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旨意一出,就将闵妃摆在刀口上。
荣贵妃跟肃贵妃是手帕交,进宫后也是多有维护,那是装不出来的。闵妃是皇后,又爱拈酸吃醋,宫里宫外,无不猜疑闵妃是谋害肃贵妃的凶手。
可若是真的,皇帝又为何将这个毒妇留在宫中?还让她做妃子?而荣贵妃也不曾刁难闵妃,只是不闻不问?
白佑瀛被人戳了好几年的脊梁骨,这几年太子势大,没人敢嚼他生母的杂闻,是以安静几年,这才没第一时间想起来。
“怎么又把这事扯出来了?”白佑瀛疲惫地捏捏眉心。这件事对他母妃刺激极大,平日里都是下了禁口令的。“是娘娘的嫂嫂钱氏嚷嚷出来的。”大宫女低头回道。“本殿下知道了。”白佑瀛皱眉,他理解外祖不想掺和进夺嫡的事来,可是这样刺激他母妃?
还没想给明白,又传来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圣旨到!”
随着圣旨一起到的,是一大堆补品。
圣旨的意思只有一个,闵妃病了,就好好在她的宫里养病的吧。
白佑瀛跪在地上,闭上了眼。
这是软禁!
六皇子府。
“师父呢?”白佑瀛推开门,坐在椅子上问着小厮。“回六皇子,方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小的没跟上。”小厮手脚麻利地添上茶,轻声回道。
白佑瀛闭上眼,手猛地一发力,直接将上品白瓷的茶杯捏出好几道裂缝。
师父也要,不要自己了么?
他从宫里出来便匆匆赶去外祖家,想让外祖求求情。结果他外祖当场挥斥他,说教一通后将他赶出钱府。
他不过是想给自己的母妃求个情而已。
“六哥,不是我想反,是我不得不反。我若不争,我是会被踩到泥里的。我不甘心!大家都是皇子,凭什么我要比他们低一等,要看着他们做事?”
“我比他们少了什么?我母亲又少了什么?我们为什么就要仰人鼻息?”
“我要登上那个位置,我要让他们都看着我的脸色行事!”
“争?怎么争?光明正大的争我争不过他们!他们不过是命比我好而已!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反。不然我就只能看着别人脸色行事!”
“六哥,六哥,明明你是哥哥,怎么比我还糊涂?独善其身?呵呵。”
“你还是回去你那虚幻的小家做你的武侠梦去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梦的尽头,是白佑渊狂躁的目光和白佑汶平淡的眼睛。
他们一个抗争,一个接受,最后都逃不脱死亡的阴影。
他曾经在听到风声后托师父带他去前线见七弟一面,那是他还天真妄想可以让七弟迷途知返。他也曾经在看望即将出京的五哥,试图劝他据理力争莫要背负冤屈。
他沉浸在梦里不肯醒来,反到劝说别人同他一起做梦。
现在他失去了师父,也失去了母妃。
没人护着他了。
“去,问问那个在刑部的程来晟,愿不愿意同本殿下见一面。”
师父不是要找到他的儿子了么?只要他有了权力,就可以杀了他的儿子。那时候师父还是他一个人的。母妃不是被人软禁了么?只要他有了权力,他看谁还敢软禁他的母妃。
福王府。
“王爷干嘛让人查太子的往事?”惜福小声问道,“还特意查肃贵妃的死因。难道不是闵妃下毒的么?”
“要真是闵妃下毒,她早就死了。”顾景头也不抬,丢下这么一句话。
挖点白佑澜的事,就可以更了解一点这位东辰的太子爷,回头骗他时也能更有把握一点。
太子府。
“闵妃被软禁了?”白佑澜一边批改这公文一边问。“嗯。”长风看着手里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没说时间。”“看来皇上平时被这位气得够呛。”白佑澜挑眉,“告诉六皇子府的人,暗示的力度加大点。”
白佑瀛不是起了心么?那他就帮着他点。
没风,他可怎么作浪?
“让人盯紧了程来晟,虽然有他没他一样,但是好歹也是个钉子。”万一有点真材实料,他可不能让对白佑瀛死心塌地。
“休息了休息了。”许幸言端着一盅汤,用身子挤开门,吆喝白佑澜过来,“过来把汤喝了。你说你什么毛病,晚饭不吃是想饿死自己么?”
