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薛延离京之后,他慢慢的长歪了。不再是一个人尽可欺的少年,他会还手,只是暗暗的,从没人觉得这些人的倒霉会和他挂上钩,毕竟十皇子是出了名的窝囊废,手中无权无势。
越是这样想的人,最后都吃了有眼无珠的亏。
钟泊雅确实没有夺嫡之心,在薛延送他黑铁云骑之前,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可以没有尊严,可以窝囊,可以任人唯亲,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他的成人礼,是老皇帝给他的一个警醒。
只要他是大陈的皇子,不管你是窝囊成什么样,你必须参与这场夺嫡之争。只有强大的皇子才能活着,否则,皇陵是最终的归宿。
钟泊雅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无权无势,连暗卫都是老皇帝给他的,自己都没想过要养几个属于自己的暗卫。
那夜的暗杀来的都是顶尖的高手,为的是保证万无一失。
老皇帝送给他的暗卫全都死了,如果不是为了赶上他的生辰,黑铁云骑如时从塞外抵达平京,钟泊雅的小命早就没了。
钟泊雅很好奇薛延为什么会送他们给自己,五十多号训练有素,只听他号令的人,他们像个假人似的。可他们又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无论是和大皇子的围城之战,还是无数次的暗杀行动,这五十个人都整整齐齐的出去,整整齐齐的回来。
“濡域,漱口。”薛延将洗漱用品放到餐桌上,“不要发呆,发呆脑子会变笨。”
闻言,钟泊雅轻笑出声。
“衡臣当初为什么送我黑铁云骑?”
他天生童颜,还生了副奶音十足的嗓子,朝堂之上为了树立威严,不得不压着声线,现在和薛延说话都用本音,听着怪让人觉着是在撒娇。
“你需要人保护。”薛延伺候着他洗漱,又是接水又是拧毛巾。
“我为什么需要你的人来保护?”
“他们是你的人。”薛延道。
“可他们是你送给我的,真的只听我的话吗?”钟泊雅歪着脑袋看着他,他当然知道黑铁云骑只会听自己的话了,这几年来,他的手段还收服不了他们吗。
“你可以让他们来杀我,看看他们会不会听你的。”
钟泊雅冷笑一声,冷了脸。
“薛衡臣,黑铁云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这么自信自己能从他们的手上活下来吗?”
“不能。”薛延笑了笑,“同归于尽还是能做到的。他们的阵法都是我教的,我自然都会破。”
钟泊雅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玩味一般的笑了。
他这个疯子什么事没做过。
他当然派过黑铁云骑去刺杀过薛延了。去了两个,结果都重伤回来,却只在薛延身上留了道剑痕。也不知道他身上那么多的疤哪道才是属于他的。
薛延他不是傻子,黑铁云骑的功夫是他教的,所以对上肯定能发觉,方才那句话怕就是在告诉钟泊雅,他知道他曾经的恶作剧。
“除了黑铁云骑,你还有什么?”
薛延看着钟泊雅那贼溜溜的眼神,总觉得他是在打压榨他的主意。
“没有,你以为训练出一个黑铁云骑那么容易吗?那些本来就是我从塞外俘获的一些死士,他们不想做死士,但是命不由他们,听到自己能重新做人后,都格外的听话。那五十人都是自愿留下,说要还我的救命之恩。我在塞外又用不到他们这些死士,所以训练了几年都送给你了。”
钟泊雅盯着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没再说这个。
这些人的来历他当然都摸清了,但是他想听薛延说。
这些人都是孤儿或是奴隶,被人买去训练成死士,连暗卫的待遇都没有,他们不愿意但是没办法,要么死,要么这样苟活。
他们被薛延找到的时候还没有接过任务,被养在地下,重见天日之后对薛延自是感恩戴德,恨不得临表涕零,只可惜文采不够。
他们这一批共三百多人,只有八十几人自愿留在薛延的身边,未报他的救命之恩。这些人都无依无靠,无处可去,也愿为薛延赴死。
薛延思考片刻后,说,他有一个人想要保护,可是这个人离他太远了。
这批死士在经历了几年的训练后接到了来自薛延的唯一一个任务——保护钟泊雅。
这是黑铁云骑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第17章
“话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钟泊雅嘟囔了句。
薛延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其余二十几人都死了。”留下八十多人,好好活下来的却只有五十六个人。
“心有不轨者,善妒者,排他者都死了。”
