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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 完结+番外 (丧心病狂的瓜皮)


  关隽臣神色淡漠地道:“我曾与你说过,这宁王府上下,下至草木、上至宠侍,皆是本王的东西。本王的东西,想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想让它待在哪儿,它就要待在哪儿。你得明白,在这儿没有你想不想,只有本王想不想。”
  晏春熙的嘴唇微微发抖,他望着关隽臣,喃喃地道:“成哥哥,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一样东西吗?一样……想摆弄就摆弄,想丢弃就丢弃的……东西吗?”
  关隽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不错。”
  晏春熙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眶里在那一瞬间溢满了泪水,他颤声道:“成哥哥,可我真的不是一件东西啊。”
  “我会心疼你,我会爱慕你,你不理我的这半个月,我会想你,我日日夜夜都想你……”
  “成哥哥,我不是王府里的一棵草木,也不是一扇屏风。我会疼,你不理我时会疼,你不要我时更会疼。求求你,不要把我就这样给别人。先前的事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成哥哥,我真的不想再和别人……你答允过的,你答允过教我床笫风月,你说过以后只你一个人教我……”
  他这样说着,手指瑟瑟发抖地解开衣衫,然后紧紧握着关隽臣的手放在他赤裸的胸口,少年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那么鲜活,那么急促,就像是关隽臣每次紧紧拥抱他时,曾感觉到的那样。
  关隽臣只觉手心像是被少年胸口的温热给灼伤了,他无法承担那温度、那近在咫尺的心跳,只得猛地甩开了晏春熙的手。
  “熙儿,听话——”关隽臣闭上了眼睛,眉心那道剑纹忽然疲倦地显了出来,只听他低声道:“等你回来,我必宠爱你,更胜从前。”


第八章
  平南王倒是作了个颇有兴致的样子,当晚便叫了晏春熙去他屋里。
  关隽臣称身子尚虚,回了流芳阁后没用饭,也不入室休息,就只坐在流芳阁院里的石桌边。
  桌上摆着斟好的杏花酒,可他却一杯未饮。
  这一晚,月色竟是出奇的清白皎洁,冷冷地洒在关隽臣的白衫下摆,他右手扶着额头,那双尊贵狭长的凤目阖了起来,他沉默了良久良久,终于疲倦地低声开口。
  “谨之,去给我查查锦书。”
  “是。”王谨之应道,他看向关隽臣的背影,有些忧虑地道:“王爷,您总归是服了药,身子欠妥可不是假的,还是早些歇息吧,在这儿吹风不大好。晏公子……他聪敏过人,这个坎儿,想必他能迈过去。”
  “谨之,我头很疼,人也乏得很。”关隽臣兀自闭着眼睛,他慢条斯理地道:“可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我坐在这儿,想了很多,我既想派人把我手里掌握的平南王的那些破事全部泄露给夏白眉,又想找人直接把夏白眉在金陵给做掉。”
  “王爷……!”王谨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王爷,夏大人与皇上的关系,您是知道的,此事不成啊。”
  “你也不必慌。”关隽臣嘴角撇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冷淡的浅笑:“想了这般多,可是我却仍坐在这儿,除了吹吹夜风,赏赏月,我什么也不能做。”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忽然放轻了声音问道:“我走了之后,他哭得好厉害,是不是?”
  王谨之知关隽臣在说晏春熙,他低下头,没有回答。
  关隽臣没再追问,只摆了摆手示意王谨之退下。
  他实在累了。
  ……
  次日上午,夏白眉早早便来找关隽臣下棋。
  他虽然是暗中主导此事的人,可是却偏偏根本就对晏春熙的事一字不提,关隽臣自然要与他如往日那般小心周旋。
  “宁亲王,这步仿佛有些欠妥。”
  夏白眉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白子,微微笑了一下。
  “皇上之棋道,当世罕逢敌手。夏大人是皇上调教出来的高徒,本王应付起来,自然是吃力。”
  关隽臣倒不以为意,安然地抿了口茶。
  在多年以前,他曾与还是太子殿下的当今圣上对弈过多次,而他从未赢过。
  治国亦如下棋,周英帝站在高远空旷之处,俯视着整个大周江山。往往是对手方才挣脱一个局,才发现已经置身另一个更险恶的圈套。这么多年过来了,襄王满门被灭,平南王几近崩盘,宁亲王身居高位却摇摇欲坠——当世棋手,谁还能敌得过周英帝?
  “七皇兄——!”
