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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 (五色龙章)


  这两个月西涯的院子一直在装修,等修好便能将女眷和孩子们也接进京了。
  装修时宋时自然要当总设计师,装修时就先安排人挖开地面,在各院地下装排水系统,各院的正房、厢房不管有没有人住,都先在两侧隔出了浴室和卫生间,单独开门向院子里,方便用水。
  这座宅院临着海子边,能打出地下水来,他索性就叫人每个院子里都打了水井,井台装上手摇压水泵。如此一来,各家便可直接在自家院子里打水使用,不必挤到一口井取水,也不必一桶桶从正院挑到各处缸里,省了许多劳力,也省得用缸储水不干净。
  因这房子是翻修的,只用水泥加固,仍以木质为主,窗台下仍要放置储水的大缸,以备火灾。只是这缸里的水不供人喝了,就能养一缸碗莲、几条金鳞鲫鱼或鲤鱼,给院子里添些风景。
  院前院后原本就种了不少桃、杏、桂、杞、杨、柳、榆树,宋时只使人在各院内角落间种了些夹竹桃和冬青——他们家院里的水面太多,到夏天易孳生蚊蝇,这两种树都有杀虫效果,多种些可以防蚊虫。
  而且北方冬天要烧火炕取暖,烟囱里常有浓烟飘出来,这两种树也有吸附烟尘的作用。只是将来孩子们搬过来后,得仔细提醒他们不要乱碰夹竹桃。
  烧火炕的灶就安在耳房隔出的浴室里,到冬天通开烟道,晚间烧上一锅热水洗澡,灶里滚烫的烟气便顺着夹在墙间的烟道流到卧房里,洗过澡正好躺在烧得暖暖的炕上入睡。
  室内地面原先铺了地砖,不过用得久了,有些地方砖面已开裂,有些地方踩得凹陷了,又年久受潮,砖缝间生了杂草。他索性叫人都拆了,重新夯实地面,用水泥抹平地面,再寻木匠打制龙骨、木地板条,各屋都铺成实木地板。
  如此一来,地板离着地面有空隙,湿气不易上来,地板下又有空气层保温,脚下便暖和得多。
  至于玻璃门窗、纱帘、百页窗之类的基本设计更不用说。他还考虑到人体工学原理,按着三个侄儿的身高给他们做了小学生升降式课桌椅,以便保证他们能坐直身子写作业时,眼睛离纸面三十到四十公分。
  内部装修还算简单的,真正耗时的宅院和花园的景致布置:花园里要堆假山,引池水绕山过庭,寻人做水泥湖石,散落布置于庭中,配合水山景水景与庭院间花木。
  那片水池也重新清理了一遍,清出陈年淤泥、落进水里的树枝、杂物,再在池子两侧筑起水泥边壁,打出一处下手的台阶,以后再下河清淤或打捞些东西时便可顺台阶走下去。池子周围请匠人树一圈石栏,高到人胸口处,只要有台阶处留一扇铁门,平日锁紧,以免孩子爬进去游泳。
  池子里种粉、白两色河花,荇、菱、鸡头米,池边种菖蒲、荸荠、再养些淡水家鱼在里面,平日家里人没事还可以在水边观景钓鱼。
  这两个月忙活下来,园子里的工程还未停止,各院的屋子却大体装好了,已经可以住人,大哥宋晓来找他,便是他父亲召集儿子们开会,商议着要接家里人来京。
  他哥哥们都早盼着这一天,宋时也满心欢喜:“娘跟我姨娘在家,不知怎么盼着见爹哩!爹在外做官这么些年,如今好容易做了京官,早早将他们接来,咱们一家骨肉好生团圆,咱们家祖宗灵位搬到天子脚下,也好沾沾皇家的恩泽。”
  他爹轻叱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若不是皇子们接连成亲耽搁咱们家,你也早该成亲的人,皇家的话也好浑说的!”
  宋时乖乖地低头听训,他大哥反劝起他爹:“爹也莫提皇子成亲的事了,若叫人听见,以为咱们家心存怨怼呢。你老只等着桓贤弟回来给时官儿说亲吧,他是做事可靠的人,定让你得个贤惠媳妇进门。”
  二哥却有些担心:“桓三弟见识广,他给时官儿相的必定是好人家闺女,不会叫这两位王爷选走了吧?”
  宋时默默听着父兄们议论,终究不忍心让他们带着一腔希望看见男儿媳妇来求亲,主动站起来打醒他们的美梦:“爹,我不打算成亲。我如今在翰林院正受器重,公务繁忙,一个人多么省事,成了亲平白多多少牵挂呢!”
  父亲和兄长们都拿看傻儿子的眼神看他,笑着说他:“你从前没遇上良人,难免有些怕成亲。等你成亲了就知道,有个人体贴寒热,比一个人孤单着强得多了。”
  宋时见这话根本引不起父兄重视,只好隐晦地透露了个真相:“我跟桓师兄说过,爹让我娶阁老之女,他家可也没女儿了……”
  只有个阁老的孙子还没成亲!