“这不是顾景答应了,我们两个正交换信息呢。”虽说双方都有诚意,但是也不可能交出自己的全部老底。剩下藏的深的能挖出来多少,就看各人的厉害了。
再说了他想把顾景牢牢攥在手心里,可不就要趁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跟沈长清再研究一遍。
“诶,我上次给你出的妙计有用吧。我跟你讲,这次世面上的话本又出新招了,保准管用。”许幸言两眼放光,“你假装刺杀,然后不敌被抓住,然后可以跟顾景说你太想他不得已另辟蹊径……”
白佑澜面无表情地喝汤,决定一会把管家找过来谈谈。
为什么府里还有这种不靠谱的话本?
长风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长清怎么没买这个呢?
第46章
春暖花开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该来的麻烦还是要来。
“太子,”东辰帝特地将白佑澜留下,“各国的来使还有几天就要从国内出发了。而避暑的行宫还没有修缮完成,这事关我国的脸面,你且辛苦些。”
“儿臣遵旨。”白佑澜低下头,谢过皇恩。
福王府。
“嗯?白佑澜被赶出临风了?”顾景放下手里端着的太子参百合田鸡汤,“赶去了避暑用的行宫?”“是,大概这两天就要过去了。”莫谷尘将顾景放在桌上的汤又塞回他手里,“喝着点,眼见就要入夏,可别让燥热伤了肺。”
“知道了知道了。”顾景撇着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他这是犯了什么错,让东辰帝直接寻个由头将他踢出去了?”
“多大个人了还不让人省心。”莫谷尘叹口气,“他干了什么关王爷什么事?王爷先惦记着点自己行不行?”
“好歹也是未来的盟友,白佑澜要是撂了挑子我上哪再找一个这样的。”顾景缩缩脖子,“再说我这不喝着呢么?”
“跟喝毒药似的,这也不是药。”莫谷尘拿他没办法,“王爷想去看看?”
“上次还没好好看过太子府呢。”顾景抿嘴,表示自己不是去关心白佑澜的,他只是好奇太子府的构造。
莫谷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景和顾景身后的字,抬脚往外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家这位王爷是被白佑澜的糖衣炮弹打动了。也是,隔三差五地往府里送点东西,还总能送到心上,也是一种本事。
幕后指导的沈长清:过奖过奖。
莫谷尘想想顾景寝室里的茶壶香炉,再回忆回忆点的香,眼神一撇是摆在桌上的小玩意。光滑圆润,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玩。
他家王爷啊。
莫谷尘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写着拜访的帖子,写完便让暗星送了过去。
沈宅。
下人小心地推门而进,轻手轻脚地添上了茶。沈长清随手给自己灌了一杯,没想到这新烧的水还没凉下来,热度超过了他能忍受的极限。
“呼,呼。”将喝到嘴的液体吐出去后,沈长清一边喘息一边四处找能降温的东西。好容易熬了过去,沈长清将自己扔到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东辰帝这时候讲白佑澜从临风赶出去,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行宫是去年秋天走了水,正是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但是烧的不严重,也就没多少人重视。
更何况那时候白佑澜还在外边领兵征战,将将要班师回朝。
之后便是顾景入东辰。
怎么这个行宫还没修好?
沈长清皱着眉,突然从椅子上跳起。
去年是因为什么,导致东辰帝雷霆大怒要跟南夏开打?
而且这场仗,只是短短几个月。
西华刚刚集结完军队,就已经结束了。
东辰跟南夏不是没打过,上次一仗直接打到南夏境内,丞相嫡女和亲才止住。当时西华国内混乱,东辰帝并不怕西华过来分一杯羹或者借此施压,这才下定决心想将南夏吞并。
可是去年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南夏上交的玉器成色不好。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派个使者,何必再起干戈?
东辰帝怎么就认定了,能在西华动手之前结束战争?更何况名义上的主帅是白佑澜,可是守卫南夏那边的是少数的向着白佑澄的武将。虽说不至延误军机,配合不好总是会有的。
从集结到破了南夏的边关不过是两月,此后的时间非但没有势如破竹的刺入南夏内腹,反而是在关内停滞。白佑澜说是他们不和,天天扯皮结果被牵制在关内。
情况的确如此,两人不和之严重还波及到了朝堂。两边的折子跟不要钱一样,吵得险些翻了天。东辰帝还借此发落了几个太子派的中间力量,他们的职位旋即就被八皇子的人顶上。
这才止住了两边的争吵。
毕竟吵架是双方的事不是?
虽然后来对白佑澜大肆封赏,却也比不上损失的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