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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 完结+番外 (丧心病狂的瓜皮)


  他往常里处罚下人,罚跪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也从未有哪一回觉得不对劲。
  可今日却忽然第一次感到难言的愧疚,晏春熙又犯了多大的过错呢,不过是讲几句少年人傻乎乎的情话,他打心底难道不喜欢这少年对自己的款款情意吗。
  不过是因为被冒犯了,失了点面子,就一句“出去跪着”。
  小家伙不是一味倔强的笨蛋,情意正浓的时候,是不会傻到这么跪着的。
  今年除夕他恼怒时,晏春熙不过出去跪了一炷香功夫,就跑回来钻进被窝跟他撒起娇来。
  可如今, 这少年跪在正心殿外,水米未进,一天十二个时辰,三天便是三十六个时辰,却竟一声不吭。
  这对儿漂亮的膝盖不是一时一刻就忽地成这个样子的,是在烈日下生生跪三十六个时辰,一炷香、一炷香的功夫给慢慢摧残出来的。
  “跪”这个字,他当初说来时何其轻巧。
  可晏春熙要为这轻巧的一句吩咐,吃多少的苦,哪怕跪都跪完了,那伤处还狰狞地紫涨着,连日后想治伤时,都要再经历一遍遍炼狱般的苦楚。
  他想都未曾多想,未想过这是他曾抱在怀里的人,是活生生的,会爱慕他,会亲他的眉间剑纹的人啊。
  他给过晏春熙那么多欢愉,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少年的身子多么敏感多情,他难道就不知道这身子有多能感受快活,就有多能体味疼痛。
  可怎么到了责罚的时候,打板子、罚跪,他这么吩咐时,心就冷得像石头一样。
  过往种种,他怎么就忘了,怎么就统统忘了。
  ……
  晏春熙死死地咬着丝帕,胸口痛苦地剧烈地起伏着,可仍然强忍着只从齿缝间偶尔溢出一声声压抑的声响,他的腿无力地想要蹬动挣扎,可被关隽臣这么牢牢抓住,自然根本无从逃脱。
  关隽臣虽然心疼晏春熙,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手上更是一点也不含糊。五指大张,力透皮肉,一下下地揉捏着少年紫涨的膝盖。
  其实以他的功夫来做这等小事本就是大材小用,可若是旁人来,哪怕揉个百来下,都未必有他亲自来揉个十几下舒筋化瘀。
  因此晏春熙此番虽然是极疼,可是却未经受太久,只一会儿功夫,关隽臣就松开了他的腿。
  那药酒味儿极是呛人,关隽臣这一揉完,赶紧就拿过布巾来擦拭着双手。
  他擦到一半,见晏春熙还是没动静,便伸手把那将将蒙住少年半张脸的丝帕摘了下来。
  丝帕下露出来的苍白面孔湿漉漉的,已经根本分不出是冷汗还是眼泪。
  晏春熙的眼睛本是遮着的,因此乍一被掀开时,还未来得及将情绪隐藏回去。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满溢着恐惧和无助,嘴巴咬着丝帕时也在微微颤抖着,直到突然看到关隽臣的面孔时,晏春熙才掩饰一般倔强地偏过头,硬是将那脆弱的神情给压了下去。
  关隽臣低头看着他,一双丹凤眼里神色颇有些幽深难测:“今儿是第一回 揉,定然最是难捱。接下来三四日,我每日来给你揉这么一回,渐渐地把淤血给化开了,便会好多了。”
  他的话说得很是温和,可晏春熙却垂下眼帘,仿佛没听到一样。
  关隽臣就这么看着晏春熙湿湿的睫毛搭在眼睑下,过了良久也仍没等到应声,他终于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年的脸蛋,沉声道:“熙儿,你该当知道,做鹤苑公子时你能和我撒撒娇闹闹脾气,可若是做下人,就一条听话,除这之外,再没别的可谈。你若要做下人,日后服侍我,便不能给我这么张冷脸瞧着,那不成样子,王府里也没这样的规矩——明白吗?”