薛延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缅怀这些人的死亡,又像是在忏悔自己的罪孽。他想要这些人保护好钟泊雅,所以要求这些人能真正的愿意忠诚于他们的誓言。
“呵呵呵。”钟泊雅轻笑,“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养了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那五十六个魔鬼一样的人在他的手上,乐意与血为伴,杀人使他们兴奋,每一次以性命为赌注的任务使他们亢奋。他们就像是地域出来的厉鬼,每次出现必要见血。就是这样的黑铁云骑才让拥有他们的钟泊雅更让人惧怕。
“只要他们不伤害你就行。”
薛延收拾完洗漱用品,出门去给钟泊雅准备早膳。
钟泊雅坐在床榻上,呆愣愣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叩叩叩。”窗柩传来一阵敲击声。
“进来。”钟泊雅收回神色,来人翻窗而入,一点也不在乎这是青天白日,会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入室抢劫。
“公子,属下昨夜前往衙门验尸,却不小心听到了县太爷与师爷的一些私房话,这毒似乎是襄城刘家大公子所为。昨夜派人送了银钱打点了各处。”
钟泊雅下床走到屏风后开始更衣,示意暗卫继续往下说。
“襄城刘家是以贩私盐起家的,家底丰厚,从大陈建国后便拿了盐引,一直经营西南一区的盐商生意。在襄城算是商贾首富了。”
“明明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偏偏要去贿赂县太爷留下把柄,这不是很奇怪吗?”
“店小二所中之毒为砒霜,刘家管事不日前曾在药房领了一包回去,说是要药耗子。”
砒霜之毒在大陈管制严谨,需写清购买原因,量数记录在案,交予县衙归档。刘家前些时日买了砒霜,不日就有人死在了砒霜之下,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是栽赃陷害了。
“刘家可有仇敌?”
“有,襄城西南顾家。顾家是经营布匹生意为生的商贾。刘家三年前开始伸手绸缎,便与顾家结了梁子,至今两家见面都会红脸。”
钟泊雅整了整衣领子,还想问些话,乎听见有脚步声,挥手让其退下。
不多时,薛延端着早膳进了房。
早餐是包子烧饼和胡辣汤。
这样热的天气里喝一碗胡辣汤又辣又过瘾。钟泊雅喝了两碗,对面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们能出去逛逛吗?”
“你想去我们就去。”
“那两条小尾巴也要带着吗?”钟泊雅嘟着嘴满是不情愿。
薛延垂下眼睑,坚决忽视掉他装出来的无辜与可怜。
“他们能保护我们。”
“哈?”钟泊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两条小尾巴连马步都扎不了半个时辰,可见功夫是有多差。抓一抓市井流氓小偷还行,真碰上了强者,就是送人头的份。
“我们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总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上来找麻烦。”
“行、吧!”钟泊雅的小脾气有点上来了,“我要买衣服。”
“你买那么多衣服又不能......”带回皇宫。
“衣服都被你洗勾丝了。”
嗯,行吧,买。
薛延腹诽,你出门怎么不把太监御厨侍卫丫鬟带齐了来伺候您呢?我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还得受几个人份的气。
吃饱喝足后的钟泊雅被薛延强行盖上纱帽出了门。
虽然钟泊雅长居深宫,除了能上朝挨骂的文武官员知道他的模样,但以防万一总是必要的。
钟泊雅矮了薛延一截,戴着个纱帽总让人觉得像是和丈夫出门的妻子似的。
“薛小兄弟忒娇气了吧,你看看只有小娘子出门才蒙面戴纱的!”小尾巴打趣道。
钟泊雅哼笑一声,反手缠住薛延的胳膊,娇羞的靠在薛延身上,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娘子?”
......
两条小尾巴不是没听过分桃断袖一说,只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断袖。
大陈风气开化,男色一事多出于达官显贵之流,普通人只当话本一听,笑笑而过,谁成想,今日居然能碰上真的???
如此一来,到能解释为何薛大哥一表人才,却对他鞍前马后了。
薛延不知两人心中作何想,如果知道一定会愤恨的唾弃,他那是对邪恶的皇权势力卑躬屈膝!
薛延拉下钟泊雅的手,对两条小尾巴道:“舍弟顽皮,勿怪。”
“切。”钟泊雅抱臂走在了前头,不想理这个不懂情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