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正帝瞪了她一眼。
“你还有脸说?”他痛骂道,“你不看看你教的什么好儿子!自己的事情不好好做,去管别人的事情,还对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津津乐道!”
沉如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惶恐地跪在地上。
继后神色也有些委屈,跟着跪在地上。
威正帝气得胸膛大幅度起伏着,喘了好半天的气,才指着大太监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太监连忙道:“陛下,是那大公子似乎又受了伤,伤势不轻,大统领便直接将人接回他府里了,今日无法来拜见陛下。”
威正帝用手揉着额头,脸色渐渐淡了。
“有问怎么伤的吗?”
大太监不知道威正帝是个什么想法,根据经验揣测着:“前几日晚离郡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公子与原来管辖晚离郡的督主有什么冲突……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
他拿捏不准威正帝对大统领长光和星北流之间的传闻到底是什么态度,于是往好了说:“大统领或许还是担心着大公子,这才不准别人去打搅大公子,直接把人接回了他府上……”
威正帝脸色阴晴不定了几番,最后问:“大公子去了长光府里?”
大太监连忙点头称是。
“去好好调查一番,这几天晚离郡到底发生了什么。”威正帝朝他挥了挥手,“到时候朕叫长光过来好好问问,大公子在他那里也可以,再多派几个宫里的御医过去,还有那些补品……一并送过去。”
人在哪里不重要,只要没有回到星北府就可以。
大太监领命退下了,继后跪在地上暗暗吃惊,威正帝对星北流这态度,未免有些太好了。
“至于你——”威正帝淡淡地瞥了沉如瑜一眼,对继后道,“把你的宝贝儿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不准再让朕知道他这么丢人现眼!”
同样是皇子,同样环境下长大,沉如瑜远不如沉如琰长袖善舞,这些也就算了,慢慢地也能学会。可是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些都不知道,实在太令人头疼了。
继后连忙应下,沉如瑜在她身旁咬着牙满心怒气。
尤其是听到威正帝这些纵容一般的关切,那种怒意更是在膨胀,气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星北流就是一个被自己主家流放的罪过之人,如今想要回来,就靠着和长光当初那点不正当的关系。谁能知道星北流是不是故意接近长光,和长光一起谋划着回皇城呢?
所以他说的哪里有错?星北流自己以色事人,还不允许别人说?
威正帝看沉如瑜那副心不在焉的态度,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气得又想大骂,可是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他如此动怒。
他倚在软榻上喘息,看着继后和沉如瑜陷入沉思。
继承人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可是不管是笑里藏刀的孩子,还是没有想法、习惯依赖母亲被宠坏的孩子,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能够被他控制在手中,又能够继承大任的继承人。
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威正帝收回目光,又道:“方才星北府主母给朕递了折子,说是过几天来拜访皇后,要带着星北家的姑娘。”
继后抬起头,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了什么。
“臣妾明白,一定会好好招待主母。”
威正帝沉默片刻,点点头:“你好好看看那姑娘,待她亲善一些,留她在宫里住住也不妨事。”
最好等到长光来了,找个机会让两人见见。
继后连忙应下:“是,臣妾明白。”
·
不知道是因为长光的房间很暖和,还是因为长光在身边让人感到安稳,这一觉星北流睡得十分沉,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以前还在星北府的时候,他坐在光鲜华丽的屋子里,有很多人伺候着他,那些人怀着自己的心事,却还是要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大公子”。
那时候他应该十二三岁,长光还没有变成人,又或者能够变成人,但是不能维持太长时间的人形。
他到屋子旁边的花丛外看书,等着长光从院子里回来,圆滚滚的一团小狼就会窜进他的怀里,欢快地用舌头舔着他的脸。
每天都是如此,长光见到他就变得十分热情,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腻烦。
星北流也不会感到烦,他喜欢长光亲近他,仿佛这样就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长光需要的。
没有等一会儿,一团东西就从台阶下面冲了上来,径直扑向星北流。
心跳加快说明了此时的快乐感,星北流放下书,笑着就要接过肉团子,然而……肉团子入手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没有毛,光秃秃的,十分滑腻的触感。
星北流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小狼扔出去,他慢慢地低下头,入眼的是长光,但不是他熟悉的长光。
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毛的小狼正乱挥着爪子,想要扑到他身上来,龇牙咧嘴的样子正是长光。
星北流颤巍巍地举着小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长光,怎么变成这样了?
