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冒着严寒,百姓们都跑去围观这位大手笔的爷。宅子新匾上红绸被掀下,哦,主人姓叶。百姓们眼看马车长龙来来去去,最后可算见着了叶老爷。哪知叶老爷花容仙姿,俊俏不凡,还不过二十五六年纪。他边进门还边笑着对围观的百姓们拱手。一时间全城的姑娘芳心大动。
然而叶老爷膝下已有一子,小公子未满周岁,生得比年画里的招福娃娃还水灵。不过倒没见着夫人,大抵是去得早。于是芳心大动的姑娘们跃跃欲试。
然而叶小公子身子骨弱,天冷时不轻易出门,叶老爷日日也都陪在府中,听闻府里丫头说,喂奶穿衣,蒙哄戏耍,叶老爷比奶妈嬷嬷都做得老道。
于是冰融冬去,风暖春至,叶老爷终于出门了。带着小公子一起。
当时柳枝抽绿,软风送香。公子青衫配玉,眸映春意。他从桥头下来的时候,姑娘们眼睛都移转不开。叶老爷从丫鬟手里接过小公子,大大咧咧往路边话家常的乡亲们中间一坐,聊了起来。
从此,叶老爷几乎日日带着小公子,似乎想要四处炫耀似的,在城里各处招摇。叶老爷尤其喜欢去美味轩,点个拼盘能从大早坐到晌午。百姓们都能看到小公子今儿长一点,明儿长一点,越发软糯漂亮。叶老爷不摆架子,也便有好事的老嬷嬷来打听,小公子生母何人,叶府主母之位可还空缺。
每当如此,叶老爷就会摇着头苦笑,“有的有的,等着等着。”
于是芳心大动大动跃跃欲试的姑娘们长长叹气,翘首拧帕。
如此半年过去,叶老爷还在“有的有的,等着等着”。
镇上人们已经三天没见着叶老爷和小公子了。
因是春深夏未,下了场雨,小公子受了凉,发起烧来,据说至今也没退下去。
宿鸟动林前,晨光上东屋。
天未亮透,叶府院内却不清静。小公子哭到深夜,才歇了几个时辰,便又折腾起来,大抵是身上太难受,怎么哄都没法。
挑货的路过叶府围墙,都能依稀听见孩子的嚎哭,偏头望一眼,担忧摇头。
“哎哟可怜见的,时不时就病一场,哭得真叫人心疼。”买菜的婆婆们窃窃私语。
“说是大夫都住进府里了。”
“昨儿又哭了大半夜,小公子也没个娘疼,哎……”
谁都没注意,有个身影站在墙根下,隐在一丛垂丝海棠之后,忽地花枝轻摇,那人便凭空没了影子,只见几瓣紫花落下,悄悄伏在土上。
面旋落花风荡漾。
叶绍卿坐在长廊栏边,隔着重柳深烟,望着墙角刚落下的那人。
一双纤长黑玉眸,一身淡堇白纱袍。
“站了一夜,可算忍不住了?”
来人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眉头轻蹙,看向自己肩头露水痕迹。
叶绍卿靠着廊柱,双腿架在栏上,一只手撑着面颊,一只手搂着孩子。孩子趴在他胸口,还在抽噎着哭泣,叶绍卿便吊儿郎当地晃着腿,顺带晃儿子。
“景仪,回儿哭得嗓子都哑了。”
叶绍卿把儿子举起来,转了个个儿,正对着宋景仪。
孩子哭得小脸通红,这会声音又大起来,蹬着腿要抱。
宋景仪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早知道我在这。”
“你和卓然沆瀣一气,我跟慧三儿狼狈为奸。”叶绍卿说完,自觉这个比方不太妙,轻咳一声,站起来把儿子抱好。
清风穿柳,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叶绍卿往前了几步,轻轻笑起来,浅阳甫出,淡光如纱,覆在他额角眉梢。叶绍卿圆润的眸里也溅进那么两三点金色,半是欣喜半是哀。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景仪,坐也思景仪。”
宋景仪淡淡瞥他,沉默半晌,终是开口了,“……我看看他。”
叶绍卿将手臂伸过来些,“你抱抱他。”
宋景仪看见孩子几缕额发已经汗湿,泪眼朦胧地转头瞧自己。软绸褂子,裹着杏色的薄棉袍,脖子里是长命锁,手脚全藏在衣服里,圆滚滚的。
鼻头和嘴巴生得和叶绍卿一模一样,而眼睛,很像自己。
宋景仪怔了片刻,伸出手去。
叶绍卿却将手缩回来了,“你跨过这院柳,便是入了我叶家的门,你入了我叶家的门,便要做我叶家的人。”
宋景仪脸一阴,“泼皮无赖。”
叶绍卿赔笑,又探了探身子,抓着自己儿子小手挥了挥,讨好道,“景仪,你回来可好?”
