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就是有那样一种错觉。
他在和某个自己看不到的人对视。
一直上了车,星北流还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不是因为天气感到冷,而是像被野兽盯住了。
车马扬起尘土,渐渐地远去了。
青年倚窗而坐,喝完了杯里的酒,悠然露出笑容。
他一笑,带了些志在必得的意气风发,露出尖尖的虎牙,细看有些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感谢观看,做梦的是受
☆、挚铃(二)
午后从晚离郡出发,最早也只能在凌晨抵达皇城。
天一亮开了城门便可入城,直接去星北府,这会儿正是个好时间,不会遇到太多不相干的人。
星北流算的时间差不多。他需要早一点回晚离郡,晚离郡还有受冻挨饿的老百姓等着他的安抚,一堆事务等着他处理。
一年没有回来了,星北府似乎又阔气了一些。上次回来是在前一年的年前,主母没打算留他一起过年,星北流也不必留。
毕竟,皇城早已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星北府上他原来的住处早被修修改改,在有意的扩建之下,成为他表弟星北沂住处的一部分。
星北沂同星北流一样,都是星北家的女儿与招上门的夫婿所出。星北府权势如日中天,长盛不衰,没有人敢在孩子跟谁姓这个问题上不顺着星北家的心意。
车马入城后缓缓在有些冷清的街上行驶,不多时便到了星北府门前。
星北流下车后,打量着对比鲜明的星北府大门和送他来的车马,吩咐车夫将车马带到前面府外墙下等候他。
星北流整理着一丝不苟的衣服,下了车。
跟着他一同前往的属卫连忙将一件更厚重的外衣拿了上来,低声道:“大人,这是管家嘱咐……”
星北流身体不是很好,管家总是惦记着他。但本人并不甚在意,星北流没有接过来,让属卫退下后,自己走到门前。
早晨来的时候,皇城上一场雪才化,寒意刺入人的骨子里。这会儿天色暗暗的,又有下雪的迹象。
不久之后,星北府里的大执事急匆匆从里面出来,走过来陪着笑招呼星北流,恭维的话说了一大堆,星北流只是脸色淡淡地应着。
大执事引着星北流进去,星北府内的园林景致比上次见到又精致了许多。一路被走到主母屋子,大执事在门口停住脚步,恭敬笑道:“大公子,奴在此等候。”
星北流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暖意仿佛让人走进另外一个世界。
曾经星北流也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不过现在,屋子里有很多人,还有倚靠在最中间软榻上,阖着眼的女人。
星北流走进来,门在身后关上了。
“大公子来了!”
不知道有谁笑着说了一声,安静的屋子立即热闹起来。
青年大步走过来,对星北流微笑:“大公子,不想你今日居然回来了!我就说主母为何突然把大家都叫过来……”
星北流淡淡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这便是他混得风生水起的表弟,星北沂。
少不更事时,他还将这个表弟当做自己的同胞弟弟,好好疼爱过。
看他这身打扮,就知道在这屋里,除了那个还是没动的女人,便属他最有话语权。
后面响起女孩子轻灵的笑声,娇俏的女孩儿走了过来,看着星北流,话却是对星北沂道:“哥哥,难得你这么热心,大公子可不领情呢。”
星北流看了一眼,这是星北沂的妹妹星北彤,芳年正好。
见到星北彤便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人,星北流将目光转到屋里角落一个女孩儿身上,那孩子也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
星北流还是点点头,神色依旧冷冷的。
星北沂脸上笑得欢快,心里却是咬牙切齿。
又是这副表情,还是这表情,明明已经从云端跌进泥沼,那不给人好脸色的习惯半分未改。
星北沂压住心头的不愉快,笑着招呼道:“大公子,快过来坐吧!”
