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背影,凌孤月微微侧头,“青竹。”
“在。”
“我和师弟先上去,你叫阿婆煮碗姜汤待会儿送上来,其余人奔波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
“是。”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开了。
凌孤月把沈落带到房中,刚进了门,沈落脚下一软,便挂在了他身上。
“师弟……”凌孤月以为他是想跟自已亲近一番,无奈地将他扶到床上放下。
“师兄,我好困……”沈落打了个哈欠。
凌孤月一愣,“那你睡一会吧。”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回头再问他也是一样。
沈落却睁着眼,看着他道:“我怕我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胡说什么?”
沈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不是胡说……师兄,我的手臂,还有经脉,都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凌孤月忡然变色,忙搭上他的脉门,竟发现他的经络中竟一丝内力也没有。
怎么回事?他的武功呢?
凌孤月怀疑是自己诊错了,改作贴上他的丹田,结果还是一样,气海中空空如也,任督二脉阻塞,分明是散尽了武功的模样!
“我要撑不住了……”沈落脑中昏沉,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师兄……”
“无事,你睡吧,”凌孤月在他身侧躺下,缓声道,“我就在这里。”
沈落嘴角微扬,终于闭上了眼。
青竹捧着姜汤进来的时候,两人正躺在一张床上,沈落的手还紧紧地搂着凌孤月的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孤月望着头顶沉思,扭头见是他,便轻轻将沈落的手从腰间拿了下来,下床朝门外看了一眼,示意他放下姜汤,跟自己出去。
走到门口,青竹急切地问道:“师叔,掌门到底怎么了?”
凌孤月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方才我探了探师弟的脉搏,发现他经脉受损,武功尽失……”
“什么?”青竹倒抽了凉气,“是柳非墨做的?”
凌孤月沉吟道:“应该是他。”
“可是……”青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可是如果掌门武功尽废,那他是如何杀的柳非墨呢?”
凌孤月也没想通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他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不太清醒,我们尽量不要向他提及此事。”
青竹应了一声,又道:“对了,佛心门派人来问掌门的消息,人毕竟是在他们那里失踪的,师叔你看……”
凌孤月思索片刻,道:“就说师弟是收到了派内弟子传来的消息才突然离开的,现在人已回来,多谢他们的挂念,其它的……就不要多透露了。”
青竹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凌孤月折回房中,见沈落已经坐了起来,目光空洞,便端着姜汤走了过去,“师弟,把这个喝了。”
沈落什么也没问,接过来便一饮而尽,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怎么?睡好了吗?”
沈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起头继续盯着凌孤月看起来,疑惑道:“师兄,我们为什么没死?”
凌孤月眸光微闪,“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会死?是谁要杀我们?”
沈落眼中一片茫然,“是谁跟我说的……”他忽然捂住了心口,面露痛苦之色,“是谁……”
凌孤月见他额间冷汗涔涔,忙按在他的肩头上,“想不起来就算了。”
沈落稍稍缓和了点,却依旧是面色惨白,薄唇轻张,“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好像喝了我许多血,”说着伸手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陈年伤疤,“果然如此……他还跟我说师兄已经死了,就埋在山顶上。”
饮他血的人是师父,骗他的想必是柳非墨,沈落竟将这两件事并在了一起……
凌孤月试探问道:“那你还记得师父吗?”
沈落摇头,闷声道:“师兄,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那你记得些什么?”
沈落回想了一番,“我记得我和师兄一直住在沉冬榭,沉冬榭外还有许多梅花……”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从贴身的衣物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样东西,见它完好无损,眉眼弯了弯,举起手道,“师兄你看……花还好好的!”
凌孤月朝他手中看去,只见他捏着一朵暗淡的白梅,正是数十年前的那朵。
凌孤月目光复杂地接了过来,“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护着它做什么?”
