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洲抱着谢彦,直接进了自己的卧房,医师等了一会儿才拿着配好的药过来。医师净了手要给谢彦上药,萧承洲却接过药,挥手让人都下去,他来上药。
没人敢质疑什么,众人安静退下,卧房里就只余站着的萧承洲和睡着的谢彦。
萧承洲净手后,坐在床头,食指沾了药,慢慢往谢彦嘴唇上的伤口抹去。
手指触及谢彦嘴唇的时候,萧承洲的眸色变深了,谢彦的嘴唇摸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沾了药膏的指尖在唇瓣上来回摩挲,直到睡梦中的谢彦不适地哼了一下,萧承洲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指尖在掌心蹭了蹭,萧承洲才再次给谢彦嘴唇抹上药膏。
谢彦这一醉,直接错过了午饭。
被饥饿叫醒的时候,谢彦先伸着懒腰打哈欠,张开的嘴巴牵动嘴唇上的伤口,痛得他一下闭上嘴巴,小心翼翼摸上去,摸到一个小凸起,顿时大呼小叫地扑到房中的铜镜前,摸着嘴巴一角的红紫,转身看向在书桌后面的萧承洲,“洲哥!我嘴巴怎么了!”
萧承洲放下手中的书,笑着看他:“你都忘了?”
谢彦想了一会儿,茫然摇头:“我们不是在草庐喝酒吗?”
“你喝醉了,跌了一跤磕破了嘴唇。”萧承洲走出来,对门外的仆从挥了下手,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彦:“醉后的你,酒品可不太好。”
谢彦不信,信誓旦旦道:“不可能!我酒量一向不错的,从来没喝醉过。”他舔了舔嘴唇,舔了一舌头苦味儿,顿时嫌弃地皱眉,“好苦!擦什么东西了?”
萧承洲拿起桌上的瓷盒,“给你配置的药膏。”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给配了可以入口的药膏,还特意叫医师增加味苦的药材,哪怕谢彦一开始总忍不住舔,苦多了就会忍住不舔,这样也好利于伤口的恢复。
谢彦转头再往镜子里看一眼,只觉那伤处碍眼,破坏了自己玉树临风的英姿,“好丑!”
萧承洲握住他总去碰嘴唇的手,“不丑,明天便不显眼了。”
这时,谢彦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了。
萧承洲顺势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笑道:“饭菜一直给你准备好的,不过你伤了嘴唇,需要暂时忌口。”
对着一桌子素菜,谢彦表示无所谓,反正之前也陪萧承洲吃了那么久的素。之前,同桌吃饭时,基本是谢彦给萧承洲夹菜,或许是因为谢彦受了点伤的缘故,今天吃饭不用谢彦伸筷子,他想吃的就已被萧承洲夹到碗里了。
谢彦一个劲儿真心实意地说,“洲哥,你真好。”
要夸呀!没人不喜欢被夸,夸得好了,感情也就好了。
萧承洲很喜欢谢彦这样看他,只是谢彦的眼神,比起一开始的接触,越发灼热起来,那眼睛里的情谊几乎要满溢出来。萧承洲感觉全身也都热了起来,于是不停地给谢彦夹菜。
到最后,谢彦实在被撑得吃不下,只好婉拒了他洲哥对他的一腔关怀,为难地放下筷子,“洲哥,我饱了。”
萧承洲先前就吃过午饭,刚才陪着谢彦又吃了一点,早就停筷,全心投喂谢彦去了,见谢彦说饱了,便笑道:“去廊庑下走一会儿?”
萧承洲很享受与谢彦并肩躲在日光下散步的感觉。
谢彦正撑得不行,闻言忙点头:“走吧、走吧!”
“先擦药。”萧承洲还惦记着谢彦嘴唇上的伤,回头吩咐人把药膏拿来。
谢彦忙趁他转头的功夫,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来,在萧承洲看过来时,面带微笑,暗中收腹。
依旧是萧承洲给谢彦上药,谢彦日常都被人伺候惯了,只不过这次伺候他的人换成了萧承洲,换之前他也得受宠若惊,如今只觉寻常,不过倒是显得他俩关系亲近呢。
这日天气晴朗,傍晚谢彦留在萧承洲这里吃过晚饭,天色还没黑,天上也一点不见要下雨的样子。谢彦直叹天公不作美,他还想找借口留下来与萧承洲抵足而眠呢,唉!
握着萧承洲递给他的药膏,带着几筐桃子,谢彦坐上自家马车,约好和萧承洲明天一起吃早饭,便回侯府了。
萧承洲站在门口亲送谢彦离开,在谢彦的马车渐行渐远时,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眼中的遗憾与谢彦如出一辙。
回家的路上,谢彦哼着小调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他回头见南星一脸的欲言又止,伸脚踢了踢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呀,还要少爷我猜吗?”
