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摇摇头。
邓烨伸手在空中画了几个符,蓝色的火焰在空中燃烧,邓烨的神色凝重起来。
“魏帝派沐珏来抓你,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以…乌桓奸细的名义。”
任平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要是跟我在一起的话,也会被抓去一起审问的。”
邓烨拉起他的手,“不能回去。”
任平生,“那萧云若怎么办?前几天刚进门就要抛下人家?”
邓烨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喜欢的是全九州都要通缉的乌桓太子。”
邓烨看了眼颜川,“他是国师,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把他留在这里。”
颜川眼眸深深的看着任平生,“殿下要去哪儿?”
任平生,“还不知道。”
颜川伸手握住任平生的手指,在他指尖取了一滴血。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无论殿下在哪儿我都能找到。”
任平生瞳孔一缩,一转头,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魏骁的心脏。
魏骁还没反应过来,直直的愣在了原地,看着长箭刺穿自己的胸口。
任平生反应极快,立刻念起了锁缚咒,“戊、寅、己、庚、辰、辛。天行有常,执徐朝阳,降祉乌桓,缚束于此。”
魏骁化为一个手掌大的塑像,胸口还插着一根迷你小箭,被任平生捡起来放进了袖子里。
任平生拽住邓烨的袖子,“禁术反噬还不知道是什么,趁现在赶紧走。”
任平生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马上握弓的人,是太子魏峥。
邓烨去掉马上套着马车的缰绳,跃至了马上,扶着任平生坐到前面,一路往城门外疾行。
任平生眼前视线越来越暗,他抱着邓烨缩进邓烨怀里。
如果只是暂时失明的话,远比上次强得多。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任平生强烈的缺乏安全感,他紧紧的抱住邓烨,不停的往邓烨身上摸,在他怀里乱动个不停。
马背上不停摇晃,邓烨按住他乱动的手,“别捣乱。”
任平生摸摸他的腰,“我看不见了。”
任平生张开腿夹住他的腰,整个人挂他身上,“我害怕。”
邓烨脸一黑,“腿放下来。”
任平生把脑袋埋进他怀里,腿夹的更紧了。
邓烨拍了下他的屁股,“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办了你就继续夹着别动。”
任平生把腿放了下来。
天边飘起了雨丝,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邓烨出了城门一路往南,在一个偏远的废弃寺庙停下,脱掉外袍披在任平生身上,抱着他进了寺庙。
任平生搂着邓烨的脖子,“这是哪?”
邓烨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个破庙,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任平生感觉脑子里面有些混沌,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他看清其中一幕,心脏猛然一缩,疼的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不是我…邓烨……你为什么不信我…”
“求求你……不要……邓烨…求你了…”
“邓烨……我好疼…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任平生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自己,画面中的他狼狈不堪,被锁链束缚在刑架上,他满身的伤口,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的地方。
大多是用铁钉鞭子抽出来的,皮肉烂开溢出血水,十指被刑架绞的变了形,他看见自己的双目如同枯槁的草木一般没有一丝神采,在看见邓烨进来的时候瞳孔微缩,整个人如同见到鬼魅一般瑟缩起来。
他的牙齿似乎被拔掉了几颗,一张嘴就满嘴的血腥,口齿似乎有些不清。
他的声音如同浸了血的裂锦一般嘶哑。
“如果能重来一次…”
“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充满了绝望和无力。
任平生捂住了头,“邓烨…我头好疼。”
邓烨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拧了拧眉,“你发烧了。”
“坐这儿等一会儿,我找找有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
任平生抱着他不肯撒手,“你别走。”
“我脑子里好乱…我看见我被绑在邢架上…身上都是刑伤…我求你放了我…”
“你以前……是不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邓烨看着任平生的眼睛,他的眼眸颜色很浅,眼睫又密又长,瞳孔像清澈的琉璃一般,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邓烨把他往怀里紧了紧,像是要将他融进血肉里一般。
“是。”
任平生抿唇,“为什么?”