沈落正色道:“这是师兄送我的。”
凌孤月心道:明明是你送我的……叹了口气将它收好,站起身,“你再休息一会,我去叫人来看看你的伤。”
沈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逞强道:“师兄,我没事了。”
他虽然还能坐起身说话,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凌孤月轻轻拂落了他的手,弯腰在他额心印下一吻,“师弟,听话。”
沈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俄顷,苍白的双颊迅速升起一抹红晕,结结巴巴道:“师、师兄,那你快点回来。”
“好。”凌孤月冲他一笑,把他按倒在床上,便要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下去。
“师叔,你是说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屏川?”青竹有些担忧,“可是掌门的伤……”
凌孤月道:“我为师弟把过脉,伤倒是其次,路上注意不要太颠簸即可。我担心的是秋水长渊门的人迟早会发现柳非墨已死,若他们在此时找上门来,我们人手不足,应付他们颇为棘手。”
“那种小人!”青竹扬眉道,“他把掌门折磨成这样,还有脸找我们麻烦?”
凌孤月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柳非墨尚如此,他手下的弟子更不必说。”
“可就算回了屏川,眼下掌门武功尽失,若有高手来袭,我倒是勉强可以撑住几日,就怕掌门重伤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到时候不怀好意的人恐怕会趁机对屏川不利……”
“这个倒不必多虑,”凌孤月扭头看了看窗外,风雪已停,天光乍现,“大长老不是还在么?他亦是屏川的人,岂会坐视不理?”
青竹心头稍定,“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师弟们,明天一早准备回去。”
“等等,”凌孤月唤住了他,“你那里可还有伤药?”
“还有很多!”
“你先带着药,去看看掌门的伤,等大家都醒了再说也不迟。”
“是。”青竹点头。
凌孤月看着青竹进了沈落的房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发觉里面未传出异响,这才转身沿着走廊走了下去。
来到一扇门前,他停下了脚步,正准备抬手敲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只见林珏扶着门,气息略有些急喘,见来人是他,眼底露出一抹喜色。
“你没事吧?”
两人问罢,发觉对方也在问自己。
凌孤月淡淡笑道:“我没事,多谢关心。”
林珏却皱起了眉,“柳非墨有没有伤到你?”他手指撑着门框,指尖发白,想来是站久了的缘故。
凌孤月便道:“林兄莫不是还记着我上次未主动请你进门的事,要以牙还牙吗?”
林珏瞪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走到房中,自己则坐到了床上,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起来。
“范姑娘说你已无--”
林珏忽然打断了他,沉声道:“昨日……你不该救我的。”
“此话怎讲?”
林珏道:“我爹娘已故,既不会武功,又门无派,死不足惜……你--跟我不同。”
凌孤月摇头,“疏影楼那么多人,虽然有些我叫不上名字,可是青蝉姑娘、绿鸢姑娘、还有三叔,他们莫不是你的亲人?你这样说,把他们置于何地……”
林珏低下头,恹恹道:“可我无论到了哪里,都只是个累赘!”
凌孤月惊讶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林珏自嘲一笑,“难道不是吗?从小我就是个病秧子,三叔不得不远赴屏川为我窃取天殊草,害得他险些丧命;后来爹找到了方予畴,虽留住了我的命,可不久他就离世了,别人都说是因为我他才英年早逝的……范姑娘救过我一次,昨日你又把我从柳非墨手中救下,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别人在为我付出,而我呢?又能为他们做什么?我本想凭借着暖烟玉和红药王重塑经脉,以为这样便可以拿起爹的剑,替他完成旧日的遗憾,可我发现……我终究是做不到!”
凌孤月道:“你知道青蝉姑娘是怎么说你的吗?”
林珏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凌孤月道:“她说疏影楼于她而言就是她的家,而你,自然就是她的家人,我觉得,不仅是她一个人,楼里的所有姑娘应该都是这么想的。你说你死不足惜?我看恰恰相反,若是我出了事,大不了沈落会随我而去,世上也只是添了两座新坟,可你若是不在了,金陵又会有多少女子流落街头?”
林珏一时语塞,握着手心说不出话来。
凌孤月又道:“令尊和葛三叔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鸿影双侠,何为侠?自然是救济众生,仁德兼备者,他们曾千里追杀过绿衣大盗,雪夜秘探毒手魔窟,可论起救过的人,你却远比他们要多得多。江湖人是人,寻常人也是人,依我说,令尊若还在世,定会以你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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