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府中不会歧视他的大约就是王仪了。
当然,若王仪是个正常人还不定不歧视他,问题是这货脑子不同寻常,看书不解其意,喜欢舞枪弄棒,他根本没有鄙视这一种情绪。
他的心中人只分三种,他父亲大舅和平遥,王夫人之流他厌恶的,还有就是其他人。
王俸当然属于其他人。
问题是王俸不知道。
王仪是他少年时代的唯一慰藉。
这样的情绪生的久了,就酝酿成另一种滔天的,背德背伦的情愫来。
说起来,王仪能那么早成婚,一方面是他自己看上了平遥,一方面却是王晔为了阻止王俸一错再错。
王俸知道王仪要成婚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他知道王晔看出来了。他一方面暗暗羞愧,觉得对不起王晔的养育之恩,一方面忍不住嫉恨王仪即将娶的那位寒门子。
平遥当然是优秀的,一届寒门子,险些娶了吴家的贵女,后来更是被王晔看中,他的容貌才干都是一等一的,反正王俸自忖是比不过的。
他们成婚那日,他站在人群中,看两人俱是一身白色婚服,郎才郎貌,可谓天作之合。
王仪望着平遥,笑容粲然。
那样的笑容,刺伤了他的眼睛。
王仪笑的太美,可这笑容不是给他的。
王俸第二天便远走北漠。
他这一走,就是十年。
王俸是一早天蒙蒙亮回来的,他还没去拜见伯父,便做贼一般的偷溜到王仪院子里。
他在王仪院子前,恰把王仪夫夫的床=事听了个全场,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鬼迷心窍的躲了起来,更是目送平遥起身离开后,偷溜到内卧帘幕后,估摸着王仪睡熟了,更是不由自主去亲他,结果便成了现在模样。
“我答应父亲不追究这件事,你走吧。”王仪沉声对王俸说道:“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到王家,阿遥看到你不会喜欢的。”
王俸不敢抬头看他,他世家子出身,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做下这等鬼迷心窍的事,即使伯父不宽恕,王仪不原谅,要打杀他,或者逐出家门,也都是不过分的。
“好。”王俸低低的应了一声,说道:“不会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有了勇气。
认错的勇气。
他抬头凝视王仪,认真的说道:“六郎,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心,逾越给你造成了困扰。
王仪没有说话,他转身走了。
王俸凝视他的背影,苦笑出声。
这大约是他最后一次见王仪了,至此之后,人间黄泉都不复相见了吧。
☆、第 11 章
第十一章敲打
平遥一直知道这件事情,但王家的事情,他一直不会插手——当然,估摸着王家人也不会让他插手。王俸这行为说严重挺严重——若是按照俗世道德戒律来说,大逆不道;但说轻点,什么事情也没有。
他当然知道,以王晔的心性,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让王俸离开王家几年,不过是做给他看而已。
王晔害怕自己出手对付王俸。
他当然很愤怒王俸干出的事情,但既然王晔警告他了,他也只能暂时收手了。
若是王晔知道平遥这样想他,不得多好笑。
王晔确实觉得事情不严重,但不代表他觉得王俸做的是正确的,他维护王家是他的职责,但王仪是他的爱子,他怎么可能让王俸那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毁了王仪?
他轻轻放过王俸是因为他知道王俸不会越线。
王俸此子极为坚韧能忍,一时犯下此错都够他羞愧一辈子了。
所以,就这样罢。
王俸事件在王晔轻拿轻放和平遥的沉默中过了。
平遥会真的忍下这件事情吗?他的性子,任人都是知道的,将王仪看的极紧,谁想上一想,他都是要不高兴的。
若是平遥这次放过了王俸,不是正给人小瞧他了么?
王俸在北漠战场,要他活有点困难,要他死易如反掌。
平遥果断下了手。
这事王晔勃然大怒。
他虽然有些可惜王俸,但王俸不过他众多侄子中的一个,能力不是最出众,又是个婢出子,他不至于拿这个为难他儿媳。他怒的是平遥的心胸。
平遥进王家十年,王晔从没有任何指责说教。他平日里叫也是直叫儿子,对平遥这个儿媳那是不闻不问,好似王家没有这么个人。
平遥当然是忌惮他的,好在王晔虽然不理他却也和他没有什么冲突,一直相安无事。
但这次,显然不同以往。
王晔一张和王仪七八分相似的脸上温和平静。
“你入我王氏十年有余,我从未说过你半分。”王晔语调轻柔和缓。
平遥默然,确实如此。
王晔语气虽然轻柔,但说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世家看不起寒门,并非寒门难出有才之人,而是寒门大多数人没有相应的心胸德行支持起他们的才干,只能沦为下乘!”