  忽听堂外传来平南王的呼喊之声,随着他身后进来的,是被两个侍从搀扶着的晏春熙。
  那少年脸色青白毫无血色,原本一双圆圆亮亮的杏眼里此时却毫无半分神采,走进来之后便委顿地跪在了堂前,一声也不吭,分明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关隽臣的面色顿时一寒,但却很快地收敛起来,沉声问:“这是怎么了?他没伺候好平南王?”
  “平南王这是做什么了,倒把宁王府本来一个活色生香的小家伙弄成了这样?”夏白眉站起身执了一礼,他扫了一眼晏春熙,颇为关切地道。
  “这我可实在冤枉啊,皇兄。”平南王更是有些恼怒,他皱起眉毛,迅速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夜里刚一进房里,就见晏公子已经咬了舌头晕死在地上了。我一瞧,嘴里和衣衫上都是血,倒还吓了一跳。”
  “什么?”
  关隽臣一惊,他抬头盯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晏春熙,一时之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咬舌虽不易死,可却委实痛极。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家伙,竟然会干出这么惨烈的事。
  “皇兄可要信我,我碰都没碰他身子一下。”平南王颇为无奈,摇了摇头:“所幸咬得不重,未伤及性命,只是痛晕了过去。我连夜派了随行的大夫好好照料,大夫说了,只这一二个月说话有些小妨碍,其他的倒没什么。我想也不便在深夜惊扰皇兄,所以这时才带他过来。”
  “看来晏家这位小公子,对王爷可当真情重啊。”夏白眉复又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晏春熙,又将目光投向了关隽臣,意有所指地道。
  关隽臣垂下眼帘,丹凤眼里若无其事地又落下一子,才淡淡地道:“本王早已说了,他性子不成器。既然不听话——”
  “谨之,”关隽臣抿了口茶,目光再也没从棋局上移开:“给我带下去,打。”
  而晏春熙就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青砖,既没哭,也没求饶。
  ……
  关隽臣在房里焦急地反复踱步,直等到了深夜,下人才来报,说恭亲王府世子关山月到了。
  关山月这人行事比较离经叛道,竟然随从也没带,一个人就骑着匹马到了王府,还是从后门进来的。
  他一到流芳阁,就被关隽臣一把扯进了屋子。
  “你怎么来得这般慢?”关隽臣跟关山月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相处时可一点也不客气,皱眉骂道:“你骑的难不成是个驴子吗?”
  “你急什么。”关山月人长得有点女相,可是脾气却也颇大:“夏白眉这阉人在这儿,我想避开他,特意等到夜里才入府,不成吗?”
  “那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你要记这么久?况且你自己技不如人,难道还能怪夏白眉活好?”
  关隽臣挑起眉毛,毫不客气地嘲弄道:“再说了,长安城三条烟花巷八大南倌,有哪个小倌不想和夏白眉春宵一度,尝尝夏大人的那手销魂绝活。你跟夏白眉争风吃醋,岂不是自己送上去把脸给人打?”
  关山月秀气的眉毛一挑,登时就要发火。
  当年他还不过二十出头,性子浪荡,又是王府世子的富贵身份,是以时常流连烟花柳巷,那会儿年轻,倒也曾痴迷于一个小倌儿。
  他长得好看,出手也豪爽,本是最招人的那种恩客,却没想到那小倌儿竟然对他只是敷衍应付着,反而是一个劲儿地粘着那时还不是乌衣巷指挥使的夏白眉。
  年少的意气之争一起,登时就战火燎原。
  关山月是俗的雅的一起来,千金也砸了,诗画也作了,可人家小倌偏不动心。
  说白了,他就是睡不过夏白眉。
  睡不过一个宦官。
  关山月那风流世子爷的薄薄脸皮都被打肿了,这个仇是一记就记了六七年,直到今日也没忘。
  关隽臣没工夫理关山月的火气,径自道:“你就待在流芳阁,哪也别去,对外都说是和我秉烛夜话,我有事出去一趟。”
  “唉你……”关山月话还没说完,关隽臣就已经转身出门了。
  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关隽臣急匆匆的背影。
  这个他从儿时就一起长大的好友一贯深沉稳重,好似很少有过这么心不在焉又急不可耐的时刻,他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已经感觉到有些微妙。
  ……
  关隽臣走得极快,王谨之也在一边加紧步子跟着,一边迅速地报道:“王爷,统共打了五十板子,您放心——打的都是表面功夫,没伤到筋骨,就是看上去惨了点。但如此模样,铁定是半个月下不来床了,也无需担心平南王再要晏公子作陪。我也找大夫给看了,晏公子还能说话,只是舌头受伤,这一两个月会有些吐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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