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到达中博,为保性命,在替世家联络阿木尔的时候,顺势把中博六州军形图转赠于阿木尔,并为阿木尔杀掉了妻子白茶。
咸德三年,厥西旱灾,布政使山欠下几十万两巨款,冒杀头之罪开仓放粮。同年,内阁次辅海良宜联合户部都给事中薛修卓及各地实干派问责花思谦,花思谦向世家要钱未果,遂铤而走险,由沈卫避战,打开中博茶石河防线,放边沙骑兵入境。
萧驰野写到此处,眉间微皱,在蘸墨时说:“沈卫避战实为世家的替死鬼,在那时投靠阿木尔再好不过,他这件事,我到今日都想不明白。”
“我原本也不明白,”沈泽川侧头,“前几日成峰重理沈氏族谱,才找到原因,一个最明显的原因。”
萧驰野看着沈泽川。
沈泽川吐出三个字:“沈舟济。”
萧驰野霎时间明白了,他道:“果真是明显。”
沈卫为了避战,和世子沈舟济勒死了敦州指挥使澹台龙,再回阒都也是戴罪之身,他是想投靠阿木尔,可是阿木尔的骑兵把沈舟济拴在马后,活活拖死在了官道上。
沈卫是两方共同抛掉的弃子。
“然后咸德四年,”萧驰野用下巴压着沈泽川的发心,“我们兰舟入都了。”
刹那间前尘滚滚,恍如昨日。
沈泽川孤身进都,同时战功显赫的萧既明被迫交出萧驰野。恨意碾压的疯狗和戴上镣铐的恶犬,在阒都的阴雨里相互撕咬,血腥味横窜在彼此的口齿间,热得像火在烧。
阒都铸就了沈兰舟和萧策安,他们是背靠背的刀盾,还是面对面的。
天蒙蒙亮,萧驰野听见了悠远的钟声,他抚着沈泽川的鬓,笃定地说:“今日起,我的兰舟就是天下共主,天下五十六万大军尽归你的麾下。明堂高殿随意出入,我萧策安刀挂前堂,替你镇守八方豪雄。”
沈泽川仰起颈,萧驰野抬起流珠冠冕,替他稳稳地戴在头上。那降红的袍滚着暗金边,萧驰野再次摸了沈泽川右耳上的红玉珠。
堂外的孔岭敲了三下门。
“藏锋归鞘。”沈泽川神情有些懒怠,指腹沿着萧驰野的臂侧上推,最终捏住萧驰野的下巴,在拉近后,却没有吻上,而是悄声说,“你这身王袍谁做的”
萧驰野索性耳语:“偷欢人。”
沈泽川笑起来,退后半步,和萧驰野并肩站定在门前。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萧驰野抬手,轻轻推在沈泽川腰间。
沈泽川跨出去,看苍穹渐醒,重重屋檐间,中博离北启东三境旧部尽数跪地,由孔岭举着玉玺,率先说:“吾皇”
众人齐声恭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阳顿现,屋檐间爆出的光芒穿过流珠,沈泽川在那万众匍匐中耀不可观。
沈泽川在玉龙台的旧址上,新起了苍云阁。左起文臣录,齐惠连、海良宜、姚温玉名率群臣,右起悍将谱,萧方旭、萧既明、戚竹音、陆广白、尹昌名定千秋,在那整整齐齐的画像尽头,是不分左右尊卑的双雄图。
自此天下干戈为玉帛,国号择“靖”,由沈泽川开启“淳圣元年”。
这一天欢宴在高殿,木讷半生的周桂醉酒殿前,在那纵兴中,握筷击酒盏,唱“天苍苍白鹭来,水渺渺雾霭间”,唱到一半感慨泪流,握着孔岭的手说:“此后茨州我独守,你在这里,当你的白衣相辅”说到此处,竟然不顾体面,大声哭起来,“这一路何其艰辛,成峰,我是太高兴了”
侧旁的费盛举盏相碰,笑道:“我与大人同归,到端州去,做我的忠肝义胆”
他们哈哈大笑,又凑头哽咽。
费盛抹着眼泪,道:“妈的,我走了,以后谁照顾主子”
“府”澹台虎也抹着泪,粗声改口,“我二爷坐镇王都,连只苍蝇都别想挨着皇上,你担心个鸟”
高仲雄闻言忽然号啕起来。
余小再连忙问:“你咋子了嘛你又不走”
“我想起元琢,”高仲雄掩面拭泪,一头对澹台虎拜下去,“元琢要我把虎奴给你,你,你好生待它”
“操,”澹台虎再次抹了把脸,却正色说,“我懂元琢先生的意思,我是臭脾气,他把猫给我,此后我见猫如见他,行事三思,不敢莽撞。”
霍凌云几杯酒下肚,沉声说:“不知乔指挥使去了哪里”
“乔天涯走了,主子就把仰山雪封了箱,这份恩,足了”费盛强打起精神,问,“主子和二
爷怎么不见了”
流珠王冠没有掉,但是流珠碰撞,在黑暗里发出耐人寻味的摇晃声。那王座高得令人心惊,是世间最遥不可及的地方,沈泽川受压在其中,仰着劲。
汗水交织,每一下,珠玉都会摇晃。
沈泽川的袍子没有扒掉,只是探出手,攥紧了萧驰野背部的衣料。
