把魏汕给拖回了马车。
刘忠瞅着一直大叫的魏汕,心中暗暗窃喜,虽然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是也大同小异,他正要同赵浅道别,赵浅倒是先他一步开口:“刘老板,您也别急,去集市上喝口茶。”
“赵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我真的冒犯了,日后必定好生赔罪,但若是别人先冒犯我,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79章
“赵浅,你把我们关在这里想干什么!你自家夫郎走丢了自己找去, 把我们留在这儿像个什么事儿!”
自打刘忠被带回赵家宅子后, 骂声便没有停下过,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赵浅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 他带的几个人根本不抵事, 只能日日骂人消遣。
“刘老板,话可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是留您做客,不是要关着您。”
“少跟我来这一套!”刘忠怒目瞪着面无表情的赵浅, 冷声道:“我告诉你,若是我许久未归, 到时候家里人报了官,凭借着我和县太爷多年的交情, 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赵浅冷嘲了一声, 这是要拿庄有成来打压他啊, 不过恰巧, 他偏生不怕:“刘老板,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和庄县令也是旧识,他的爱子和内人还是好友,到时候您瞧瞧县太爷是要继续留下你在这里做客, 还是送您回县城。”
刘忠神情一凝, 伸手指着赵浅, 想骂却又不知该如何骂:“你!”
赵浅捏着他的手指一甩,人便往后踉跄了两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番田地,是刘忠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不过是把周少雨扔在了魏汕的轿子上,想让赵浅去来个人赃并获,到时候魏家和赵家反目成仇都斗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是他不明白这周少雨究竟去了哪儿。
现在赵浅是动了真格,他被困在赵家没法离开,本想借用县令吓唬赵浅,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和县令还有瓜葛,实在是气恼之极。
如今的赵浅像是个疯子一样,看的人毛骨悚然,他也害怕过,可是现在他到哪里去把周少雨弄出来,他揉着像是被掰断一般撕痛的手指,有些不敢直视赵浅。
“我劝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我夫郎的下落,实不相瞒,我是流氓出身,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
说完,赵浅摔门而去,刘忠强撑着面皮,听见门关的声音,不禁还是哆嗦了一下。
赵浅把魏汕和刘忠关着的同时,一刻也没有停歇过寻找周哥儿的消息,春夜的雨缠绵细密,伴随着阵阵春雷,原本是人间好时节,他却奔走在街巷野外,他将渔村到碰见魏汕那一段地方死死搜罗了几遍,心情是分外的悲凉。
“老爷,您这一身怎么都打湿了!”雷雨交加的夜里,小荷端着茶水从长廊里穿过,碰见一身湿透的人步履微顿的朝宅子里走,她先是吓了一跳,但瞧着人身形熟悉,看清是自家老爷以后,心里又是一惊,进宅子的年月,她何时见过意气风发的老爷如此失魂落魄过。
“您赶紧换身衣裳,春夜雨凉,稍有不慎便惹了风寒,寻找夫郎固然重要,可您累垮了身子,找到了夫郎他也会担心啊!”
赵浅撇开了拉着他湿哒哒衣袖的丫鬟,双眼无神的往前走。
“老爷!”小荷看在眼里,急在心间。
他不做休整的找了三天,夜里也不曾停歇,就在今天,他在追上魏汕马车的路边下,找到了周哥儿的一件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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