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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 完结+番外 (凶凶是小熊)


  “现在问题在于,收货之人听起来十分可疑,又是何许人也?”玉如轶略一搔首,“楼筱彻那边的情况算是明晰不少,我看即便是看在堂兄的面上。牢狱之灾是不能免了。但这收货之人在故事中却未提及半句。”
  玉如轶话音方落,自己又脱口道:“还是说,那晚杨府就没甚么家宴,亦并非是为失踪数年的儿子,本就是为了让犒劳那名神秘买主。”
  “玉知府居然不像传说中那么懦弱无能,这倒让杨某有几分惊讶了。多亏玉知府,杨某现在才知天下多是耳食之徒,话都信不得。”杨诘戏谑道,“若不是杨某此刻双手被缚着,定当为要你拍手叫好了。”
  玉如轶哪里听得如此侮辱,须臾间双颊涨得通红,唇-瓣上下哆嗦着,正要出声斥责,但见身旁万怀殷一步前跨,瞬时就冲着杨诘打出狠辣刚猛的一拳。杨诘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接下,在堂中翻滚一阵,随着一声惨叫,直直撞上大柱。
  “呸。”这么一撞,杨诘脸上药糊掉了不少,但听他嘶声啐道,“故事我不讲了,我不接着讲,你们这些蠢夫永远都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甚么!我与楼北吟在这其中扮演了甚么角色,你们根本无从知晓!”
  “其实,你接下来讲与不讲都无伤大雅。”晓舟珩先是扶了李终南的臂膀,后又一撑木椅扶手起了身,他轻轻在李终南手背之上拍了拍,示意他不必忧虑后,带着一身暂时的羸弱,起身踱了几步,绕过杨诘,走至堂中。
  众人不知他要做甚,甚至连李终南都不知他欲说些甚么。
  晓舟珩言行完全在杨诘预料之外,他也是迷惑不解:“你是……甚么意思?”
  晓舟珩听出杨诘牙齿间稍纵即逝的畏葸,于是兀自笑了笑道:“我是说,你这个故事着实没甚么意思,你倒是使尽浑身解数将今夜在场之人诓了一圈。”
  “甚么?他刚所述那些为假?”沈骞翮也坐不住了,音调提高了不少。
  “这倒也不是,具体如何一时半会儿我也答不上来,不过离天亮还早,不如诸位再听听我这处的故事,如何?”晓舟珩一顿,忽然就冲着杨诘笑了,那笑十分惹眼,足以摄人心胆,倒并非是由于晓舟珩本身就样貌甚佳的缘故,而是那笑容中蕴藏着一种可带人飞跃一切荆棘的力量。
  杨诘好像察觉出了甚么,这厢终是稳不住,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晓舟珩,你……住口!”
  “应了你方才 ‘赠’与玉知府的那句,这世间人云亦云者占去大多,一番道听途说下来,自是搅得世人泾渭难辩。”晓舟珩笑得灿若繁星,嘴角还残留着淡淡血痕,但见他一挥袖边,卷走了数年的云屏烟障,“所以我要讲的这个故事,你也要一同听听么,楼、北、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大,我知道——
  常州鱼铺一行于第四十五章提及。
  李终南承认自己有踏雪剑剑尖,并且锻造了于第九十九章提及。
  玉如轶查到杨府账目于第五十章提及,且在七十八章告诉了沈骞翮;虎啸尸首被盗于第七十八章提及。


第108章
  楼北吟这三字的陡然出现,似让原本明晰的前路再次若明若暗起来。
  是啊,怎么能忘了此人?堂中几人早就该明白,杨诘自始自终就从未与楼北吟断开过关联。
  虽然穿过二者的线,几人还尚未捋清,但终归是寻到了些缺口,正是准备操戈入室之时,却因为晓舟珩的这一声,此刻情形直转急下。
  不管其余几人如何,反正沈骞翮左右是怎么也笑不出了。
  “你这是甚么意思?”沈骞翮一手揉了把自己僵硬的脸,一手指向面目狰狞的杨诘,“他不是杨诘么?怎又成了楼北吟?那晚楼北吟都已是死了,恕汀,你莫不是发晕了?”
  “我也想发晕,或者一闭眼就这么睡过去,待清醒后便可知晓所有答案,奈何……”晓舟珩目放光华,“奈何世事不遂我愿,我现在反而清醒得很。”
  不仅不合晓舟珩一人之愿,就问问这在坐之人,他们头顶的晴空,哪片不是早早就被乌云遮了个完全?
  就在这时,门开了道缝,带进来了几丝夜中寒气,原来是万怀殷借着几人说话的空,去泡了些茶,进来后闭了门,又端给了众人。
  沈骞翮接过,点头言谢,脸色沉郁地微抿一口浓茶,似乎还在推敲晓舟珩所言之意:“我与楼北吟共事已有五年有余,他样貌如何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照你之意,倒是我也混淆了?”