南星就说:“少爷,您不记得您白天对诚王做过什么了呀?”
谢彦一点也记不起醉酒后他都干什么了,当时想问萧承洲来着,不过因为嘴巴上的伤给忘了,这会儿他见南星神情有异,以为自己做什么坏事儿了,急道:“我一点都没想起来,我做什么啦?”
南星犹犹豫豫地说:“您扒诚王衣服了,您说您,就算扒,您也该扒小娘子的呀,怎扒大男人的去了?”
第27章
得知自己醉后竟然干出这种事,谢彦顿时紧张不已, “我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您被王爷抱上车前, 倒没说别的,就一直嚷着要看他胸口。”南星说, “至于上车之后, 奴就不知道了。”
“什么?我说要看他胸口?!”谢彦捂着脑袋, 一脸惊恐。
他不会暴露了什么吧!头一次体会到传说中的“喝酒误事”是个什么样子。
谢彦都想调转车头回诚王府了, 可他忍住了,然后仔细想了想下午萧承洲的言行举止, 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应该是没乱说什么, 尤其是关于生死蛊、红痣的。这么想着, 谢彦悬着的心稍稍往回落了些。
作为谢彦身边的贴身小厮,南星时不时会被巫翎叫过去问一下谢彦最近都做了什么。谢彦虽然整天正事不做,可也没做什么坏事, 连在外面喝酒的量都严格遵照家里人说的做, 说不能去花船之前就真没去过, 去也要先回家问问,在一众纨绔里,可以说是乖宝宝了。因为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南星每次都是实话实说。
今日南星就被巫翎叫去问话,南星没有隐瞒, 把谢彦醉酒的事情如实汇报了,包括他醉酒扒萧承洲衣服的事。
巫翎当然知道谢彦为什么扒萧承洲的衣服, 这一点是不能跟南星说的,因此巫翎只是叮嘱南星:“下次看着少爷一点。”
南星道:“这次是奴的疏忽,没有下次了。”
巫翎就点点头,示意南星可以离开了。
南星迟疑着退下,夫人您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你知道自己儿子在床头挂人家的画像没说什么也就罢了,现在你儿子还扒人家衣服!你儿子扒了一个男人的衣服诶!
南星整个人都迷惘了。
谢彦回家就去了浴房,等他洗澡出来,巫翎正坐在他房中。对于谢彦床上挂着的萧承洲的画像,巫翎确实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当初谢彦从云虚寺回来时,谢彦就已经把挂画像的原因告诉她了。她当时还夸谢彦这个法子很聪明。
巫翎来这,就是再问问白天他醉酒的事。
谢彦担心道:“娘,如果生死蛊的事被洲哥知道了,咱们怎么办?”
巫翎手里拿着布,亲自给谢彦擦头发,见他忧心,便柔声道:“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
他们接近萧承洲,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他。生死蛊可替命这种事,除了她们苗疆人,外人轻易不会信。就算这事叫萧承洲知道了,他就真的敢冒着丢失性命的危险来赌吗?
巫翎给谢彦擦干头发,说:“你觉得,诚王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朋友的人吗?”
“虽然相交不久,但我感觉他不是。”谢彦说,不过他又道:“但这只是儿子的感觉,感觉又做不得准。”
“但感觉,往往又是最可靠的。”巫翎笑着说。
谢彦好奇:“娘,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巫翎道:“娘毕竟比你多活了二十几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谢彦说,那样等萧承洲知道自己可以为他替命时,说不定会看在自己是他唯一的好朋友的份上,不舍得让自己替他死呢。
巫翎轻声道:“彦儿,别多想。娘会想办法,不会让你一辈子捆在诚王身上的。”
谢彦每天忙着与萧承洲培养兄弟感情,所以他不知道家里人为了他的事,也是各种奔忙。巫翎放下脸面,派昆布回去向还有几分交情的族老求救,大长公主与谢枫暗中寻找对蛊虫有所研究的巫医,谢赫也暗中留意那些医术精湛的大夫,谢缈多数时候都捧着从各地搜集来的医书,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生死蛊的办法。
他们心里有焦虑,谢彦这个当事人压力自然更大,只是不管是在家人还是萧承洲面前,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若当真心大,也不会因为萧承洲生病变瘦就各种忧急。
巫翎就是因为看出了这点,今夜才会特意来跟谢彦说说话。
“感觉”可靠的时候太少了,巫翎自己很多时候都是不信的,她叫谢彦相信自己的感觉,也是希望他能少一些忧虑,像之前一样,每天都过得自在些。
这场像寻常聊天一样的对话,果然是有效果的。心底压了许久的大石头,仿佛一下子变小了许多,谢彦感觉呼吸都比往日顺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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