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勉也不恼,只是开口道:“让你失望了,我的身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孟小宁点了点头:“那看来挟持你没有什么问题啊。”
张思勉道:“最大问题在于,孟无安只有一个弟弟,而皇帝却有二十三个儿子。”
孟小宁叹了口气似乎心有不忿:“看来你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如砍你一只手吧。”
张思勉这才跟不上他的思路,有些迟疑问道:“这又是为何?”
孟小宁理直气壮:“打击报复。”
孟小安有些听不下去,轻轻咳了一声。孟小宁也知道动手的主动权握在孟小安的手里,于是便做了个给嘴巴上封条的动作,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倒茶水喝了。
张思勉和顾青云见孟小宁走了都松了口气,孟小宁这人,稍不留心便容易着了他的道。
孟小安看着顾青云:“三万两可以再说,皇商没得商量。”
孟小宁似乎对于孟小安轻轻松松送出去三万两有些不忿,颇有些幽怨的看向了孟小安,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顾青云和张思勉对视了一眼,如今魔教掀了他们的底牌,他们和魔教争锋似乎落不到什么好处,最后还是顾青云缓缓点了点头:“皇商……我们可以答应,但是你们也要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这件事情一击不中后患无穷,所以魔教可能需要多等些日子。”
孟小安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想到顾青云的脑子这样愚钝,他又转头看着孟小宁。
便见孟小宁笑眼盈盈的点了点头:“无妨无妨,我们等得……不过也就两三年的事情。”
先前还说七八十年,这里就变成了两三年……顾青云这才咀嚼出一丝不对来。
最开始的时候,孟小宁就说魔教可以等,那个时候他们以为孟小宁还不知道张思勉的身份,如今看来孟小宁早就知道了张思勉是三皇子,那这个“等”字就显得尤为微妙了。
张三开口道:“魔教向来是江湖门派,不涉朝堂纷争,更不要说是夺嫡之争了。”
孟小宁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孟小宁和孟小安带着李四走了,留下了顾青云和张三坐在厅堂里相视而笑。
顾青云道:“也不算太差,至少魔教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不管如何,毕竟我们还有一个皇商的承诺没有兑现,他们不舍得就此松手的。”
张思勉也觉得这事情利大于弊,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看来我们收获颇丰。”
顾青云一手握着宋家的命脉,另一边又和魔教正式接洽成了盟友,心神平静了不少。
如今对储位比较竞争力的不过五个人,容妃所出的大皇子、皇后的二皇子、娴妃所出的三皇子、德妃所出的七皇子还有贵妃所出的十皇子;其中除了十皇子才刚刚十一,年纪略小,其他四位皇子都已经有了正式职位了,涉足朝堂了。
其中,又以二皇子、三皇子和十皇子这三位皇子的竞争尤为激烈,若是宋家私开铜矿、操练私兵的事情爆发,二皇子立刻便失去了机会,而十皇子年纪尚小,就算贵妃家中也算权势滔天,至少也还要再等三年才能亲自插手政事。
而这三年,正是张思勉巩固自己的最好时机。
“是时候回都述职了。”张思勉看向了顾青云:“你这边也做一下准备吧。”张思勉这次去沧州并非是私行,而是带了公差的,为得就是解决魔教劫持粮草的事情。贵妃姓方,长兄方劲松任户部尚书,这次张思勉的差事就是方劲松一力举荐的。
这事情不难揣测,魔教劫持赈灾粮,实在是不仁不义之举,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张思勉虽然贵为皇子,真的到了沧州地界,也是任人摆布的情况,这件事情本就不易处理,但是却又让人觉得不怎么困难,毕竟魔教只是个江湖门派。
因此,办好了无功,办不好却是大过。
而沧州灾情严重,张思勉却不可能带着大堆护卫上路,只可能轻车从简,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流民强盗都很难说。大灾之后必有疫情,沧州医药比起都城不知落后多少,张思勉这一去,能不能回得了都城都是两说。
最后,便是沧州是宋金秋的地盘,宋金秋是宋金香的亲弟弟,若是宋金秋除了什么错,皇后难辞其咎。可以说贵妃在这一盘棋上,稳坐钓鱼台,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相争的鹬蚌,十皇子才是得利的渔翁。
张思勉当然不可能没有门客,甚至可以说整个顾家都是他的智囊,顾家当然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此去凶险,当避则避。
