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因为那盏灯,你和清玦本就生得一模一样。就连生辰也都是七月初七,除了他的年纪年长于你。所以我们只是猜测,那盏灯将清玦的魂魄,也盛放在了你身体里。”
颜暮雪圆睁着眼,似是在艰难的消化着听到的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信服。可是你落水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你自己不觉得古怪么?突然变化的口味和性子,还有突然治愈的老毛病。”
颜暮雪轻轻地咬着唇,他知道赵弦思不会再骗他,只是这件事真的如此玄妙?都是因为那盏灯么?
“可是我也没有纪清玦的记忆啊……哦,我也没有自己的记忆……”
赵弦思略微勾着唇,摸了摸颜暮雪乌黑柔软的发:“你不是没有,只是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记忆。你没有发觉这半年来,自己逐渐变回原来的习惯了吗?比刚入宫的时候,更像原本的暮雪了。原本的记忆也在一点点回来。”
颜暮雪的睫毛轻颤,确实如此,他这半年来似乎是比以前更爱吃甜的了,也更喜欢无知无觉的傻笑了,偶尔的时候脑海里也会闪过许多哥哥和自己一起的画面……
可是这样的话,那赵弦思到底是喜欢自己什么啊……
他纠结痛苦的神色都被赵弦思看在眼里。
赵弦思亲了亲颜暮雪的眼睛,温声道:“我承认,最开始以为你是齐家颜家联手送上来的礼物。后来才知道我错的有多厉害。你明明单纯的像白纸一样,我却那么揣测你,真该死啊。”
颜暮雪揪了揪他的衣袖,对他摇摇头,希望他不要这么说自己了。
“所以当我知道你有清玦的记忆之后,才会那么急不可耐的对你好。可是后来,我也弄不明白自己了,你们性子根本不同,就算他的魂魄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们相遇的时候,你只是一张毫无记忆的白纸。”
赵弦思一边说一边温柔的亲吻着颜暮雪的眼角眉梢:“所以我只知道,我是喜欢上颜小猫了,无论是脸,还是性子,还是别的,我都爱惨了。知道你慢慢变回原本的暮雪,一点点找回原本丢掉的记忆,我也爱惨了。”
颜暮雪淡棕色的瞳仁里微微闪着温柔缱绻的水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弦思。
这样对自己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赵弦思。
一颗酸酸涩涩的心似是忽然被浇灌了蜜糖一般,不可遏制的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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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眨眨眼,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使得那些酸涩又占据心头。
他怯怯地开口:“那万一,纪清玦也醒了怎么办……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便不会怀疑。我只是不想、不想有万一,我害怕你在我们之间为难。”
他神色惆怅,即便是心里酸涩,竟然只是害怕让赵弦思难以抉择。
赵弦思见到颜暮雪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只是苦涩的摇摇头:“身体是你的,灵魂也是你的,除非你自愿,否则他的记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苏醒。”
可是感觉这样好对不起纪清玦……
颜暮雪有些愧疚的想,却还是软软的抱住了赵弦思的脖子,胡乱的一顿乱亲。
似是想把眼前的这个人彻底的拥在自己怀里。
颜小猫吸吸鼻子,声音轻轻软软的撒着娇:“好、好啦,太医还要和你谈事情……让他进来啦。”
赵弦思淡笑着说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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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颜暮雪还想听太医和赵弦思谈话的,万一是有关赵弦思病情呢。
可是赵弦思只是捏捏他的手心让他先回自己的客房里。
颜暮雪咬咬唇,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不让自己听,却还是乖顺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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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一片焦灼。
一边回味着赵弦思和自己说的话,一边又对隔壁的谈话好奇万分。
他纠结的站在两个房间共用的墙面前,拨弄着这个花瓶那个字画的。
没想到还真被他在一个字画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洞。
也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偷偷凿了洞,莫非是想偷窥不成?
