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安同众人把这六人埋在了后面的空地,又在店家那里寻了些止血消炎的伤药,才回了房间,发现李玄宁不在,便又去了王家二郎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李玄宁光着上半身,正在艰难地擦洗,于是赶紧上前帮忙。
李玄宁见是玄安回来了,问道:“那些人埋了?”
“嗯,埋了,有一个还是这个王家二郎的大哥,往南边贩丝的商人,这下可好,人也没了,东西也没了,这王家二郎还昏迷着,浑身通红冰冷的,怕是要生冻疮,就是再撑几天,最后也怕是撑不住。”李玄安一边说一遍拿出药粉,一点点撒在李玄宁伤口上。
“嘶~!你轻点,哪来的药啊?”李玄宁忍着疼痛,轻声说着。“现在没人了,说吧,怎么回事?”
“嗯……其实不是我叫你来的,我也是前几日才偷听到常青将军与人的对话,说是引你来淄州,山高皇帝远的,想在这杀了你。我见了你才知道他们是以我的名义引你来的。”李玄安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着,同时扯了衣服上的布料缠在了李玄宁肩上,系了个小小的疙瘩。
“什么?常青?为什么?杀我做什么?杀了我就轮到他当皇帝吗?”李玄宁十分震惊,他已经想到是有人要杀他,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常青。
“我也不知道,当时已是初七夜里,我怕来不及阻止,根本就没问,马不停蹄就来了。幸好来的及时,晚几个时辰可就误了,你看你睡的七荤八素的,被人砍了一点都不亏,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李玄安坐了下来,悠悠地说。
“这匪贼竟是因我而来,这满客栈的人均是因为我丢失了财物,那六人也是因我而死。王家这二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李玄宁垂下眼角,有些内疚又自责地说着。
“别这么想了,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常青密谋刺杀当朝太子。事已至此,你不必自责。”李玄安说。
“嗯,你什么时候走?”李玄宁换了话题,转而问道。
“等雪停了吧,这大雪,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又下大了,这雪消了又冻,马不好走,今年淄州这边,怕是要遭雪灾了。”李玄安说。
“嗯,贼人怕是不会来了,一次不成功,他们以为咱们已经跑了。你回去睡吧,昨夜一夜未睡。”李玄宁说。
“你不回去?”李玄安问。
“我想留下来看着王家二郎。”李玄宁看着王二郎有些惆怅地说。
“好吧,那我回去了。”李玄安说。
后来,大雪又整整下了四天,客栈地窖里屯了一点粮食,够支撑一阵,门口累死的两匹马,也被大家烹掉,分而食之。
接下来的几日,王家二郎持续昏迷状态并且还发了高烧,全身都生了冻疮,结了无数的水泡,而李玄宁则每日都守着他,用心的照顾着,虽然他也不怎么会照顾人。
那几日李玄宁时常缠着店家东问西问,还从店家那里搜刮了所有的存药,还好都是一些常用的止血药和消炎药,勉强全给王家二郎用上了,也叫店家炖了汤汤水水,但总是喂不进,于是李玄宁就含在嘴里,嘴对嘴给他度下。
第五日,天晴了。大太阳忽然就发了善心,暖暖的融化着这冰雪世界,第六日,李玄安见外面依稀能看见地皮了,于是和李玄宁说一起离开吧!客栈里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店家也差人进城拉粮食了!但是李玄宁放心不下王家二郎,想带他一起走。
哪料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又飘起了零星雪花。刚湿润的地面马上就又上了冻!要是回上京,距下个城池也得一天的路程,客栈里早已没有马车牛车了,骑马可是不行,颠一天,再受了冻,这二郎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身子怕是直接要被颠簸没了。
李玄安心里着急,离营这么多天,常青就是猜也猜到自己怕是听到了什么才连夜跑了。再迟几天,常青若心一横,再派杀手来将两人全部砍了也是有可能的,于是劝说李玄宁不如先进淄州城,找地方落脚,也好躲藏。
李玄宁则说不如玄安先走,不能回营,怕常青红了眼,让玄安回上京,回去找父皇,再派人来接。
李玄安虽放心不下李玄宁,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拿了干粮,自己先走。
李玄安越往北走,雪反而越小,途中跑死了疾风,又买了一匹马,回到上京时,已是五日后,刚进了宫门,就被自己的母亲德妃拦住,问他知道不知道宁轩去哪了。
李玄安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妃,让她赶紧带自己去见皇上,谁料母妃竟悄悄将他关了起来,他心急如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逃跑,但是母妃派了守卫,看管的很严。
大约又过了三日,他不吃不喝才引来了母妃。李玄安双眼通红的质问着德妃:“是你对不对?是你和常青狼狈为奸,要杀害李玄宁!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连我一起杀掉。”
德妃笑了起来,说道:“我儿太傻,他可是太子,他不死,你哥哥玄策怎么会有机会呢?你父皇现在看那李玄宁就像看一个至尊宝物一般,喜爱的不得了!眼里哪容得下其他人?”