“你这意思是看不上我?你十年前何必救我?”平遥冷笑着反问:“即使你看不上王仪,他好歹也是你儿子,至于牺牲他娶我吗?”
“我救你是看中你才干。”王晔平静的说道:“六郎娶你是因为他自己想娶你。我王晔的嫡子,想娶谁不可以?”
平遥微微愣了一下,他这是第一次知道他能嫁入王氏是因为王仪想要娶他,他这么多年自作多情以为王氏需要他所以才牺牲王仪娶了他的。
“你厌恶世家,对王氏没有归宿感。”王晔可不管他怔忪思考,继续说道:“你做事之前,想过你丈夫,他也出身世家吗?你考虑过他吗?”
☆、第 12 章
第十二章有妊
王晔积威甚重,他气势外放之下平遥不由亚历山大,忍不住后退一步。但他似乎没有站稳,或者是鹅绒毯太滑,又或者他有有点晕,总之这一退之下整个人软软的往下倒。
他摔得太快,王晔又不好去扶儿媳,书房就两个人,王晔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去,所幸鹅绒也摔不着他。
平遥撑着想站起来,但一阵头昏眼花,身体似乎突然用不上劲,倒在绒毯上别说站起来,挣扎了半天也没能坐直。
平遥有些心慌手乱,求救的看向王晔。
王晔并非铁石心肠,虽然说平遥此次行事让他非常不快,但到底是自己儿媳,王仪一向宝贝他的很,他也只能将他拉起来坐到榻上。
平遥头晕乎乎的,整个人恶心的想吐,心情特别难受。
他昏昏沉沉的脑子刚想了一会儿事情,又被翻腾的胃折腾的什么思绪都没了。王晔看他头上虚汗涔涔,脸白的不像话,一边让人扶他回去,一边便让他的专职大夫去给平遥瞧病。
若是王仪看到平遥这样,说不定比这家伙好难受。
平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喝了一碗药,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渠大夫却是还要向王晔报告一番。
“恭贺主君,郎君这并不是病了,而是有妊在身。”
王晔一向平和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
虽然王夫人不时逼着平遥生子,王晔却不做这种无用功。平遥此人,桀骜的如同一只狼,他怎么会甘心给人生子?即使王夫人在婚前让他服了育果,但生不生主要取决于平遥的心,就是吃了育果,人家坚持不肯生她能怎办?
王晔是知道平遥对王仪很有几分情谊的,但这情谊大约不够让平遥屈服到为王仪生一个儿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当局者迷。
他总是担忧王仪会被平遥欺负,却忘了王仪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是何等的敏锐。
这世间真心总是拿真心换来的,王仪视平遥如掌中宝,待他十年如一日,这样的感情,谁能不动容?
王晔突然就对儿子的未来不担忧了。
王仪从父亲这里知道了平遥有妊的事情,他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脸色惨白。
王晔温和的问他:“怎么了?你快要做阿父了,不开心吗?”
“生小孩要死人的,我知道,眉娘就死了。”
王晔眉微微一皱,给王夫人又记了一笔,全怪她对儿子冷漠。
眉娘是他四弟的侍婢,颇得他四弟喜爱,谁想四弟妹却是个厉害的,硬是趁着四弟出门的功夫弄死了眉娘。
眉娘当时怀孕八月,胎儿被活生生打下来,她人也没活成。
他四弟的家事他懒得理会,最多就是不悦四弟妹处理眉娘的时候被年仅三岁的王仪看到了。王仪根本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王晔也以为这件事情对他没有影响,谁想却还是有影响的。
☆、第 13 章
第十三章误会
“说什么傻话?”王晔一笑,轻抚儿子:“眉娘不是生孩子死掉的,是你四叔母命人仗毙的。不然你母亲生了你,你几个叔母生了你几个哥哥弟弟,怎么都好好的?”
王仪脸色这才恢复正常,但他还是不喜欢小孩子。
“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王晔慈爱的凝视自己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你和平遥共同的血,你会不由自主的疼爱他。就如阿父疼爱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