  他爹笑着摇头,在他脑袋上胡撸了一把:“他家自是没女儿,可这朝中也不是只一位阁老啊。再说爹当年说的是气话,你这孩子也太当真了,不管他说的是哪一家的亲,咱们只领他对你的一番厚意吧。”
  他倒真的是厚意……
  宋时实在劝不住他爹,听着他爹一句句无心之语倒好像都在说桓凌合适当媳妇似的,刚才那几篇情书不经意又撞进脑子里,听得他坐立不安,起身向父兄告辞:“我忽然想起前几日答应给同僚讲阴阳气团交锋生雨之道,须要回去写文章准备,爹先与哥哥们研究搬家之事吧!”
  他匆匆离开,身后犹听到大哥诧异的声音:“时官儿今日怎么有些不对头,方才到房里寻他,脸色就红得异样,这一说起娶妇的大事,又匆匆避开……”
  当初给他订阁老孙女时,他都淡定得好像成亲的不是他似的,怎么今天倒像知道害羞了似的?莫非是从前都没长大,不懂这些,如今私下里看上什么人了?
  他进门时看时官儿那副兵荒马乱的样子,书房里不会藏了诗帕什么的吧?
  父子三人议到此处,不禁都有些发愁,怕等桓凌从边关回来时宋时却已有了心上人。
  ——他临别时千头万绪中还想着给时官儿说亲的好意,岂不是就要白白抛费了?
  三人同情着桓凌,岂不知宋时藏的书信正是桓凌从边关寄来的。他将那封书、那套《鹦鹉曲》换着夹在书里、书套、银匣、书架、炕琴、箱笼、衣柜……
  满世界都藏遍了,还是不安心,怕他哥到书房里翻出来,知道这是桓凌写给他的情诗。
  其实这只是正常的用户体验而已,他们古代人写踢球不都要写个“倚玉偎香不暂离,做得个风流第一”吗?
  还是掖在衣服里带到翰林院存着比较安心。
  他转天绝早便揣了书信回院,照样带着庶吉士们刻字、刻书,不过如今已经培养出一批会刻字的庶吉士了,就让先进带后进,他自己倒可腾出些时间跟着前辈们编大典目录。
  如今第一要修的是本朝典章会要,因有许多官职、法令变动频烦,须时常到库里取旧文档,他那现代化索引目录和索书号却是帮着众编修、修撰省了许多翻找的工夫,于是以刚入职之身,便得了许多同事的好感。
  登梯子上架翻旧档时,还有几个年纪比他大了十几二十岁,看着也不怎么结实的前辈主动在下头帮他扶梯子。
  宋时在梯子上浑身绷紧,不怎么敢大动,生怕梯子摇晃,他或者他手里的书掉下去砸着众人——他还年轻,身体又好,摔一下不要紧,这几位万一叫书砸着,可是能出大事的。
  他只顾着翻文档,不防袖子在柜上挂了一下,一封书便从袖中掉出来,里头信纸太厚,不是飘飘悠悠而是直直坠落向下方一位前辈。他恨不能跳下去捞起那封信,却怕出事故,愈发绷直身子不敢擅动,只能看着那信擦着人脸坠地,露出桓凌因受了边关风霜历练,比从前更见筋骨力道的一笔颜体字:
  “吾弟宋子期亲启”。
  宋时一双眼中只看见那封放得极大的书信,耳边一片乱声,仿佛梯下那些人都在问他师兄为何给他寄信,为何写得这么亲昵;又仿佛那些人已拆了他的信,一字字念着那几首《鹦鹉曲》。
  他强自镇定,勾起嘴角肌肉,也不知自己笑了没有,淡淡地说:“这封信是我师兄桓佥宪从边关寄来的,为我当日给他过一把游标卡尺,他在边关有些得用处,作了文章与曲子赞那把尺。我昨日读过,文气舒长,曲韵婉转,便不忍将其深藏书房,特地拿来与众人共赏。”
  他只是早上太忙了忘记拿出来,不是放在哪儿都不安心,非得随身带着不可。


第114章
  游标卡尺这个名字从宋时嘴里说出来,众人耳中过了过, 立刻就被信中“鸳鸯尺”三字冲到不知哪片大洋去了。
  在库里翻找文书的众人听见有新文章和曲子, 便都扔下枯燥恼人的旧宗卷, 凑上来听人念文章。宋时不知怎么从梯子上平安爬下来的,不过方才耳中幻听的《鹦鹉曲》传进现实, 再听一遍还是叫他胸中似有火烧,恨不能一头扎进地缝里。
  为了证明这套曲子是完全写实地描述游标卡尺外形、用法,并没暗示什么隐晦的感情, 他赶紧回值房取了一把尺来给人看。
  幸亏前些日子带着匠人修书时, 也用游标卡尺量过补粘原书的纸料大小, 值房多宝阁上就收着一把尺,不然单看文字……弄不好就有人不信这套曲儿单纯只是描写尺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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