“那你也不能杀人,他才十六岁,大哥以后慢慢争取便是,皇位就那么重要吗?”李玄安说。
“当然重要,什么慢慢争取?你不懂,你就在这呆着吧,这事儿你管不了!”德妃说完便又走了。
☆、第 30 章
李玄安数着日子心急如焚地想要出去,从客栈出来已经十三日了,李玄安终于等到了机会,偷了银两跑了出来,再回到客栈时,这中间已经过了十九日。
客栈已是空空荡荡只剩李玄宁和王家二郎两人。李玄安看着李玄宁消瘦的身躯,十分自责,若不是因为母妃的野心,怎么会让李玄宁落得如此地步。
李玄宁则是拉着李玄安去看王家二郎,着急和他分享:“你看,这王二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还不清醒。”
李玄安上前打量一番说道:“嗯,确实没什么伤疤了,看着已经无碍,大概是久病不起身体虚弱,再修养几日,就能醒了。”
李玄宁笑了起来,说道“你走的这些日子,又来了伙人,我差点死了,我把二郎藏在床底,我自己在房顶躲了一天。”
“又有人?先别说了,赶紧跟我走吧,我也是逃出来的,我母妃与常青联手,现在怕是已经追过来了。”李玄安说。
“我要带上二郎!”李玄宁说。
“别带了,他两三日就会醒,没人会为难他,母妃要杀的人是你,你带上他,只会连累他,好不容易救活,要他再死一次?”李玄安说。
“那我和他告别!我得给他留些吃的。”李玄宁说。
“行,你快点!我去牵马!”李玄安说。
李玄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德妃和常青带着一堆人马堵在客栈外面,于是他又返了回来,唤着李玄宁。
德妃在门口吼着叫李玄安下来,要么李玄宁吃下失魂丹,忘记这一段时间的事,要么就连李玄安一起杀掉!
李玄安觉得自己的母妃疯了,怎么会连自己一起杀。
德妃恶狠狠地和李玄安说如果李玄宁不死,那这外面的人都得死,连同李玄策一起,一个都跑不了。李玄安红着眼睛拦着李玄宁,不让他出去。他们一定是骗人,哪有这样的药,定是毒药!要毒死李玄宁。
李玄宁不以为意的说,吃就吃,自己若是不吃就一定死。若是吃了,便是在死和失去记忆的活着,这二者之间碰着运气选择。现在这种情况哪能跑出去。于是就一把甩开了李玄安,走了出去从德妃手里拿了药一口吞了下去。
李玄安眼睁睁看着李玄宁狰狞的倒地,以为他死了,发了狂似地跑了过去抱着他,颤抖着举起手摸了脉搏才松了一口气。后来母妃劝说他服下药丸,同李玄宁一样。但是他当时已然对所有的人都不再相信,哪怕是自己的母妃。
自己绝对不能忘记这一切,虽然为了自己的母妃,为了大哥,自己必须守口如瓶,但不代表这么可怕的往事就应该这样被一粒药丸淹没?绝对不可能。
李玄安假意答应,在大家都放松警惕之时,翻身上马逃走了。
什么狗屁失魂丹!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藏匿之路,后来李玄安悄悄潜回上京,打探到李玄宁果然只是大病一场,就放了心,云游四海去了。至于后来为什么常青会封锁消息,说他还在军营,直到李玄策死了才说他逃走了,他也不知道原因。总之是他其实早就跑了。
“就是这样,当初是臣弟自私,那是臣弟的母妃,臣弟的大哥,臣弟不忍心,也不能说出来,当时既然皇兄已经忘掉,那么……臣弟就想让这往事随着云飘散。后来皇兄登基,大哥自尽,母妃也疯了,就更没有说出的必要了,这些……也是臣弟不愿回来的原因,对不起,皇兄。”李玄安说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李玄宁和常武听完,均是十分震惊,没想到其中竟有这般故事,如果是真的,那这失魂丹未免太神奇了!
当李玄宁还在消化着李玄安的故事时,常武已经双膝跪地,久久不语,李玄宁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可能是因为常青的作为才如此,随即说到:“阿武,休沐几天,回去吧,今天的事也让你……,回去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