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建柏没有醒,四个凤台弟子也还在熟睡,唐昀故意轻哼两声将白秋令引了过去。
昨晚烛光照不到的他躺着的角落,现在让晨光铺了满地,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白秋令走近了,唐昀才看到,昨晚吻他的时候许是将人吓到了,那一下嗑在自己齿间,竟然磕破了他的上唇。
他抬了手,食指就要抚上那细小的伤疤,白秋令却躲开了。
“醒了?”
“疼吗?”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谁也没有答谁的话。
一开始白秋令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唐昀问他哪里疼,过了片刻理解他的意思后,他又想起了昨晚那荒唐的一幕,心里恼火也困惑,不知从何答起,干脆便不说话。
唐昀再伸手过去,他还是躲开,于是唐昀说:“让我看一下,昨晚是我不对,秋秋可是哪里受了伤?”
白秋令摇头:“不曾受伤——你的伤势比较重。”
“秋秋,是你带他们来抓我的。”唐昀这话并非问话的语气,字字笃定,让白秋令听得胆战心惊。他下意识就想解释——可他又不能,人还在凤台,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不说话,唐昀便知他是默认,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又说:“御尸散并未完全清除,当初下山你的态度突然变了,也是因为这个。”
白秋令抿紧双唇晃神的一瞬,还是让唐昀如愿抬手抚上了他的嘴角。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由着唐昀又拉起了他的手,摩挲他的掌心,再在那道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
“若不是秋秋点了我的穴,我定然不会被他们抓到。”
白秋令别过头不看他,感觉掌心一阵湿热,下意识往后缩一下却被唐昀拉得更紧。他回头看,那人竟然在细细舔 | 舐他掌心伤口,逼得他不住轻颤,又如昨晚那样一声呜咽。
唐昀的唇抵在他掌心,笑得肩头耸动,又道:“秋秋还是不愿与我一道,所以想趁机彻底甩开我,故意换了解毒的药,让我经脉受损,
想借武林大会除掉我。”
“我——”
“既是如此,秋秋为何说些话来哄骗我,让我如此伤心。”
白秋令来不及说话,便被唐昀死死扼住了手腕。
“我今日若是死了,秋秋,我若是死了——”
“你不会死!你别再说了,今日过后我再与你解释,别说了......”
听得这句话,唐昀忽然便松开了手,像是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长舒一口气,伸手在白秋令衣摆上拍了拍,“说,我怎么能不说,杀人偿命,几个时辰过后,我就要给苏元思偿命了,秋秋该松口气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秋令站起身,他一夜未眠,疲惫至极,觉得精神有些恍惚,说话也不是平时的语气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走到那破窗下,阳光透进来将他包裹起来,唐昀抬眸看他,便又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是什么样?——比起死在这些人手里,死在秋秋手中我心甘情愿,秋秋便承认下来又如何?”
白秋令感受到身后那人咄咄逼人的语气,一股怒火从脚底窜上来,他低头看一眼掌心微微裂开的伤口,忽然转身将地上躺着的唐昀拉了起来。
他半蹲着,双手紧紧揪住唐昀的衣襟,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不会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你死,唐昀——”
“嘘,小声点儿,要把他们吵醒了。”
唐昀朝着他身后挑挑眉毛,他立刻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看那五个人还东倒西歪地睡着,心知又是被这人骗了,转回去低声怒喝道:“唐昀!现在不——唔!”
白秋令确实是被骗了。
唐昀早便恢复了七成功力,此时一手紧紧揽住他的腰,一手搭在他肩上,将人死死抱着,唇瓣在他唇上碾过,舌头卷住他的舌尖,在他每一瓣齿上扫过。
这是昨夜到现在,唐昀第二次亲 | 吻他。
他愈发困惑了,顾念不及唐昀的内伤,尽全力一把推开了他,这不小的动静终于将另外五个人惊醒。
卓建柏将将醒来反应迟钝,待他回过神来之时唐昀已然起身掠至他面前,冷笑一声抬手一掌打在他肩头,这一掌将他打得措手不及,连退数步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
唐昀站在原地瞥一眼捂住肩膀不断咳嗽的卓建柏,嗤笑道:“说你几个人是废物,还用行动证明给我看?”
