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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旧梦[上] (江湖一枝笔)


  “嗯?什么事?”
  “友伦兄已经离家出走好几日了,我们仍未找到他的下落。我怕他遭逢什么不测,想让你帮忙去找找。”
  “冯友伦?就是你们当中的那个纨绔?”
  王希泽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沈常乐还以为自己把名字弄混了,歪着头刚要再问,却听他轻轻呵出一口气来,“他啊,可不是什么纨绔。”
  

  ☆、月黑风高遁夜逃

  潮湿闷热的小屋内只放了两张木桌,桌前并排坐着两个书生,均是蓬头垢面,双目呆滞。二人头顶悬着一根麻绳,绑着发端,腰间抵着一截钢针,直戳软肋,正是头悬梁,锥刺股。
  更令人不能忍受的是,肮脏的屋内爬满了偷油婆,有些身躯肥硕长过一寸,还扑着翅膀会飞。面前横冲直撞而来一只拇指大小的偷油婆眼看着就要撞上冯友伦的鼻尖,却被他一掌挥了开来。
  “这么多,得抄到什么时候!”冯友伦自小最是怕这种东西的,初进这屋时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酵的饥饿感、疲累感、闷热感以及蚊虫叮咬的痛痒代替了最初的恐惧,让他变得极为烦躁起来。
  相反,他身旁的宁相忘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抄写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书册,似乎周围一切恶劣环境也丝毫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
  洪老没有剁下他俩的手指,只是将他二人关进了这脏屋里,命他们抄完所有的书才可出来。可面前这些书册少说也有百十套,没有个十天半月,怎么也不可能抄得完。
  几个时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冯友伦感觉全身的筋骨像在被无数只老鼠啃噬撕扯,酸痛得不像话。他刚动一动脊柱想要弯下腰身,却又扯到了头皮,疼得眼角一抽,只得勉强仰高了脖子休息片刻。
  这种漫无天日的折磨,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喂,别这么拼命了,歇歇吧。”冯友伦瞥见身旁的人眼睛都充血了还在死撑着,劝了他一句。
  “不成!我得快些出去……再快些……”宁相忘将手里一支笔舞得飞快,可因为体力不支眼前一黑,身子歪下去半截。
  冯友伦只听见嘶拉一声,对方发上的麻绳一紧,扯得他整张脸都变了形。
  “哎呀,你急什么!抄完了这些书你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了!”冯友伦赶紧一把将人扶住,但是脚下的铐环尚未卸下,他稍一动脚,便又被刺得鲜血横流。
  “嘶——真不明白你,你又不像我,出去了就干脆别回来了。”宁相忘不是春芳斋买回来的奴仆,他只是签了纸契,每日还是能回家的。
  “不,你不懂,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宁相忘一把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哽咽道,“我娘……我娘还在等我回去。”
  “你娘?”
  宁相忘努力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自从我爹杳无音信之后,我娘就疯了……我白日里要来这里抄书赚钱,换些粗布麻饼,只能将她锁在家中。可如今家中无米无柴,她又神志不清,若我几日回不去,她定会被生生饿死。”
  冯友伦双目圆瞪,想到了今日洪行老所说的那番话。
  ——“你既想帮他,那便索性好人做到底,在我这里多留个三五七日吧。”
  冯友伦本还当他是良心未泯,从轻发落。却原来,原来他把宁相忘关在这里,是故意的!
  那老奴才!当真恶毒!
  “那还抄什么抄,走啊,回家去!”
  “不行,若是被他们发现,当真会剁了我的手的!”宁相忘说到此处,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下意识摸着自己缺失的那根小指浑身发起抖来。
  “……你那小指……莫不就是被他们切去的?”冯友伦张着嘴,吃惊地问。
  宁相忘点了点头,“姓洪的是东京暗铺的龙头,在城南势力颇大,眼线繁多,就算我此刻逃得出去,也没有把握带着我娘亲离开京城。而且,如果离开了京城……”
  “离开了京城,你就没有办法参加科举了……”冯友伦替他说道。
  这些日子,宁相忘的努力和抱负他都看在眼里,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他愿狠下心来到这里做工,大约也不过是为了挣出那一份呈递钱。
  贫寒子弟,悲凉至此,却仍不弃庙堂之心。冯友伦忽然有些惭愧。
  “科举至仕,真的这么重要吗?”
  “自然!”宁相忘想也未想道,“东华门外金榜题名,那是唯一的出路!你一看便是出生富贵之人,自不会懂这当中苦楚。”
