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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唐酒卿)


  雷惊蛰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来剿除海日古的,却成了沈泽川攻打敦州的最佳理由。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情,就是雷惊蛰在端州混久了,已经忘记了中博如今还是大周的土地,他带着一万骑兵深入敦州,算是肆无忌惮,根本没有把樊、灯两州的翼王放在眼里,更没有把茨州的沈泽川放在眼里。
  孔岭原本还有事想禀报,但听着窗外起风,没片刻就沙沙的下起了细雨。他连忙站起身,替沈泽川关上窗子,说:“府君此行着实危险,有些话,本该由元琢来说,但他不便远行,就由我斗胆代劳。”
  沈泽川似是知道孔岭要说什么,把信搁在了被子上,看向孔岭。
  孔岭走了两步,说:“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府君屡次深入险地,实在不妥。茨州的基业才括出雏形,茶州的入籍还没有完善,离北的互市也没有开始,府君是家中的主事人,这样做,悬的是后方诸君的忠义之心。”
  孔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沈泽川如今已是“府君”了,他手里握着茨、茶两州的命脉,背后还卧着离北这只老虎,所谓的大业才露尖角,往后还有许多事情都要他拿捏决定,他绝对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沈泽川和颜悦色,对孔岭微微俯了身,说:“先生教训得是,我此番必定会诚心反省,不再轻易涉险。”
  待孔岭出去后,沈泽川把信折好,收回床头小案上。他右手重新包了起来,双指受力变形,大夫正的时候流了满头大汗,这会儿还在生痛。
  外边下了雨,像是要替敦州清洗街道,好些事情沈泽川还没有做,但他此刻靠在枕上,除了萧驰野谁也不想见。他等了小半个时辰,萧驰野都没进来,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沈泽川再醒时是被热醒的,他已经被挪到床里边了。天黑漆漆的,风雨声急促。他一偏头,看见萧驰野靠坐在床外沿,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看信。
  沈泽川一见萧驰野,就哪儿都疼。他才睡醒懒得动,贴着枕懵了会儿神,被子里的脚滑过去,轻轻碰了碰萧驰野的小腿。
  萧驰野没理他。
  沈泽川撑起身,探过去,看那信,哑声说:“元琢的……回头得给他回封信,让高仲雄马上写篇告示,要跟启东讲明白,这次茨州出兵打的是边沙骑兵。”
  萧驰野侧眸瞧着他,把那信折了,丢一边,没吭声。
  沈泽川顺势趴萧驰野手臂上,埋着头说:“策安。”
  “过几日我跟你回茨州,”萧驰野垂眸盯着沈泽川,“又是折指又是跳楼,纪纲师父得把马鞭抽断了。”
  沈泽川闷声说:“别打。”
  萧驰野沉默须臾。
  沈泽川脸蹭着萧驰野的手臂,轻声说:“阿野。”
  萧驰野觉得沈泽川真的该打,他这回铁了心不吃这套,便抬起另一只手,拎住了沈泽川的后领,把人提起来搁一边,说:“阿什么野?没这人。”
  沈泽川说:“二——”
  萧驰野直接给沈泽川把被子罩上了,然后吹灭了烛火,也不抱人,背过身和衣躺下了。他还记得飞奔出去的时候的感觉,他真的是拼了命,那会儿就是前面横着刀山火海,他也顾不得看,他快被沈泽川捅死了。
  沈泽川扒开被子,磕在萧驰野背上。他一路磕到了萧驰野的肩头,贴着萧驰野的鬓角,说:“你不抱我,我睡不着。”
  萧驰野躺平,把沈泽川抄着腰拖到了身上。沈泽川看他,他也看着沈泽川,但是就是不松手,把沈泽川固定在这儿,让沈泽川动不了。
  “你睡啊。”萧驰野说道。
  “这姿势怪卡的,”沈泽川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前胸,“还悬着呢。”
  “这不挺好的么?”萧驰野似笑非笑,“我一直这么悬着呢。”
  沈泽川抬掌盖在萧驰野的胸口,揉了揉。
  萧驰野把他举高,说:“别乱摸,生气呢。”
  沈泽川像只落水的猫,被萧驰野拿捏在手里,晃着前爪,挠着萧驰野的胸膛,又轻又痒,又坏又娇。萧驰野被他挠得牙也痒,看他的含情眼懒着,分明就是耍赖的样子,有恃无恐。
  萧驰野生气,但是脾气被挠没了。沈泽川这副模样哪都找不着,这是待在萧驰野怀里,被惯出来的,萧驰野心知肚明,但是他没打算就这么让沈泽川蒙混过关。
  “这是搓澡吗?”萧驰野无情地说,“我两天没洗了。”


第176章 浪花