  “试问当津者,岂应袖手。”晓舟珩冲万怀殷行了一礼,却没有接茶,只听他淡然道,“沈大人稍安勿躁,我并非是质疑于你。暂不提二者身份,试问诸位可曾想过,为何在杨府那晚的那个楼北吟要自尽而亡?”
  “是啊为何?”玉如轶将手中的册页翻得哗哗作响,“这一点我也不甚明晰,那人也并未受甚么伤,就是自我了断了。”
  “他自尽而亡之由,无非有三。”李终南将手中茶盅放置一旁道,指尖轻点椅背,“郁症,失控,懊悔。”
  沈骞翮偏头道:“自不可是郁症,在刑部他虽不与同僚一聚,但平日里能吃能喝,面容也不见得消瘦几分。”
  “失控该作何解释?就是所谓的杀红眼么?”公良昃眯眼盯着杯中升起的烟气,“但他能握得起剑么?”
  “对于那晚来说,算是吧。”李终南道,“若是将那晚的楼北吟认作灭门真凶的话。”
  “可惜目前问题正好在于,无人相信那晚自尽而亡的楼北吟是真凶。”玉如轶在一旁补充道。
  “那懊悔呢?对自己所做之事悔恨不已,难道所指之事并非是他杀了人?”沈骞翮差点被自己绕晕了,“假设那晚的楼北吟不曾杀人,那他所谓的懊悔又从何谈起?是看见杨府众人自相残杀后,因自身无能为力而心怀愧疚?”
  “很是有这种可能。”晓舟珩手抚胸口,小声咳嗽起来。
  “但他好像并非是那样的人。”沈骞翮脑中不由浮现了那人曾经停留过的一点残象,“难不成……难不成他真是畏罪自杀了罢?”
  晓舟珩眉峰再次堆起,面色更显煞白,无力地摇头道:“或许是罢,但凭我之愚见,只觉他是接受不住真相,崩溃而亡,含着恨意,不甘,自责以及种种,就此选择了断。”
  见众人目目相看,无人出声,晓舟珩只好又道:“虽我与那人并未打过交道,但听了这么多,再加上沈大人之前与今晚的一番说辞,我倒觉得那人是真凶的可能性也并不大,至于由此结论的缘由,我先不提。据我斗胆猜测,他估计是听到了甚么难以接受的事实,无力挽回,这才走上了不归路。”
  但……关键在于,究竟是甚么事让楼北吟如此脱力,只觉无法再活?
  见几人还是眉头紧锁,晓舟珩扫视了一圈,接着道:“而且,现在根本无法证明那晚的楼北吟是在灭门之后而亡,也许那晚的厮杀就是在几刻内所结,而仵作却无法得知。”
  “这点确实,所学所知有限,就算再厉害的仵作,即便是包括程姑姑在内,都无法精确至几盏茶之内。”李终南道。
  “等等,等等。”也不知是喝了几口热茶还是如何,沈骞翮须臾间发了一头汗,“若真能证明那晚的楼北吟自尽早于灭门之前,那他便可洗去嫌疑。”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点,那就是楼筱彻是如何寻到的楼北吟。”听了沈骞翮这样说来,晓舟珩虽是认同,但却没有接上他的余下之言,“他身处高位,身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会亲自在人海中挨个挑寻么?”
  “确实好像,说不过去。”沈骞翮侧头思忖片刻,忽道,“难不成,难不成……那两人是楼筱彻一并寻见的?”
  “极有可能。”李终南突然也明白了晓舟珩心中所想,他也看出晓舟珩是在引着他们慢慢穿过迷津,“毕竟当年知晓此事的只有他义父与他,依照楼筱彻脾性,他必不会将此事交给手下之人去办。何况这等秘事,很难保证不教旁人听去。若有甚么蛛丝马迹,那他欲在面容之上做手脚,或是对新皇不轨的心思也就暴露无疑。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当然不会那样去做。”
  “所以,我才想出了一个故事。”晓舟珩将双手背后,“一件咄咄怪事——假设在某个村中,有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孩童,可谓是形影不离,互为对方极好的玩伴,由于身高体态基本无差,让两人更是近亲。但很不巧的是,其中一人恰恰就是为裳的孩子,而更不巧的是,出于某种缘由,他们二人在楼筱彻赶去那个村子之前就调换了身份。”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何要做此等猜测。”沈骞翮摇头连连,“就算有,这与你叫的那一声楼北吟又有甚么干系?这对你证实这处的杨诘乃楼北吟真是没得一点用处。”
  “确实,假设有你所谓的调换一说,那楼筱彻又怎能发现不了?”公良昃正色道,“他怎会白白教两人孩童诓骗了去。”
  “你们所言疑虑我自然清楚,那咱们暂且先将杨诘与楼北吟的事搁一下。”晓舟珩依旧是不急不躁,“说回刚才的话题——那晚楼北吟的自尽之由,方才诸位谈论分析甚多,我倒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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