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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后 (北方无要事)


  季良说的这般决绝,陈望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这是他的错,陈望灰心的想,是他一手把季良推倒了风口浪尖,却没想过要好好保护他。
  陈望重罚了几位刁难季良的贵人,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但是他知道,罚完一波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季良在这里会收到最大的敌意和最多的伤害,除了后悔之前做的太绝之外,陈望也不知道怎样去解决这个问题。
  后几日朝中又出了不少烦心事,春夏之际,南方雨水泛滥,漫过河坝,水灾成患,刚刚治好了水,有起了一场瘟疫,民众伤亡颇多,陈望每日被大小事务缠身,抽不出时间再去看季良,于是便常常叫季良来御书房作陪。
  季良知道自己的身份,陈望和大臣议事时必定远远的躲开,只在休息间隙,给陈望端些参汤来。
  有一日陈望处理完政事很晚了,想着季良或许睡下了,就没有叫人,沐浴之后走到寝殿却发现季良自己一人歪在窗边,很晚了,他褪下了长袍,只穿的一件白色的薄衫托着腮,看着窗外出神。陈望走过来都没有听到声音。
  “想什么呢?”陈望过去将他揽在怀里,季良先是一愣,得知来人是谁后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道:“四月多了,京都的花市应该热闹起来了。”
  陈望听到他的话里,充满了向往。
  再过五日便是左相的生辰,萧易生后日便会进宫回禀左相生辰宴会安排事宜,按照惯例,左相这般身份的官员,在萧易生进宫之前,陈望就要将自己的贺礼送上了,此事也有人安排,只是陈望知道,三日后萧易生就要启程去琅岐山寻宝,此事必定让众多人觉得皇帝不近人情,太过不体恤下属,所以此番生辰贺礼,必定要他亲自费些心思,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陈望打算亲自做副山水贺寿图,想着季良是个中高手,便让命人传来来书房侍候。
  且说季良那会子刚刚用完晚膳,今日陈望白日没有召见他,季良也正打算用完晚膳后自己过去一趟,问明意图,季良深思片刻道:“我换身衣服便去。”
  众人一走,季良便唤来了童公公,与他道明了此事道:“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我,按计划行事。”
  季良带了些糕点过来,便立在一边磨墨了。
  陈望刚刚勾出了轮廓,就听到近侍急忙来报,淑贵妃所居的封才殿着火了,火势不小,淑贵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情况不是很好。
  陈望眉头一拧,因了上次的事情,陈望已经冷了淑贵妃很长时间了。
  “朕这就去!”陈望撂下笔,甚至忘了看一眼依旧在磨墨的季良。
  季良等了陈望好些时候,今晚便是按照惯例给左相送去贺礼的时间了,再过一会,便会有人来催了,季良瞧着桌上刚刚动笔的画,思忖片刻,抬脚离开了书房。不消半晌,他拿着一个托盘又独自回来了,看守的侍卫见季良这般来回,也不好拦他,便由得他在书房又待了大半个时辰。
  待到礼官来取祝寿图了,才听的近侍说,皇上没有做完画就去封才殿了。礼官有些为难,皇上特意吩咐,今年给左相的贺礼他要亲自准备一件,如今他也只是挑了些陪衬的珠宝玉器,想着突显皇上的亲备的贺礼,这突然没了主礼,剩些可有可无的陪衬可怎么好。
  二人正一筹莫展,书房的门从里面推来了,二人一看,竟是季良。
  季良推开门之后,拍了拍自己手上沾染的蓝色渣子,二人瞧他竟然灰头土脸的,手上脸上甚至发间胸前都沾上了不知为何物的蓝色粉末,季良顾不上这些,朝礼官道:“祝寿图做好了。”
  近侍也是一愣,道:“季公子,这……”
  季良闲闲道:“拿去就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不信都过来瞧瞧,要是谁觉得不好,再去请皇上的意思也不迟。”
  这般说着,召了侍卫宫女太监和礼官,一行五六个人皆站在下首,季良道:“灯暗些。”立刻有宫女灭掉了两个火烛。
  季良拿起画作,嘴角抹上了几分得意的笑,而后朝众人展开。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啊——”的惊叹声,季良觉得没有问题了,便收了画卷,交到了礼官手上。
  礼官叹道:“下官这些年给皇上管理内务往来,见过多少举世无双的珍宝,都没有见到这幅画来的惊艳,季公子才华横溢,卓尔不群,让下官佩服!”
  季良摆摆手道:“此番有些仓促了,做的效果要差些,只是大人切记,这贺礼不要直接交到左相手上,里面的矿粉没有完全凝在纸上,现下交上去,反而影响这画。只是这物件娇贵,随便交给谁也是不妥的,大人可将此物交于萧公子,让他在室内悬挂晾晒几日,等到左相生辰那天,夜间呈上,方不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礼官忙应了,欢欢喜喜的送礼去了。季良看了一眼天色,知道今夜陈望是不会回来了,便拍拍手,独自回熙园殿去了。
  

