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黑斗篷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虽不可见,但能感知,圣器之力融入了他体内。
雾非欢先是一愣,尔后欠身一笑:“恭喜临渊大人,功力大涨。”
黑斗篷没理这句恭维,兜帽下的眼打量雾非欢一番后,道:“没杀死阮霰,是你实力不够,可要我再赐你一些圣器之力?”
“呵,不必,我清楚得很,阮东林答应事成之后再给我两倍的圣器之力,不过是想送我上路罢了。”雾非欢想也不想,当场拒绝。
“那你可还要同我合作?”黑斗篷问。
“当然,你引起了我的兴趣。”雾非欢幽蓝的眼眸闪着真诚又诡异的光,拖着低哑的声音,缓慢说道,“我想知道,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黑斗篷不咸不淡道了声好,轻甩衣袖,提步离去。夜风吹起他衣角,露出内里点点明黄。
第七十章 凛夜将至
玄色苍穹被天光撕开一线, 沉夜将尽,风透寒凉。金陵城东,一夜之间冷清萧索的阮家, 大门被一双劲瘦有力的手推开,一片明黄衣角掠过门槛,随着步伐在空中飘然折转,像是展翅高飞的鸟羽。
谢天明行速极快, 走入镜雪里,果不其然,在庭院中看见一个等候的身影。
阮霰离开前要他们帮忙拖住原箫寒, 是以处理完议事厅里的人后,纷纷来到镜雪里。彼时镜雪里外还罩着一个结界,不过其中一处破了个口, 他们干脆利落顺着那个口,把结界给彻底破了。
原箫寒没被动静惊醒,当时沈不悔还一脸得瑟。
“我……夜游症又犯了。”谢天明站住脚,说完话抬手按了下额角,面色看上去不太好, 眉宇之间溢满疲惫。
镜云生大步迎上去,扶住谢天明手臂, 带着他坐到庭院一角的石桌旁, 温声道:“当下阮家的事已经解决, 接下来, 我陪你去求医如何?”
“的确该寻个大夫看一看。我苏醒至今不过十日, 这样的夜游发生不下三次,虽说都没造成过什么事情,但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谢天明拧着眉头,语气苦恼又困惑,“这次醒来的地方在秦淮河边上……你发现了吗?有件事很奇怪——我的境界回升了。”
说完,谢天明摊开双手。
庭院中元力无声波动,凝成灿白的光芒流转在指尖,看上去瑰丽无比,其间所蕴藏的能量更是惊人,若是丢出去,足以炸毁整条街。这不是今夜之前的谢天明能够做到的。
他在瑶台境上苏醒,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境界从无相境跌至乾元境,变得普普通通,而如今,修为与功力竟在悄无声息间回来了。这与点暮鸦给的药无关,那药的效果只能维持短短两个时辰。
镜云生凝视着那点点光华,少顷之后,把谢天明的手按下去:“无论如何,境界恢复都是好事。说不定是因为昨夜之战,将你的潜能给激发了出来。”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谢天明点点头。
“可要回房调息,将境界巩固一番?”镜云生问。
谢天明想说不必,嘴都张了,却闻镜雪里内氛围倏然一凝。
——阮霰卧房里的某个人醒了,显然是探明了阮霰已不在此地,所以才把气氛搞得这般紧张。
天亮得很快,言语之间,苍穹上的色彩由深沉转得清透,今日是个晴日,遥远东方,朝阳的光正逐渐穿透云层,向大地挥洒。
镀金的浮云下,正厢房房门被重重推开,原箫寒沉着脸,大步流星走出来。
原箫寒一身素白衣衫,迎面来的风掀起衣角袖摆,在虚空里勾勒凌厉冷冽的弧度。这明显不是他的衣裳,但——有人拿了聘礼就逃了,剩下他赤条条一个躺在床上,好在柜子里剩了些那人早年在阮家时的衣物,以至于原箫寒没落得连件蔽体衣物都寻不到的下场。
“阮霰呢?”原箫寒冷眼望定石桌旁的谢天明与镜云生,声音凉丝丝的,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意。
他本以为清晨醒来,还能同阮霰温存一番,捏一捏、亲一亲、抱一抱,再哄他回去同自己成亲,哪知睁眼过后,淡淡余香仍存,却已是人去床空,阮霰躺过的那一侧完全没了温度!
这人跑了!竟、然、跑、了!
这件事让原箫寒极为不爽。原箫寒对自己很清楚,阮霰若是有动作,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那个人对他施了沉睡咒,抑或别的术法。呵,睡完就跑,当真可恨。原箫寒气得牙痒痒,心说不管是发生的是什么,那家伙一旦被抓回来……妈的,要弄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地!