所幸这洞眼对着的是隔壁的衣架,此刻正被衣衫遮的严严实实。
颜暮雪暗暗的想,退房的时候定要和店家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因为满满的好奇心,他还是像做贼似的,将耳朵偷偷贴在了那个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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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声音确实能听见了,不算清晰但是能听见谈话。
一个苍老的男声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看来是太医的声音。他似是在说些什么病理药理的,听得颜暮雪昏昏欲睡,想着还不如去休息一会儿算啦……
可是忽然就听见什么血契的事情。
颜暮雪眉尖轻蹙,似是对这两个字有些下意识的抵触。
他轻轻咬着唇,又把耳朵贴紧了些。
“陛下,您这血契若是再不解,一味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臣研究的药于您而言不过是饮鸩止渴,只能压抑那些反噬的痛苦罢了。”文老太医的声音里满满的无可奈何。
赵弦思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清冷冷,好听的要命:“朕早就说过了,结契的人已死,这血契解不了。”
“陛下当日结契之时便就该知道,北离纪氏本就是古巫族传下来的血脉,这血契又是纪氏最高的契约。一旦结契便意味着命数相合,一方若是离世,另一方即便是再怎么苦苦支撑,也是熬不过十年之劫的……”
“十年……”赵弦思极轻极淡的笑了一声,却清晰的传到了颜暮雪的耳朵里。
“原本只有五年,至于这多出来的五年,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就算是只有一年,也足够朕杀了那个昏庸无道的父君和猪狗不如的兄长了。朕欠他一条命,以命抵命也没什么。只是如今朕才后悔,后悔没办法多陪暮雪几年。”
“朕如今二十四,如此算来只剩下五年了吗?原来朕也会怕活不够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眷恋和淡淡的后悔,却让颜暮雪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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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闻言茫然失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未语泪先流,他抬手摸了一把脸颊,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和他才说清了所有的误会,明明约好要好好在一起的,明明当初说不许离开的人是赵弦思啊……
为什么会只剩五年,颜暮雪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苍老的声音说的一句话却忽然将他沉落湖底的心又攥了上来。
“可是纪公子的魂魄如今就在颜公子身体里,如果能让纪公子醒来,虽然是颜公子的身体,可若是能一试也是极好的。再者那解除血契的法子也只有他知晓,如果成功了陛下自然能长长久久的……”
“朕不会让他醒。”赵弦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文老太医艰涩道:“为什么?陛下,这是您的命啊!”
赵弦思唇角露着苦涩至极的笑容却不置一词。
因为他恨我,恨极了我,恨不得我马上死。
他连五年的活命时间都不想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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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许久没有响动。
颜暮雪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抬手抹掉了泪水。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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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情绪之后,颜暮雪才主动地去给赵弦思端了好吃的饭菜来。
颜暮雪仔仔细细的给赵弦思喂了饭菜,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他眨巴眨巴眼睛,笨笨的解释着:“我、我才不是因为饿。”
赵弦思笑着掐掐他的脸,“饿了就去吃,朕又不是腿伤了,大可以起身吃饭。”
颜暮雪圆睁着眼:“那你还要我喂!”
害他自己还肚子饿。虽然早上吃的多了,可是刚刚又哭了那么多次,难受了那么久,自己早就饿得不行啦。
赵弦思淡笑道:“暮雪喂的饭格外好吃啊。”
颜暮雪的饭菜也被端到了屋子里的圆桌上,他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吃着。
心里却在想刚刚的事情。
赵弦思明明和自己说过,只要他想纪清玦醒过来,那个人便能醒来。可是刚刚他在心里说了好多次啊,一点用都没有。可是又不敢问赵弦思,皇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万一自己套话不成反倒被他察觉了心思便不好了。
颜暮雪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赵弦思好像不希望纪清玦醒过来啊。
那该问谁呢……
颜暮雪想啊想,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声,闪过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
清虚道长,他肯定知道!
思及此处,他又抿着唇,高高兴兴的开始扒饭。
赵弦思站了起来,观察着颜小猫生动的小表情,这小笨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皇帝心里乐得不行。
赵弦思弯下腰,笑着亲了亲颜暮雪的脸颊,又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猫穿杏色真好看。”
颜暮雪这才发现他居然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还在没形象的扒饭……
颜小猫害羞的红了脸,恨不得把脸埋在饭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