这是天底下最拘谨端肃的地方,也是天底下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可是沈泽川不在乎,萧驰野也不在乎。
那炽热、滚烫的暧昧缠绵到了脚趾。
萧驰野背部的狼都被抓痛了,但他爱这痛感。
沈泽川融在这里,被衔住了玉珠,只能费力地眯着含情眼。他在一遍又一遍里,不知轻重地唤着“阿野”。
萧驰野一把撑住座背,把兰舟困在自己的臂弯里。他咬着人,在粗暴里溢出低笑:“兰舟。”
沈泽川的双手都被固定住了。
兰舟。
兰舟啊。
沈泽川发间的流珠王冠终于掉了,滚落在侧旁。萧驰野嗅着他,在咫尺间有几分亢奋的狠绝:“囚住了。”
沈泽川能活动的指尖滑动在萧驰野的虎口,像是夸奖,又像是鼓励。他是如此危险又致命,略显迷乱的眼眸贴着萧驰野的侧颊。
权势被践踏在脚下,两个人碾着它,沉浸在的潮热里。那些纷争远不可见,从此以后他们相依为命。
共生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1:选自吕蒙正格言
故事整体套用明制,地方制度简略成了州府管制,并且混杂了清制里的笔帖式,加重了幕僚群体的作用。在很多需要考究的细节上偷了懒,不严谨,情节以自己爽到为主。
对篇幅的预算次次都错,收线的时间超乎想象。大纲只剩一页的时候就在收尾,各条线掺杂起来详写费力,详略取舍还是问题,时常觉得一口气能写完,真的写起来又遥遥无期。后期在角色退场时尽力克制煽情,写过的伏笔不再啰嗦复述,但仍然不是那么满意。连载期间得到了很多建议,非常感谢。
三卷总体来说手感不错,有卡顿,但热情始终高涨不退,其他问题完结以后的休息期会再琢磨琢磨。下本最好能存稿,避免请假。
感谢10个月的陪伴,爽了。所有番外放围脖。
第283章 番外
1
雪茫茫催天亮,寅时一刻,内廷的太监就走动起来。清辉殿的宫娥们候在宫檐下,等待殿内的传唤。
淳圣帝夜里甚少要人伺候,内殿放下垂帘就是禁区。这位大靖至高无上的君王,在登基以后愈发让人捉摸不透,有时撑首听政都能睡着。但是他即便闭着眼,也是王座上的绝对权威,任何决策都逃不过他的嗅觉。对于新上堂参政的朝臣们而言,淳圣帝闭眼假寐的时候他们才敢喘气。
新来的小宫娥格外紧张,端着铜盆的手一直在颤抖。她听过淳圣帝沈泽川的传闻,皇帝最凶恶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在他背后,时刻都盘踞着离北的头狼。
“二爷不喜人吵,”嬷嬷附耳低语,“一会儿门开了,手脚麻利,动作放轻点。”
小宫娥点着头,细声应了。
院里的琉璃瓦都覆了雪,梅枝斜倚着窗面,看起来很突兀。据说是二爷自个儿修的,皇上日日都要欣赏,所以即便它挡了路,也没人敢有异议。
眼看各处的灯笼都挑起来了,小宫娥掌心冒汗,正忐忑时,忽听檐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雪屑飞落,洒了路过的宫人一身。
女孩儿们纷纷“哎呀”一声,娇嗔起来。几个小太监仰着头,朝上边轻声喊:”桃子爷爷,皇上和二爷还没醒哪!”
丁桃衣袍翻飞,稳稳地落在雪地上。他夹着小本子,跟小宫娥擦肩而过,顺手摘了人家的腰牌。小宫娥“啊”一声,差点端不稳铜盆,待看清丁桃,顿时羞红了脸。
丁桃一边倒着走,一边把她的腰牌拿在手上端详。他说: “新蕊……噢,新来的姐姐?”他凑近些看字,“年纪这么小,原来是新来的妹妹。”
嬷嬷轻跺脚,小声喊:“桃儿,别闹,快还给人家姑娘!”
“瞧一瞧嘛,“丁桃朝小宫娥露齿一笑,大方地说,“我的腰牌,也给你——咦?”
丁桃摸到腰间的手落了空,他神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脑勺就磕了个响。
骨津墙似的堵在J桃后边,把他的腰牌拿在两指间,对着J桃转过来的脑门就一顿敲,训道:”还给人家。”
丁桃挨了打才老实,他龇牙咧嘴地把腰牌还了, 还想对骨津说点什么, 他还没开口,骨津就作势要继续敲他,吓得他仰身避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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