邓烨垂下了眼眸,“因为那时的我很无力,没有办法保护你。”
“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羞辱陷害,我却不能上前。”
“对不起。”
“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放开你。”
“我能舍弃很多东西,但是你让我永远难以割舍。”
☆、回忆1
23
五年前,大魏边陲清河镇。
任平生像往常一样去双山采药,他是清河镇首富任家的庶子,他母亲对他寡淡,自十五岁以后便将他扔在了任家在双山的祠堂上,不允他回到任家。
他少时不明白江悦为何如此无情,到后来知道自己身世以后才理解,毕竟他不是亲生的,江悦作为他母亲曾经的侍女 ,将他养大已是仁至义尽。
双山是大魏和漠北的交界之地,一半处在大魏,一半处在漠北,顾得此名。
任平生采了不少的鹿茸和白术,他在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浑身的泥泞,他把摔翻的草药拾起来放回筐里,背着筐去了河边。
他捧了几把水把脸上的泥巴洗干净,眼角扫到一旁芦苇地里好像躺着个人,他偏头一看,确实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身上都是血,脸色惨白,手里还握着一把银色长剑。
任平生以为是个死人,吓得握着筐带子退后了几步。
然后他就看见男人握剑的手轻微动了动。
任平生上前在男人身旁蹲下,摸了摸男人的鼻子下方,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气息。
任平生费力的将男人扶起来,背着男人回了祠堂。
祠堂里只有他一个人住,除了他,还有一堆任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男人的血肉和衣服粘在一起,任平生用剪刀一点点的剪开,男人的身材极好,腹肌如同虬根的树枝一般排列在一起,肩膀很宽,显得十分遒劲有力,胸口处两道交叉的极深伤痕,皮肉都翻了出来,血浸透了胸口的衣衫。
任平生只会认些药材,他在邓烨的伤口上撒满止血的药粉,伤口太深,药粉完全不管用。
从山上去镇上几十里路,他现在去请大夫也来不及。
任平生见过大夫给人缝针,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试过,眼见着男人身上新换的衣衫再次被血浸透,任平生心里做了决定,拿了烛台和银针过来,打算自己上手给男人缝伤口。
炙的通红的银针穿入皮肉,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平生拿着针小心翼翼的缝,等他缝完,握针的手有些抖,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任平生打了桶热水来,仔细把男人的身体擦拭干净,这时仔细看男人的脸,才发现长得格外俊俏。
男人身高八尺有余,一张脸生的轮廓分明,眼睫又黑又长,如同两把浓密的小扇子,鼻梁英挺,嘴唇薄削,面部线条俊朗刚毅。
任平生抱着被子在地上打了地铺,祠堂一直他一个人住,没有多余的屋子。
男人一直昏迷昏迷到第三天。
任平生正在给男人喂粥,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他刚把粥碗放下,男人猛然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表情阴森恐怖。
任平生难以呼吸,伸手拽男人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你…做什么…”
邓烨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眯了眯眼打量面前的人。
面前的少年约摸十七八岁,生的白净好看,眉似柳叶,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眸清澈无比,红唇皓齿,饶是邓烨见过无数美人,都不及眼前的少年有灵气。
皎若天上月,清明胜霜雪。让人觉得多看一眼便是对神明的亵渎。
任平生咳嗽了两声,顺了顺气,“你一身伤晕倒在双山河边,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邓烨眼眸漆黑,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被缝的乱七八糟的伤口,挑了挑眉,“你帮我缝的?”
少年脸有些红,眼神闪亮,“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熟练…”
所以缝的很丑。
邓烨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任平生。”
“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任平生。”
少年笑了起来,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笑容明媚如三月艳阳,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仿佛藏有万千山河。
邓烨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直撞南墙。
破土而出的东西叫做l爱意,从他见到任平生的第一眼开始,就此沦陷,在他心底不断的生根发芽,占满了他的整颗心。
邓烨唇角微勾,“我叫邓烨。瘗夭追潘岳,持危觅邓林的邓,虔受赐兮,有烨有光的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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