  “……那当了官之后呢?你就不怕朝堂险恶?”
  “那又如何?人强者必强人之!若有一日我当了官,第一件事便是要教这春芳斋不能再欺辱寒门子弟!读书考试本是斯文之事,利用旁人向学之心强取豪夺,谋来暴利,实在可恶至极!”
  宁相忘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闪闪发亮,仿佛惩奸除恶已近在咫尺了一般。
  “说得好!”冯友伦一拍大腿,亢声附和。
  “别总说我了,你呢?你好像不太喜欢读书。”
  “哈哈,我?我自小在学堂里可就是个浑水摸鱼的庸人!夫子见了我也要直摇头叹息的那种。”
  “想来也是……我本也有些瞧你不起,可没想到……今日你竟有胆量站出来替我说话。”
  “这有什么,是你救我在先的,若我对恩人都视而不见,那我还算是个人嘛!夫子教的那些诗词文赋我没学到,可礼义廉耻总还记得!”
  “……”宁相忘见他拍着胸脯,说得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忽然有点喜欢起眼前这个浮浪子弟了。
  “况且,可能本来我也没那么差,不过是我周围那群臭小子太优秀了,才会衬托得我一无是处!你知道吗,我玩的最好的几个兄弟,可都是个顶个的人尖儿!琴棋书画,就没有他们不精通的,我敢说,就算是孔老夫子亲自来了,都要拍手称绝!”
  “是吗?”宁相忘有些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人总说物以类聚,他与口中所述之龙凤显然有些格格不入,竟能做了十几年的朋友。
  “可不是嘛!特别有一个人,你肯定想见上一见。”冯友伦说着忽然一愣,一拍脑袋,“对啊,只要我们逃出去找他,他一定有办法帮你的。”
  “什么……”宁相忘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屁股狠狠被钢针刺了一下。
  “哈,走,咱们现在就逃。”
  “又逃?”宁相忘见他当真动手去解下了头上的麻绳,心中忐忑。他是知道洪老的手段的,对方多的是法子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认识张子初,你最崇拜的那个张子初。”冯友伦神神秘秘地凑过了头来,小声说道,“他现在怎么也是翰林中人了,我们这就去找他。”
  宁相忘看着冯友伦无比自豪的样子,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黑夜里,春芳斋的后墙边,出现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影子。影子呈爬伏状,前低后高,躯干前后共伸出了四只长长的触角,宛若一巨型蜘蛛缓缓爬向了墙根。
  “哎哟,你扶稳些,疼死我了。”
  “别碰着那铁环,一碰就扎!”
  “你慢些,我……我跟不上。”宁相忘抬着冯友伦的双腿摇摇晃晃又走了两步,实在是抬不动了,只能用胳臂夹着担几分力。
  “怪不得……怪不得人们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冯友伦以手代脚,在地上撑行,也是累得够呛。
  他脚上被缚着带有铁针的脚铐,寸步难移。而宁相忘面黄肌瘦,身无二两肉,显然也支撑不了他全部的重量,所以他只能想到了这个办法,让对方抬着自己的腿,两个人一起合力往外逃。
  好在春芳斋防备不严,院子里除了几个守门的几乎没有旁人。
  可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墙角下,却面临着另一个艰难的问题。宁相忘放下了冯友伦,二人噗通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向了面前高耸的院墙。
  院墙大约有两人高,如果是身手矫捷者,再加上一点拳脚功夫,轻轻松松便能上去。可二人如今这般模样,别说是行动不便的冯友伦了,就算宁相忘拼尽全力奋力一跃,成败也不好说。
  “你站在我身上先爬上去,然后再拉我。”冯友伦小心翼翼地扶住脚上的铁镣,反身爬了起来。
  那镣铐上的好些铁钉已经深入了他脚腕的皮肉,加上在那小屋里闷了一日,有些地方更红肿发烂了。宁相忘皱着眉头,心存犹疑。
  “还想什么呀!你娘还在等你回去呢!”冯友伦努力把双腿张开了些,稳当地蹲下了身子。
  宁相忘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每在对方背上加重一分力,对方身上的衣布便要湿上一分,到最后,双脚间的铁链因为他身躯的颤抖而开始叮当作响。
  长痛不如短痛!宁相忘站在他背上,双脚用力一蹬,一下子够上了墙沿。但他手上力量不够,试了好几次都没把腿给攀上去,反而像是晃荡着要往下掉。
  “撑住啊……”冯友伦气若游丝地鼓励道,他可实在是经不住再来一次了。
  宁相忘最后一个挺身,终于用脚尖够了上去,紧接着一个翻滚,整个人如同脱水的鱼一般趴在墙上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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