原箫寒的愤怒已然凝成实质,镜雪里众人只觉得头顶悬着把利剑,随时有可能掉落。谢天明与镜云生对视一眼,谁都没敢说话。
“阮家的事都处理干净了吧?处理的时候他在场,是吧?”原箫寒冻着一张脸走到石桌边,不轻不重冷哼一声。
谢天明又看了镜云生一眼,才作出肯定回答:“对。”
“那就是说,他是在那之后才走的。”原箫寒眯了下眼,“你们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坐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垂下眼,阮霰只说要走,没说去哪,因何而走。
令人窒息的氛围加剧,比昨夜阮霰在议事厅威胁那群阮家人还来得压抑,刹那之间,庭院中春花凋谢,青枝枯萎。
过了小片刻,西厢那边,紧闭着的窗户倏地开了一扇,探出林间鹊的脑袋。
他眼珠子战战兢兢一转,颤着声线开口:“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青龙、朱雀、玄武三圣家族,已得知主上与寒露天刀鞘融合,体内留存着神力,能够唤醒圣器。此外,南北两国各大门派、组织、势力,还得到了‘神力能够塑造灵脉’的消息。青龙、玄武两家和许多门派已经联手,正集结兵马,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要抓捕主上。”
这是情报楼的消息,林间鹊只告诉了阿七,谢天明和镜云生都是才听说,纷纷瞪大眼。
听完过后,原箫寒猛地一甩衣袖,元力翻涌而出,将庭院里的假山生生击碎。
轰——
他是被气的,一半是因为这个消息,另一半还是因为阮霰。
原箫寒铁青着脸,偏头看向林间鹊:“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林间鹊:“丑时三刻。”
看来那条狗半夜在结界外面嚎,为的就是这事。原箫寒深深呼吸,再开口,语气染上斥责:“这么大的事情,就让他一个人走了?”
“不、不是一个人走的。”林间鹊声音弱下去。
“带了谁?”
“阿七。”
“呵。”原箫寒面上浮现一丝冷笑与自嘲,“这几乎是全天下人对他举兵相向,他竟只带了个天字七号。还真是感情深厚。”
他话语中的意味太过浓厚,听得林间鹊不自觉将脑袋给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冒出来,解释道:“是阿七使出了吃奶的力,自个儿扒上去的。”
这话没让原箫寒神色有所缓和。
谢天明坐不住了,他把阮霰要他做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斩钉截铁道:“我们得去找他。”
“他说他去哪儿了吗?”原箫寒问。
镜云生昨晚也在场,,闻得此言,摇了摇头:“没说,不过可以用追踪术。”
原箫寒又是似笑非笑一声嘲:“呵,你以为,在他有意躲我的情况下,追踪术能追查到他的踪迹?”
谢天明登时急了,拍着手来回踱步:“那我们要如何?”
原箫寒心说不用如何,鸣剑山庄的结契并不仅仅只有通过虚冢一个作用,结契还会让双方建立起一种特殊联系,使双方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方位。这一点,昨晚没来得及将告诉阮霰。
结契的感知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原箫寒沉着脸回去房内,但看见数个时辰前弄出的种种痕迹,那股心烦又涌上来。他烦躁离去,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盘膝坐下,开始尝试感知阮霰。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但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过程有些磕磕绊绊。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原箫寒锁定了阮霰的方位。
那个人位于北边,并正在继续北行。
几乎是在瞬间,原箫寒明白了阮霰的意图——这人要去拿寒露天。有了神刀寒露天,对付那些联合起来追捕他的人,就有了胜算。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去?有那么不信任我吗?
原箫寒捏紧拳头,咬牙切齿,俄顷拂衣起身,打算行动,谁晓得这时,镜雪里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一身玄衣,熟门熟路从前厅走到后院,边四下环顾,边大喊:“阮霰在不在!是不是他泄露我的行踪!叫他出来,我要和他打一场!”
他话音落,又有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阮方意,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怪不得别人!要打,我同你打!”
阮方意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不同无相境以下的人打!”
这话激得白飞絮眼底赤红,犹如火烧:“我道你为何不早说清楚,临到头才逃婚,原来是看不起我,想当众我难堪!”
“白姑娘,你这是曲解。江湖上谁人不知,我照碧山月阮方意,只同境界相当的人过招。”阮方意蹙了下眉,言罢扭开头,又喊起阮霰的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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