  ☆、攻陷

  这边萧易生接到贺礼,听闻皇上亲作的那幅画点名要先交予他保管,也是诧异,礼官交过画便被请去前厅喝茶了,一同运送贺礼的侍卫悄悄的溜了下来,追上了萧易生。
  “老大,多日不见,可想煞兄弟了!”
  萧易生一瞧,是自己以往的下属,名字叫沈少卿的,二人在起义军中也是早早相熟的,关系非常要好,忙停下来闲聊了几句,话头又转到画上来,沈少卿小声道:“老大我偷偷的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左相。”
  萧易生道:“何事?”
  “此画不是皇上画的,”他压低了声音在萧易生耳边说,“这是季公子画的。”
  “哪个季公子?”
  “还有那个季公子,前朝的季公子呗!”沈少卿将今夜的事情细细的讲了一遍,说完又道:“季公子特意嘱咐这画要先交给你悬挂晾晒的。当时季公子唤人进去看时我正巧去了趟茅厕,没有眼福,听进去的兄弟说,这画,真是惊艳,天上有人间无的那种。可是那兄弟读书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说好看好看,这不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老大,正好现下无人,你不如打开让兄弟开开眼?”
  萧易生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对,也说不好哪里不对,便应了沈少卿的话,将人带到书房,将画卷放在书桌上,缓缓的展开。
  入眼一抹清亮的蓝绿色,看到人眼前一亮,画卷缓缓展开,连萧易生也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气。这画画的就是普通的山水图,不普通的是,他不是用寻常青黛上的色,竟是用一种极其漂亮的蓝绿上的色,更为难得是,一般的燃料,上色凝固之后,就很少能保持原来的鲜艳,可是这幅画上的青绿色,不仅颜色鲜亮,在画纸上竟还盈盈发着光,更为难得的是,季良画技高超,画上山水的颜色不是简单的晕染,而是由远及近层层递进,哪怕一颗松树上,也有几种不同的色调,望之则像是松树摇摇水波粼粼,大有身临其境之感。画边提了几句小诗,竟是陈望的笔迹。整幅画望下来,何止是惊艳啊,这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老大,这——这是活活把一直山水关在了画里啊!”
  萧易生也是叹服,只道:“我也自小作画,从未见过这么稀罕的颜料,这是用什么做的,又是怎样混合的?往常的山水图不是绿就是青,从没有人调出这般鲜亮明艳的蓝色来,季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沈少卿哈哈大笑道:“老大你问我?兄弟也是个大老粗,怎么能知道,你别说,这季公子,还真是才子!”
  入夜,萧易生独自守在书房里,静静的看着悬挂的那幅画发呆,季良的性子他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他想来谨小慎微,抹去自己的存在感,为何今夜,突然要替陈望作画,出这么大的风头?萧易生凝视着画许久许久,突然,他像是瞧见了什么,疾步走了过去,单手在画卷的下方摸索着,不多时,他就触到了表画的绸布中有一块是高于其他地方的,他顺着摸下去,轻轻的用手指压了压,绸布上,有夹层!
  陈望第二日上完早朝,萧易生便带着议程表前来谢恩。
  陈望方才想起来,昨日的画自己尚未画完,昨夜淑贵妃手腕被烧伤,哭哭啼啼缠了他半宿,陈望是在磨不过,便宿在了那里,今日早朝,朝臣言南国使臣今日便能到大庆,陈望忙于安排,竟也忘了这事,如今一想,自己昨夜不仅是没画完画,还将季良自己扔在了书房!
  萧易生已经到了,陈望只能先见他,谁知萧易生进来便欢天喜地的叩首,只说皇上赏的画如何如何惊艳,父亲瞧见了也定会欢喜,倒说的陈望一头雾水,他想起自己昨日走的时候季良还在书房,莫不是季良……他也太大胆了,陈望的书画都是左相一手教的,若是旁人代笔,左相一眼便瞧了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陈望勉强敷衍了几句,又看了看晚宴议程,无非是杂耍戏法唱歌跳舞而已,没什么特别的,陈望便放在了一边、
  萧易生道:“父亲年纪大了,喜欢热闹,臣想着年初的时候在父亲在宫内看到舞姬跳的百鸟朝凤很是喜欢,所以斗胆请皇上旨,那一日,可以让宫内舞姬前去助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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