但宋家的态度实在叫人怀疑。
按道理来说,张思勉真的到了沧州,也是到了宋家的地盘,只要宋家略做手脚,张思勉不仅可能无功而返,甚至可能有去无回。宋家没有必要拒绝,这不是他们的提议,就算是张思勉死在了沧州,也不是他们主导的第一步。
但是宋家一样在拒绝,拒绝的十分强烈,强烈到张思勉觉得可疑。
贪污、受贿、滥用私权……张思勉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宋家反弹成那个样子。
然后顾家才遮遮掩掩的告诉他:宋金秋贪污水利、私开铜矿、吞了灾粮。
张思勉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沧州水患是自己的错,这是本来可以避免的、是本来可以补救的,却因为顾家想要握住宋家的命门一击即中,沧州数万百姓无辜丧命。他在理智上可以理解,但在感情上实在很难接受。
所以他来了。
为了补救沧州水患,也为了利用好顾家铺的路。
顾青云点了点头:“你回都城,肯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你自己也要小心。”
张三笑了笑:“我在都城时不就是那副模样么?不过是回去而已……这二十几年来,我最习惯的就是那里的生活了。”
顾青云不说话了,良久小声叹了口气。
他不想陷入夺嫡的漩涡之中,所以他逃了,他很没有出息的、顶着神童的名号、顶着整个顾家原本的希望和期待从都城逃到了滁州。他一边享受着家族的荫蔽,一边逃避着来自家族的责任。
顾家没有人管他。
不是因为顾家放弃他了,而是他自己知道,他的祖父、他的父母、他的姑姑,他们足够了解他,也足够疼爱他,他们不愿意强逼着他做那种事情,所以他们没有反对,任由顾青云逃似的到了滁州。
但是张思勉呢?
他的这个堂哥,他小时候作为皇子伴读,他们一起长大,长大后,他从都城逃了出来,而张思勉呢?
顾青云好歹还有选择的余地。
张思勉什么都没有。
他从出生开始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一条路走到黑。
他要么走下去,要么就永远都走不下去了。他只能在都城,然后费尽心思的周旋,顾家几乎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了他的身上——皇后的二皇子是十年前过继的,皇后没有嫡子,二皇子虽然名义上是嫡子,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不是,他也不是长子,长子是默默无闻的容妃生下的、默默无闻的张思远。
皇帝没有立储,迟迟没有,谁都有可能。
宋家为了宋家的百年荣耀敢走这一步险棋。
顾家难道没有拼尽全力吗?
顾青云觉得自己有一点脸红,也许是因为羞愧,他犹豫着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外面便进来了一个探子——顾青云身边也有那么几个得用的人,不然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顾青云放弃了原来的话题,看向了那个暗探:“他们之后说了什么?”
那探子答:“我的武功远不如孟教主,一出去就被发现了。”
顾青云也知道这才是最可能的结局,小声叹了口气:“也是……”
那探子又接着道:“他似乎以为属下是大人派去保护小孟大人的,但是他说不必了,有他在就可以……他、他还让属下带一句话过来。”
顾青云挑了挑眉毛:“什么?”
探子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说,十余年前,都城的顾青云和苏杭的孟小安到底谁才更胜一筹,今天看来,已经有答案了。”
☆、张三(十一)
“殿下,该起了。”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自然与宫中宫女娇弱婉转的声音不同,带着些硬邦邦的生疏感。
张思勉在床上翻了个身,这别院在沧州州府,是他自己着人建的,就算他的心再大也不可能真的住到宋金秋安排的地方上去。他手下的人在庶务上都不太灵通,花了不少的钱盘了这样一个院子,虽然地方不小却十足的粗犷,粗犷的与都城的那种大开大合的气概又截然不同。
不过好就好在这宅子外头里头看上去都不怎么样,在水患灾民的冲击下竟然还保存的完好。
天一亮张思勉就醒了,他自诩自己是大丈夫,自然不是连苦都吃不起的人。奈何沧州的条件比起都城差了不知几何——没有层层叠叠遮光的软帐、没有若有若无的檀香、没有轻细婉转的声音唤自己起床,身下的床铺也不够软,被子又太厚重……明明住在这里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偏偏临近要回去了,张思勉才发现沧州几乎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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