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七公子和马驹都吃了一惊。
险些摔了个人仰马翻。
裴子浚在夜色中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拿这个怪异又大胆的哑巴姑娘怎么办,结结巴巴的说,“姑……姑娘,前面进了洛京城,就……就安全了,到时候我就放你下来吧,我还要去追抓你的那个淫贼……”
淫贼?是指慕容狐吗?
谢珉行觉得这称呼倒是适合慕容狐,可是他追慕容狐作什么呢?
谢珉行不解的转过头去,却听黑暗中那个青年默默叹了一口气,“他偷了白鹿派的一样东西。”
“知寒客的东西,我裴某一定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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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东西?
谢珉行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东西被慕容狐拿走了,知寒剑倒是真在慕容狐手上,他想着跟着裴子浚也好,正好拿回知寒剑,裴七公子虽然有时候心大又不靠谱,对自己倒是实打实的真心,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真想着怎么样让他知道自己是谢珉行,或者说怎么继续跟着他时,就遭遇到了魔教的埋伏,那四面八方的黑衣教众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裴子浚将他放下来,郑重其事嘱咐道,“今天连累你了,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如果裴某不能全身而退……”那个高大青年慢慢靠过来,热气擦过他的耳垂,吐出了两个字,就冲到了那刀光剑影中。
他看着大杀四方杀红了眼的裴子浚,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他还记得自己没有进白鹿门的时候,流离失所的流浪过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重复那样的无助,可是,谢珉行失去了武功,不再是知寒客的时候,仍然是任人鱼肉。
魔教的人越来越多,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裴子浚纵然功夫不错,却也抵挡不了那么多人,很快就寡不敌众。裴子浚的锦衣上都是崩裂的血迹,目眦尽裂,他茫茫然环顾了一眼四周,忽然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谢珉行措手不及,被青年宽厚又温热的身体压在下面,他瞪大了双眼,视线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看到了漫天血雨。
锦衣青年的温热的气息滑过他的耳廓,他一向觉得裴子浚年轻又不靠谱,想着等他恢复功力和样貌了,一定要把这混小子抓起来打一顿。这一次却听了他郑重其事的嘱咐,可是心却不可抑制的难过起来。
他说,“装死……你要活下去。”
山洞里的水声滴滴答答,谢珉行拖着副病怏怏的身体,生起一堆火来。他们现在的处境很糟糕,幸运的是,他和裴子浚都没有死。
可是满身血窟窿的裴子浚却快要死了。
离洛京城还有十余里路,而且他不清楚魔教的人都散了没有,他实在没有办法拖着这满是血窟窿的青年上路。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刚才从中医里滚出来的小木匣。
那是慕容狐留给他的东西。
他慢慢的打开了那个小木匣——他想起来了,他是曾经见过这种花的。
当年他在大街上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已经被市井地痞打得奄奄一息,师父也是掏出这种花,给他服下,本应该在那个隆冬就死去的他,却在三日之后生龙活虎,一直平安活了这么多年。
他心中大喜,马上舀了水,弄碎了给裴子浚服下。
17
天光微熹,还有很长的时间才能彻底天亮起来。
谢珉行无心睡眠,想着最近在唐家发生的事,师姐失踪,火烧佛寺,每一桩似乎都预兆着七年前的那场武林大乱,七年前他尚且还是个孩子,却是真正经历过诛魔之乱的人。
他才十六岁,却是唐三小姐旗下最得力的一员猛将,遇魔杀魔的鬼见愁。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坦露着上身被他包裹成木乃伊的裴子浚,烧红的脸上有几分昳丽的颜色,忍不住笑了,他想,他那是在做什么呢?大概还是宛陵城里的混世魔王,忙着斗鸡走犬,天地安危两不知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笑了,他忍不住戳了戳青年又烫又冷的脸。
他趴在青年旁边,感觉到他的身体不住的抽抖,便又靠近了几分,把青年抱在怀里。几声惊雷后,洞口外水声丰腴,似乎是降了雨。
他总算安心了下来,勉强睡去。
但总归睡得不安稳。
恍惚中他感觉他的脸上黏嗒嗒的潮意,他懒得睁眼,只是有些奇怪,洞外的雨是漏进来了吗?