怎么变成秃毛的狼了?
“不……”
星北流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个字,被噩梦惊得半醒过来,无意识地四处摸了摸,不知道是想在找什么。
然而手指摸到的依然是光滑的皮肤,星北流哽咽着,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要……”
长光以前夜里不怎么睡觉,这几年在翎猎骑中任职才改了自己的作息,但是夜里依然十分警醒,所以几乎在星北流一有动静的时候就睁开了眼。
星北流就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长光没有听清楚,凑过去轻声问:“不要什么?”
星北流的手在他肩上摸了好几下,长光猜他还在做梦没有醒过来,于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不想要什么?”
“不要……”星北流睁着朦朦胧胧的睡眼,“我不要秃毛的长光!”
☆、狂其(五)
不知道是被这句话的内容还是星北流说这句话的气势震住了,长光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黑了脸。
谁秃了?他才没有秃。
这时候很想把人摇醒,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秃没秃。但长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伸手把星北流摇醒。
算了,先记下来,留到以后一起算账,顺便一定要好好教育星北流,就算自己的宠物秃毛了,也不能嫌弃。
长光扭了扭头,变成毛茸茸的狼,让星北流可以抱着他软而且热乎的毛睡觉。
这人很不客气,长光刚一变成狼,他就凑过来把脸埋在柔软的毛中,在睡梦里终于安稳了下来,再次陷入沉睡中。
外面的雪化了,这是皇城冬天的最后一场雪。那些如同花一般美丽短暂的事物在无声消逝,天地间的白色在褪去。
长光安安静静地趴在那人身边,看他在睡梦中睫毛轻轻抖动,如同风吹雪化后,破茧而出的蝴蝶振翅飞过热闹喧哗的人世。
深黑的夜晚皇城一片寂静无声,隐隐约约的却有打更的声音遥遥传来,人们沉睡在无声的寒冷中。
但是屋子里却很暖,生着炭火,没有一丝寒风吹进来。
他就睡在身边,像是从前那样。
长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人的脸,时隔五年,他似乎没怎么变化,看不出来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再也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他半分了。
长光睁着眼睡不着,想起刚才星北流做梦说的他秃了,大概是说的小时候那件事。
那时候长光还小,偶然有一次能变成人形了,但维持时间极短,很快又变回了狼。狼形的时候,星北流不知道怎么教他说话,人形时间又太短,所以许久之后长光才会说话。
长光那阵子掉毛,星北流吸了他的细毛之后一直打喷嚏,晚上把长光哄睡着了自己到软榻上去睡。长光从小就有晚上不睡、白天睡觉的习惯,所以晚上星北流的动静他很清楚。
没睡几天,星北流就着凉了,大病一场。长光懵懵懂懂的不太理解,但直觉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星北流吸了他的毛难受,也不会生病。
星北流生病的时候,为了不让长光被自己传染,于是让侍女华辛照料长光。华辛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能时刻盯着长光,于是趁着没人在,长光就开始用嘴扯自己身上的毛。
他那时候脑中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自己和星北流有点不同,他比星北流多了一身的毛。既然星北流都没有这些毛,那么他也可以不需要。
扯毛很疼,身上有几处皮肤被他不知轻重的力道扯伤了,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睡觉的时候就感觉更疼了。
长光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小声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
华辛听到声音来了之后,发现长光身上一块一块秃掉了,惊讶不已,抱起来后发现他身上还有血痕,更是吃惊,赶忙抱着长光去找星北流。
因为在病中,星北流好久都没有抱过他了。长光一见到人,忍不住往他怀里拱,碰到伤痕又很疼,于是委屈巴巴地小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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