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行有苦说不出,讷讷,只好顺着青年话往下说,“我最近确实疏于练功……”
他想要起来,下一秒就听见了青年更加要命的声音,“我来替谢兄纾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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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珉行耳边似千万口金钟嗡嗡作响,每一声钟响都足以让他头晕目眩,当青年轻而易举的擒住了他身下半软不硬的那物之时,他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已经分不清是“裴子浚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他抓住了青年的手腕,道,“裴公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青年眼里含了一片看不清的雾气,手下滞了半响,又慢慢活动了起来,“我知道此举冒犯谢兄了,但是我也不忍心看谢兄煎熬,谢兄既然是……应该不抗拒男子的触碰,小弟逾矩了。”
他说得认真恳切,似乎真的只是不堪他忍受痛苦,这件事,与道义有关,与友谊有关,却“无关风月”。
谢珉行知道如此,自己该安心,可是却又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傻子,这一声傻子,不知道是骂裴子浚的,还是骂自己的。
他们四目相对,再无更多的话可讲。
满室寂然,只剩下低低的喘息。
声音都在窗外。
那黯然笛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后来,竟然有近在耳边的错觉,伏在他身上的青年紧紧蹙着眉头,眼神是不看他,他神色肃穆,似乎在苦苦忍耐着什么。
听着这黯然笛,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在想什么呢,谢珉行目光迷离,可是头脑却是清明的,他不可抑制的想,他是不是在想,自己一心仰慕的知寒客竟然是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在男人身下也能如此快活。
他转过脸去,不看我,想必不想看到我这张恬不知耻的脸吧。
“裴公子,”他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有些难堪,但是他却不想让他为难,“我已经是那样的人,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但是裴公子一生风光霁月,不必为了我,做这些肮脏事……”
青年皱眉看着身下这张因为欲、望而染红的脸,明明已经沉迷于情、欲不可自拔,却还要勉强自己说出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来。
这双说话的唇,真是顶顶讨厌。
他凝神打量了谢珉行一刻,觉得这番话实在是刺耳,却不知道怎么让他不要说了,就俯身含住他干燥的唇,堵住剩下的话语。
他全身酥软,没有一点力气,被青年亲了正着。
青年的舌头在他的嘴里舔了一圈,忽然如遭雷击,两人的唇猛地分开了,因为太突然,连带着牵出了一丝银丝。
“我……我……”裴子浚“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是兄弟,帮兄弟纾解欲望,已经是不伦之事,可是亲吻,实在是太过了。
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的知己好友。
鬼迷心窍么?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谢珉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些发懵,看着青年痛苦懊悔的神色,只好道,“都怪那黯然笛,裴公子想必把我当做你那位心上人了,我不怪你……”
裴子浚脸上仍是酡红一片,也顺着台阶往下爬,道,“多谢谢兄不怪罪。”
可是心里却越发不安起来。
黯然笛声犹在耳边,他放大人的欲望,却不会扰乱人心智,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亲吻的是谁,一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在那个人的身下,也是这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他就觉得几欲发狂。
那是他想要捧在手心里的星星,却被那个人弄脏了,他如此痛恨。
可是,到头来,他发现——
他对那颗星星,其实也并非那么纯粹。
也同样怀着暗昧不清的心思。
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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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珉行心跳如捣,见事情终于圆过去了,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他想要对青年笑一笑,来缓解这尴尬不安的气氛。
他的笑却凝固在脸上。
肚子里安分了很多天的小怪物忽然踢了一下。他的这一下不轻不重,似乎只是来提醒他不可一时贪欢。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古怪。
“怎么了?”
谢珉行自然没有办法和他说真正的原因,只是把肚子盖上了,又轻轻的安抚了几下,道,“你听窗外。”
不知何时,窗外的笛声已经消失,而是换成了若有似无的刀剑声。
谢珉行想要站起来去窗户边观望,却因为刚才纵、欲太过,踉跄了一下,如果不是裴子浚扶着他,他就要跪倒在地上了。
真是好不狼狈。
他的脸上烧似的一阵,青年见他站不稳,干脆把他横抱起来,谢珉行一个大男人哪里肯依,却听裴子浚道,“谢兄现下没有内力,还能用轻功?”