宋景仪盯着一大一小两张脸,都是眉毛下撇的委屈模样。小的那个嘴一瘪,就要真放声大哭。
宋景仪叹了口气,倾身上前。
叶绍卿迫不及待将他手臂抓住拉扯过去,宋景仪听见他在耳边极轻唏嘘,“你要是再不来,我可真不知要怎么办了。”
叶绍卿身上是暖暖奶香。
“没烧了,为何还哭?”宋景仪触了触孩子的额头。
“昨夜哭太累了,今儿大清早被我弄醒,能不哭嘛。”
“叶临!”宋景仪怒目而视。
叶绍卿深深望他,笑意盈盈。
春来秋往,流光过隙。那年是他,今年亦是他。
宋景仪扯着他衣襟将人拉近。
若是前生未有缘,便由今生重结罢。
第二十三章 番外一反攻番外
别院深深夏簟清,石榴开遍透帘明。
叶绍卿翻了个身,便觉额头磕住一硬物,睁眼一看,是只手雕小马。央回方在席上玩耍,睡过去被抱走后,这一床的东西倒是没收。
叶绍卿此番也没了睡意,折头去瞧身边躺着那人。
宋景仪枕着小臂还在熟睡,黑发用软缎整齐束着。江南的水土最是养人,叶绍卿瞅着那薄绸银丝下盖不住的玉肌清骨,喉头一阵干痒。
他将下巴凑过去,贴着宋景仪的耳垂轻吮了吮。
微咸。
宋景仪颈子里的温香。
香汗薄衫凉,凉汗薄衫香。
叶绍卿侧过头,再往下吮了吮。
终于一只手捏住他口鼻,宋景仪低头嗤笑,“胡闹什么?”
“闹你。”叶绍卿撑起身子去寻他的唇。
宋景仪拿掌心阻他的嘴,却也没放什么力道,叶绍卿轻易压了下去,先吻了他掌心,再吻了他唇。
轻触后,叶绍卿贪心不足地探了舌。
宋景仪捏住他后颈,“叶绍卿。”
叶绍卿只舔到了点唇瓣,撇撇嘴,手却往下头顺了过去。
“叶临!”宋景仪用膝盖磕了他一记,伸手拢到自己小腹。
叶绍卿哎哟一声,也将手覆上去,摸了摸。过了四个月,那里已经有了几分圆隆,叶绍卿心里欢喜,又摸了摸,最后探进手去。
宋景仪这回没来得及捉住他手腕,便觉微烫的掌心贴住了自己小腹,一股异样情动便蹿了下去。
“……放手。”宋景仪脸色微变,挑眉看他。
宋景仪生央回时受伤早产,是以这第二胎养的更小心些,虽说胎儿已坐实,大夫也叮嘱过二人尚不可行房事。
叶绍卿正色回看他,居然立刻乖乖放手了,然而下颏,手掌却落在了宋景仪两腿之间。
“嗯……”宋景仪轻轻一哼,他身上有孕本就敏感,如此立刻起了反应。
叶绍卿手指拢住下面两颗弹丸,掌心微压,沿着那根从底下往上按蹭。
宋景仪呼吸越发乱了,屈腿想躲,却被叶绍卿正好另一只手压住了大腿根,往外折开去。
“绍卿……”宋景仪抻起脖子,眼角脖间仿佛被那纱帐外的石榴花溅上了绯红颜色。
叶绍卿背上一热,低下头吻他鼻尖唇角,哑声道,“……我想要,景仪。”
宋景仪当真有点骑虎难下,偏偏叶绍卿手上动个不停,那指尖从那根顶上拂过,一转,竟是用指背再抚了回来,他甫一动,叶绍卿那只手的指甲便压在他大腿根轻轻搔刮,简直要命。
“你……”宋景仪闭眼喘息。
叶绍卿俯下身体,在他耳边笑道,“我晓得轻重,”他在宋景仪耳边呵气,“大夫说我不好闹你,没说不能反过来啊。”
宋景仪一愣,即刻睁眼,却见叶绍卿眼角弯弯,不像胡说。
没料到他是这么个“晓得轻重”。
“你……”
叶绍卿把他未问出口的话用嘴再堵了回去,舌头长驱直入,不住勾扯宋景仪的。虽说饥渴忘形了些,但叶绍卿吻得分外认真,双眼闭得紧紧的,睫毛都在微微发颤。
宋景仪向来对叶绍卿邀欢无甚招架之力,此时听闻叶绍卿这番话,更是心头激荡,索性回应去吮蹭他的唇瓣,不再犹疑。
唇齿厮磨,落花无声。
叶绍卿勾住宋景仪的脖子,带他撑坐起来,宋景仪按住叶绍卿背脊,将他吻得仰过首去。
叶绍卿捧着宋景仪的脸就笑,在那点喘气罅隙里努力将身子坐稳了,“宋公子好生性急……”他故作女态地低眸旁瞥,“奴家头一回,公子可要多多怜惜……”他这么说着,还将自己肩头袍子扯下去,柔柔侧过身体,将肩膀朝宋景仪送了送。
宋景仪便想起当年秦淮飞觞那一回,桃眸带笑,矫揉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