  晏春熙抬起头,微微避过了关隽臣的抚摸,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道:“明白。”
  “那便好。”关隽臣站起身整了整衣袍,也只淡淡地道:“我还要去翰文斋处理点事,晚些再来看看你的腿。”
  “王爷,”晏春熙见他要走,忽然开口道:“这流芳阁,不是我该……”
  “你这一身的药酒,蹭得流芳阁里到处都是味儿,我还怎会宿在这儿。”
  关隽臣知道晏春熙的意思,他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夜里我自有地方去,这几日你腿脚不好,就待在这儿。”
  晏春熙听了也有点发楞,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关隽臣走出了屋。
  关隽臣到了翰文斋时,倒想起来问了司月一句王谨之去哪了,听司月说带了大夫去程亦轩院里了便点了点头,也不做他想。
  如今情势紧张,他也实在是有许多事要忙。
  ……
  大夫给程亦轩身上的伤又上了一遍药,嘱咐了几句之后,才退出去和王谨之禀报了一番。
  程亦轩股间的洞口微微撕裂了一些,这两日只能吃些流食。
  这倒也还好,只是他身上有几处的鞭伤委实打得颇重,因此会有个七八日行动不便,再加上夏日炎热,更要小心伤口莫要发了炎。
  王谨之默默听着,眼里的神色渐渐复杂了起来,将大夫送出去之后,他迟疑了许久,可最终仍是没能忍心掉头就走,而是隔着门轻轻唤了声:“程公子——”
  “王管事,您请进。”
  里面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微弱,可却好似依然能听出隐隐带着一丝欢喜。
  王谨之手已放在那扇门上,神情却痛苦地纠结了起来。
  自那日程亦轩叫了他一声“谨之哥哥”之后,他本已狠狠告诫自己决不可再乱了规矩,可这才隔了几日,他听到大夫讲着程亦轩的伤势,就已经心头一片大乱。
  他年少失去双亲,是关隽臣救了他一命,后带他一同入伍,之后又将王府大管事的位置都交于他,如此大恩,他未有一日敢忘。
  十多年来,他于“忠”之一字,已做到了极致,哪怕是关隽臣顷刻间要了他自己的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可却偏偏因为程亦轩——
  当他听到程亦轩被打得几日都下不了床,他的内心,竟然前所未有地生出了一分对关隽臣的怪责和怨怼,有了那样想法的时候,自己都感到背后泛起了一层冷汗。
  屋里的少年似乎以为王谨之已经不准备进来了,竟然旁若无人地哼起了歌。
  隔着一扇门,王谨之听不太真切,只觉得那调子虽然柔和婉转,可时而又轻灵地高高挑起,实在很是动听。
  他从未听程亦轩哼过歌,一时之间不由有些微微痴了。
  随即想到少年明明是被打得那般惨,可却忽然有了哼歌的心情,怎么想都觉得颇为古怪,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再也顾不上纠结,推开门走了进去。
  与他先前所想的灰暗情景截然不同,程亦轩的房内竟然是一片明丽。
  少年似乎是着意把帷幔都高高悬起,一扇雕花木窗大大打开,将满园的芳菲和炎炎夏日统统迎进了房里。
  程亦轩倚靠在床头,转头看向王谨之时,一双桃花眼霎时间亮亮地弯了起来。
  “王管事,轩儿的歌,唱得好听吗?”
  他甜甜地问道。
  王谨之从未见过程亦轩这般样子,他如今虽然连床都下不来了,可面上却没半分先前的凄楚之色,甚至显出前所未有的放松神态,连好看的眉眼都惬意地舒展了开来。
  程亦轩见王谨之愣在原地不答,面上却没有半点不快,而是又乐呵呵地望向了窗外,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好久未唱啦,想必不好听吧。荆州的山歌,金陵人是不大爱听的,嫌调子太高,词儿也乡野粗浅……只是轩儿今日,实在想唱。”
  “程公子是想家了吗?”王谨之终于开口道。
  “嗯。”程亦轩望向王谨之,他像是在想着家乡故里的山清水秀,一双桃花眼熠熠发光,喃喃地道:“轩儿想家。”
  “想回家,回荆州……”
  他出神地说着,白皙的面孔在耀眼的日光照射下,每一根细细的汗毛都清晰可见,说到一半时,又轻轻软软地提起嗓子,哼了起来:“七月九,荷花开,星星坐在月亮上,哥哥掉进船里来……”
  他哼着哼着,双眼满是向往地望向窗外,像是遥遥地望到了王府西边的太月池,又像是一路望到了那山水妩媚的荆州:“荷花开……王管事,王府里的荷花也开了有好些日子了吧。也不知道到我能下地的时候,还能不能见着满池的荷花……”
  王谨之看着程亦轩,一身素净白衣的他今日实在美得惊人。
  “程公子……”王谨之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嗓子发干,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戛然而止。
  “王管事——”
  屋外在这时传来了南玉的声音:“王爷在翰文斋等您,说有事要与您商议。”
  “我知道了。”王谨之心下一凛然,勉强稳住纷乱的思绪,沉声应道。
  “王管事,您快去罢,别叫王爷等着了。”
  程亦轩转过头微微笑了下,他说到这儿顿了顿,随即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几乎是呢喃着道:“其实今儿能见着你,当真是欢喜。无论如何,轩儿的心意,你……你是明白的。”
  往日总是柔顺胆怯的貌美少年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一双狭长的双眼湿润地看着王谨之——久久地,深深地,他的脸蛋像一朵枝头上的海棠花那般妩媚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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