可那不是雨。
那潮湿中带着舌头的温热,似乎有一只小兽在啃弄他的脸颊,脖颈和胸口,莽莽撞撞,不得其法,却带了淫靡的意味。
他浑身血脉膨胀,血脉中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欲望。
但是找不到出口。
他的理智倏然回归,猛地睁开了眼睛,推开了与他怪异交缠在一起的青年。
他在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怀里的青年的身体又冷又热,攀着他的脖颈就找到了他那对干燥的唇,粗喘着撬开了他的唇瓣。
谢珉行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费劲了极大的抑制力才把神志不清的青年从他身上摘下去,他拢了拢衣襟,跌跌撞撞的就冲出山洞,逃离这里。
林间一声响雷,漫天雨水如约而至。
第8章
18
夏夜枝叶繁茂,雨水的声音稠密急促,打在枝叶上嘈嘈杂杂,宛若银珠翻滚。
谢珉行瘫坐在雨水中。
半身残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袒露的胸膛上都是青肿的点点痕迹,浑身骨肉无一不通,还是没有办法压抑那股莫名其妙的邪火。
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茫茫然的抬头,却正好一双半笑不笑的戏谑眉眼。
尽管那人又顶了一副陌生的皮囊,谢珉行却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压抑住翻滚的气血,他口不能言,只好死命的拽住了他的衣襟。
慕容狐被他拽了个踉跄,自觉自己可能玩得过了火,掏出了几枚不同颜色丹药,让谢珉行服下,说,“你试着运下气。”
谢珉行依言疏通了下筋骨,觉得丹田处原本被压制住的气息绵绵不绝,试着张了张嘴,听到久违的自己的声音,有些吃惊。
“刚才我已经解开了你功力的封制,你的功力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恢复,还有你脸上易容的水墨是不可洗的,我刚才已经给你服了丹药,三天后会自动褪去。”
慕容狐得意的说,“你现在可别动手啊,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打不赢我,至于三天以后嘛,我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嘿嘿。”
谢珉行略微思索下,说,“还是不对,我浑身还是有一股邪火在窜动,简直像……像吃了……春……”
春、药。
他实在没有办法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慕容狐看着谢大侠这小媳妇般的为难样子,眯了眼,觉得甚为有趣,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搭在他的脉上,“我给你的七心莲你给谁吃了?”
“你说那小木匣子里的东西?那东西不是疗伤圣药,我师父小时候给我吃过的。”
“……”
慕容狐听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魔教觊觎七心莲,却遍寻不到阴枝,是因为很多年前,阴枝就在谢珉行的肚子里了。
后来,临鹤老人临终前把此事托付给他,他费尽心机把阳枝也交到谢珉行手里,没想要谢珉行这个傻小子,竟然让别人服下了!!!
他简直要呕出血了。
他艰难的压抑住了想要踹开谢珉行的脑袋的冲动,道,“如果一个人服下,当然是延年益寿增强功力的圣药,可是七心莲,虽然叫做莲,但是它是蛊,不是花。”
“你是说我和裴子浚这副模样是中了蛊?”
“谢兄啊谢兄啊,我费尽心机把那阳枝抢给你,你怎么给姓裴的那小子吃了。你可知道,如果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株七心莲的阳枝和阴枝,会有什么后果。”慕容狐恨其不争。
“阴阳两蛊,生死交缠,离开任何一方,另外一只蛊就会发疯,啃噬宿主骨肉。想要让你们肚子里的蛊虫听话,自然要阴阳交合。”
“什么!我和裴……他可都是男人!”
“那又怎么样,蛊虫性淫,可只认得他自己的雌蛊,哪里管宿主是男是女?你快回去吧,赶快把事情办一办,否则你们很可能经脉断裂而死,谁也逃不了。”
“!!!”
谢珉行喉结滚动,握紧的左手发出咯咯的响声,却发出不一个字。
何其荒谬。
求生或者求死?
无数次从生死门都走过,他都没有认真的问过自己。
林中的雨雾迷蒙,他茕然一身,就这样直挺挺的站了许久,恍惚间对上锦衣青年含笑的桃花眼。
他笑得这样好看。
因为他的愚蠢,他就要死了,那个说一心仰慕自己的青年就要死了,他难过的心痛如绞。
他这样想着,便向无尽雨雾中跑去。
“姓谢的,”慕容狐忽然丢给他一样东西,“这是活血化瘀的脂膏,你待会儿会有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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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火光葳蕤,他一进去,就看见那个半裸的青年静静蹙着双眉,痛苦的扭动着身躯,脸上妖冶之色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