言下之意是想要施展轻功去外面一探究竟。
谢珉行登时无言以对,也只好依了青年。
月光皎皎,师回谷的屋顶上,却有一群黑衣斗篷的人,对着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孩打得不可开交。
元卿坐在轮椅上,由两人黑衣人抬着,噙着笑看戏。
姚千机功夫深不可测,可是十二护法同时围攻他,到底还是吃力,她细着嗓音,道,“好徒弟,你到底要什么?连青羊教我都给你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元卿笑道,“原本我是来找谢珉行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阴测测的目光环顾了一圈,最终落在姚千机身后不发一言的玄衣女子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竟然真的像一个多情的情郎,“还有什么比接自己老婆回家更重要的呢……”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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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老婆”听得谢珉行心惊,差点从裴子浚的怀里摔了出来。他方才忆起自己还由着裴子浚横抱着,他挣扎了几下,想要下来,可是裴子浚却专注着听着那边的动静,反而收紧了双臂。
——好像是怕他从他怀里摔出去似的。
谢珉行无奈,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裴七公子是昏了头还是怎么的,可是脸皮如知寒客,是决计没有脸面说出口让他放他下来的,况且他腿间仍然发虚,便也只得作罢。
“老婆?谁是你老婆?”姚千机笑了一下。
那个轮椅上的病弱男子却没有回答,他噙着一丝笑,慢慢走到了月光深处,对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玄衣女子单膝跪了下来,托起她的一只手,温柔低语道,“阿柔,你来带我回家了?”
可是,从始至终,唐忱柔都没有看他一眼。
元卿如梦初醒,轻笑了一下,低语道,“我道她怎么会这么听话,原是勾魂。”
他站起来,对姚千机道,“你竟然已经能对她下勾魂之术,看来师父这些年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可你,却成了这副痨病鬼的模样……也是很有出息。”她声音如稚童,却说出这样的话语,实在是古怪又诡异,她转身后看了一眼唐忱柔,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这些年元卿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没有逃过姚千机的眼睛,既然也知道他与唐忱柔的这段风流糊涂账。
她方才,自然是假装不知。
元卿诚恳道,“我自然不和师父相比,徒儿愚笨,很多事情还要赖着师父指点。”
红衣女童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便好。”
谢珉行和裴子浚对望一眼,不知道这对师徒各自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原本想这对徒弟内斗得厉害,不如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时,带走师姐,趁机逃走。
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不如意,他们显然已经不想再斗下去了。
元卿又道,“只是阿柔,我需带走。”
姚千机看了他徒弟一眼,嗤笑,“我以为你会管我要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她在这世上活得太久,也活得太通透,实在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权衡利弊,无论是清醒的唐三小姐还是如今目光空无一物的唐忱柔,他带走了,等于和全中原武林为敌,于他没有半点好处。
她想不通,为什么元卿执意要唐忱柔?
其实,甚至连元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唐忱柔?
明明他不是孟仕元,阿柔也不是他的妻。
姚千机又说,“我以为你会要跟在我身边那个姓谢的小子,听说这些日子里,你上天入地的找他。”
元卿原来不知竟然是姚千机先找到谢珉行,但是她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谢珉行,否则,也不会这样轻率的告诉他谢珉行的下落。
“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师弟和师姐,你只能带走一个人。”姚千机明白,如果唐忱柔和谢珉行一定要放弃一个,她一定要抓住的那个人,是唐忱柔,她的这副身体太小,需要唐忱柔的保护,而且,唐忱柔是牵制谢珉行的筹码,放弃了谢珉行,她仍然可以用唐忱柔,可是放弃了唐忱柔,谢珉行就不会受她辖制。
她这样想着,可是元卿想得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他又看一眼那个面无表情的玄衣女子,她平淡的容貌隐于斗笠之后,身上却笼罩一层白釉似的光泽……
平淡无奇的一个人,身上却有光。
他忽然不忍再看,转过身去,然后道,“那么,我要谢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