  萧驰野从边博营往南走, 在离北边线上和茨州守备军会合, 然后没有继续南下,而是选择了和沈泽川相同的路线, 绕到了敦州西面。为了不惊动樊州的翼王, 他只能晚上行军, 好在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
  沈泽川凑首过来,闻着萧驰野。
  萧驰野不给闻, 要把人举高, 沈泽川就揪他前襟。他看沈泽川右手裹着纱布,怕用力再给伤着, 只能放低了由着沈泽川闻。
  “我也两天没洗了, ”沈泽川膝盖上顶, 陷在被褥里,挨着萧驰野,“一起洗。”
  檐间的雨声唰唰作响,像是无数把茂密的小刷子。萧驰野把胸膛敞给沈泽川, 沈泽川就趴在上边。那松开的领口流露出散漫, 他每一寸肌肤都在索求着萧驰野。他这么放松, 仿佛那些溜出来的暧昧都是无心的,这些情色都是天真的。
  沈泽川有把呵气变成呢喃的能耐,他在萧驰野眼里就是天生的美人。那眼神撩在萧驰野的心窝,像他温热的指尖一样,蹭在萧驰野内心的湖面上,划出了一下一下的涟漪。他有过乞求的时候, 每次耐不住了,就湿乎乎地喊着萧驰野的所有称呼,可是他连乞求都能喊得像沉酣。
  他们在床榻间一直配合绝妙,连轻微的哼声都能相互读懂,那无上的欢愉来自于彼此的完美契合。萧驰野要招架这样的爱侣,他得像堵墙,抵得住波浪。
  “行啊,”萧驰野忽然一改前色,轻佻地说,“我带你一起洗。”
  沈泽川在那眼神里觉出不妙。
  * * *
  敦州位置偏东,天易冷,天记别院内设的浴室不像阒都那般通着窗子,它们都修得严实,里间不仅澡具齐全,还花样繁多。门一开,把竹帘卷上去,湿热的水汽就扑面而来。
  沈泽川衣裳都没脱完,浸在水里。双腕被腰带束缚起来,美其名曰是伤口不能沾水,被萧驰野顺手挂池边的小架上,还从藤筐里给沈泽川挑了只小金铃,悬空挂着,只要沈泽川动,铃铛就清脆地响。
  沈泽川衣裳湿透了,耐不住这浴室的热。但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耳根红透了,衬得玉珠格外白润。萧驰野蹲在他跟前,架着他的腿。
  “说什么都不长记性,”萧驰野赤着半身,把那小刀用帕子抹干净,“就得给你留个教训。”
  沈泽川脚趾微蜷,闭着眸说:“萧策安!”
  “嗯,”萧驰野专注在手上,“叫谁呢?”
  沈泽川挨着刀刃,被冰得睁开了眼,眸子里全是羞耻,说:“我恨死你了!”
  萧驰野瞟他一眼,说:“我也恨死你了。”
  沈泽川感受着小刀的摩擦,只能细微地颤抖。水是热的,刀是凉的,每走一寸感觉都格外清晰。他受不了,不能望下看,就只敢盯着萧驰野。
  这眼神太可怜了,萧驰野头回见,他简直都想拿笔赶紧给画下来。他原本还气着呢,此刻突然笑起来了。萧驰野没干过这事,这是第一次,所以做得很仔细,把该剃的地方刮得干干净净。
  沈泽川背部还抵在池壁上,这两重天的滋味让他用完了生平的镇定。他是真的被萧驰野拿在了手里,动也不敢动,可是周围亮堂堂的,照得他在湿雾里轻喘气。玉珠随着胸膛的起伏而蒙上了水汽,沈泽川仿佛成了萧驰野的玉珠,被把玩得丁点隐秘都不剩。
  萧驰野问:“下回还捅我么?”
  沈泽川不回答。
  等萧驰野剃完了再看,发现沈泽川眼眸通红,不知道是被蒸出了眼泪,还是恼出了眼泪。萧驰野半点都不心软,抬手捏着沈泽川的面颊,狠声说:“你伤一回,我剃一回。”
  沈泽川凉飕飕的,眼里含着水,耳根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胸口,气还没喘完,就被萧驰野摁池壁上亲得铃铛乱晃。
  * * *
  翌日雨还下着,沈泽川难得睡了好觉。
  萧驰野披衣起来的时候,晨阳已经候在檐下了。他趿着屋内的木屐出了里间,没让人在这屋里谈事,下了廊子转到另一个屋里去了。
  晨阳跟在后边,把竹帘掀起来,让屋内沉闷的气氛散了些。他转向萧驰野,把花名册呈上去,说:“这次骑兵受俘的有两千三百人,现在押在敦州牢里,由茨州守备军看管。”
  萧驰野翻了册子,没坐下,背着光问:“雷惊蛰呢?”
  “死了,”晨阳顿了须臾,“从废墟里挖出来就已经毙命了,看伤势是死于扼喉。”
  萧驰野搁了册子,回想起沈泽川右手的伤。他站了会儿,说:“不要等回茨州,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启东,盖我的私印……”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下来,转过身,“还是盖兰舟的印章吧。”
  这事关系中博局势,跟戚竹音谈话不能掺杂私情。戚竹音肯替陆广白照顾陆平烟已经是情分了,萧驰野的私印就代表着离北,他们再欠下去就还不起这个人情了。况且如今茨州是沈泽川主事,他是离北的主将,盖自个儿的章是抹沈泽川的威信,往后沈泽川还得跟戚竹音打交道,碍着他的情面在里头,双方都不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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