白秋令来不及出言阻止,他又翻身将一旁两个凤台弟子踢倒在地,看那二人痛苦呻吟,他嘴角的笑意便更深。
那扇子还放在桌上——他闪身掠去,那把金丝楠木精心打制的折扇瞬息之间便回到了他的手上,而后又从他手中打着旋极速飞出,眼看将要扫过卓建柏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白秋令来不及开口,只得慌忙推剑去挡。金丝楠木的折扇撞在那剑身,啪一声又回到了唐昀手中。
“唐昀!”
白秋令一声惊呼,上前一步抓了他的手腕,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卓建柏的脖颈。
唐昀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卓建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咽喉的时候,甚至方才咳嗽的那口气还没咽下去。
唐昀显然并不想现在就将他掐死在这里,手上的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另一手展开折扇悠闲的扇起来,啧啧感慨道:“凤台大弟子,不过就这样?”
“唐...唐昀...你——咳!”卓建柏一开口,唐昀便将五指收紧几分,白秋令站在原地不敢动,生怕他再劝两句,这人真的能将卓建柏掐死了。
另外四个凤台弟子见此情形都不敢轻举妄动,拔出剑来也只是站在原地警惕
地观察唐昀的一举一动。
“今日若是真的将他掐死在这里,便没有回头路了!”白秋令始终拉着唐昀的手腕,他的心跳带着几丝鲜血自掌心传递到唐昀的手背上,唐昀回头看着他温柔地笑,而后温柔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
“我哪有什么回头路可走,秋秋,昨**信我没有杀苏元思,现在还信吗?”
“我信,自始至终我都信,可他们不信,你——”白秋令语气急促,满脑子想说的话到嘴边都断得零零散散,最终后半句话落到了唐昀嘴里。
“你说你不想看到我死在这里。”
唐昀炽热的目光下,白秋令只能条件反射抿唇点头。他望着唐昀,想起了在后山之时,信誓旦旦的说要为他找回清白,点了他的穴想助他脱困,却将他连累到如此危险的地步。
也想起昨天夜里这个人黑暗中摸索着握自己的手问自己是不是受伤,想起自己以那样亲密的姿势喂他吃药。
可记忆里最深刻的,却还是他对自己做出的那两次过于亲密的举动。
唐昀又和他说话了,那样温柔地,平静地,握着他的手说:“秋秋,你看你,衣服都脏了。”
“......对不起。”
他道歉的话一出口,看到唐昀明显的愣住,不知为何,剩下半句话支支吾吾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唐昀便一手掐着卓建柏的脖颈,一手将他拉近,近得两人鼻尖相触,抵着他的唇说:“不想看我死,证明给我看。”
第三十三章 喜欢
白秋令一时间并不明白唐昀所说的“证明”是何种证明,直到他一手拽着自己一手拖着卓建柏闯出地牢,看到外面已然聚集了许多人才惊醒——若是决定和他一同走,那便是注定与整个武林为敌,日后是非不断,再无宁日。
方莫寻已经持剑和各门派的掌门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唐昀实际上并不擅长以人命相要挟,一旦这个人成为他的掌中物,他想留下这条命的时候并不多。
清羽剑已经出鞘,白秋令站在他身侧,低声问他:“你体内的御尸散,解了?”
“多亏昨晚秋秋那样体贴细致的喂我吃药,毒虽未解,但要应付这些草包,足矣。”唐昀应道。
白秋令看着自信飞扬的唐昀,仿佛在他眼中面前这些下了决心要将他的命留在这里的都不是人,是一掌过去便能折断的路边枯木,是一脚踏过就能碾碎的蝼蚁。
但眼下他手中有个人质——卓建柏到现在还一息尚存,白秋令猜测今日唐昀并不想大开杀戒,不过是等个合适的时机要个全身而退。
“唐昀,你谋害苏盟主,现在还挟持凤台大弟子,你可知你已触犯众怒!”牧桓是在场年纪最长的人,虽年老体衰,但手持大刀仍可见当年独步武林的风姿。大刀在他手中转了方向,直指唐昀,唐昀却冷笑一声面不改色,高声道:
“你看看你们,摆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迎我做武林盟主?”
方莫寻气极,但卓建柏还在唐昀手中,他只得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怒意,沉声道:“唐昀,放了卓建柏,我们可免你一死!”
“你们凤台,除了你没一个能打的,这人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我帮你一掌拍死了你好另觅继承人?”唐昀一挑眉,手上便更用力,卓建柏立刻面红耳赤,手中剑再也握不稳,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白秋令耳边脑海里一直回荡唐昀那句“证明给我看”,眼下握着清羽的手也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他颔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衣摆上,那大一块小一块的污渍将片片枫叶都染成了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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