女人终于睁开眼了,声音慵懒却严厉:“早已发信,大公子次次拖沓,怕是早把自己的母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冷而遥远。
主母年纪不轻,却有精致的保养和得当的装扮,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感到压力。
星北流跪下谢罪:“儿子知罪。接到母亲信函,忧心如焚,恨不能立即赶到……今早城门一开我便等候在门外,不敢有半点拖沓。”
星北流这副恭顺的模样让主母舒心,她往软塌一靠,缓了脸色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与大公子单独说。”
众人应和着,鱼贯而出,留下主母和星北流。
星北沂看了星北流一眼,带着妹妹星北彤,走在最后。
“今年的秋收账册我看过,比过去几年都要好,你有很大的功劳。”
星北流躬身:“不敢当。”
主母手中把玩着玉如意,轻声嗤笑。
“这次叫你回来,第一个事情,是你年纪不小了,本来该为你张罗亲事……”
她话没有说完,像是在等待什么。
星北流知道她想听什么,依然恭恭敬敬的。
“儿子不敢肖想。如今尚且戴罪之身,没有得到母亲的原谅,不敢提亲事。”
态度和话语都让主母感到舒心极了,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满意点头。
“我的意思是,先给你安排两个姑娘。人我都看好了,有一个是我身边的丫头,一直跟着我很是忠心。给你作为房中人,想必也是极为熨帖的。”
身边的人?星北流低头冷笑。
主母还真是嫌弃自己身边安插的人不够多,只怕是一举一动都要在她眼中才会满意。
星北流答道:“母亲的人,想必也是不肯轻易舍得的,而且,儿子现在这般状况,不敢拖累姑娘与我一同受苦。”
主母许久没说话,星北流也不害怕,低着头沉默。
良久,主母轻笑一声。
她仿佛早已料到星北流的回答,慢慢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乐意收下我的人,罢了,我也不逼你。”
没有等星北流缓一口气,主母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了想,打算对晚离郡加收一成的赋税。”
膝盖处的疼痛一直都在。这话犹如重击,砸得星北流一阵眩晕,有些站不稳。
他咬着牙,勉强压制住翻涌的情绪,忍痛跪下。
“母亲,儿子认为这并不合适……晚离郡贫瘠多年,多年旱涝积重,今年稍有改变,大多百姓尚且贫困。加重赋税,只会让百姓受苦。”
“你倒是忧心那小地方,我可听说了,当地的人都极为崇拜你。”
主母瞥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漫不经心道。
星北流垂下头:“不敢。”
“你为晚离郡郡公五载,能有此成就实属不易。但你要知道,晚离郡赋税一直比其他地方低,就算加一成,也不及其他地方!”
主母重重将玉如意往软榻上一砸,脸色微沉:“再有,那是我星北府的属地,收多少税,难道我还做不了主吗?!”
星北流苦笑,没有说话。
晚离郡是星北府属地最贫瘠的一处。当初他接手了此处,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将这地方经营良好,看笑话的人也不看成。
晚离郡的百姓早已视他为神灵一般的人物,他不能辜负那么多人的期望。
星北流不肯让步:“还望母亲开恩,再给晚离郡的百姓,再给我一点时间。”
主母冷笑连连。
“好,好得很,看来你还真是不吃教训,总想着忤逆我。”
星北流还是低眉顺眼:“不敢。还请母亲开恩。”
主母被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气得喘息。
过了许久,主母终于平复了怒火。
“好,我给你时间。”她的语气很不好,“我再给你一年时间,明年的这个时候,赋税之事再不容置喙。还有,我给你的人,你必须带回去。”
星北流低头谢恩。
这大概是他能争取到的,主母最大的让步。
来之前他就料想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种手段,两个要求一同提出,各为掣肘,也不是第一次。
大执事依然在前方引路,星北流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大抵是早已习惯,现在并没有什么寒心的感觉了。
女孩儿藏身在门外的柱子后,看到星北流走出来,转了出来,还未说话,眼眶却发红了。
“大哥……”
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星北流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在星北府上算是比较亲的妹妹。
星北茕是星北流四舅的庶女,地位低下,性子向来软糯,在府上说不上什么话。过去承星北流照顾方能不被人欺负,星北流一朝势如山倒,她也受了不少委屈。
只不过此时还愿意同星北流亲近,大概也只有她了。
大执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垂着头,并不催促。
星北茕走到星北流身边,低声道:“方才看见彤姐姐和沂公子说话提到大哥,这会儿出了门,只怕彤姐姐又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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