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行走深夜的猫)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行走深夜的猫
- 入库:04.09
“你叫什么名字?”宋谦直直的瞧着他,平稳的语气中压抑着颤抖。
男子答:“孙......孙海。”
“你既然是火木军,不在豫西,来这商州做什么?”李衍将他打量了一通后道:“还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孙海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衍和宋谦对视了一眼后猛地一拍桌子道:“大男人有话说话,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豫西要完了。”孙海低着头哭,手往脸上一抹,脏兮兮的脸上顿时露出两只精明的眼睛来:“豫西是要完了啊。”
李衍瞳眸微震:“你说什么?”
“杨氏把持豫西,铲除异己,耽于享乐,和胡鞨的人来往很近,甚至明知胡鞨人越界目的不纯也放他们进来,豫西怕是撑不久了。”孙海的眼泪啪啪的滴在桌上:“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可他们......他们还在豫西......”
李衍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眸光沉沉:“你口中的‘他们’是谁?”
“是......是豫西之前的将士们。”孙海被他勒得紧,面色涨得血红:“他们......他们还活着。”
李衍瞳眸微睁道:“你说什么?”
“他们没死,只是被关在暗狱中了。”孙海无力的垂下头:“都成了废人,我......我是装疯卖傻才侥幸逃出来的。”
宋谦有些急迫道:“我问你,豫西兵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个小兵,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孙海湿着眼眶道:“我只记得那次胡鞨的兵来得及,半点的预兆都没有,仅仅半天便被人攻破了沧水关,不出三日五道防线全被破,可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死,而是被人关起来了”。
李衍按着宋谦放在桌案上的手道:“先冷静下来。”
“你被人关在何处?”他转头看着孙海问。
他摇摇头:“不知,那地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连着待了好些天都没见过太阳。”
“不过后来他们把我们一群人带到了韶水边的山洞里,我辗转半月才来到商州。”孙海想到那寒凉刺骨的韶水现在都心有余悸,他无奈的笑笑道:“我以为自己是活不成了,没曾想老天眷顾,我竟没淹死,还好好的来了商州。”
李衍抬眸:“韶水?”
“对,就是临近汝州的那块地方。”孙海出声道:“我记得我刚醒来的时候是在汝州,之后我才想办法来的商州。”
宋谦稳了稳心神道:“商州离豫西极近,你来这里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我还有点事。”孙海垂下头,手指揪着破烂的衣襟:“不能离开这里。”
他了然道:“仅凭你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救出他们的。”
“可他们是我兄弟。”孙海声音低微,可却含着某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自己苟活于世。”
“豫西活下来的人有多少?”李衍松了手,对他有些侧目。
孙海想了想道:“一千左右,原本有三千五百多人,可都死的差不多了。”
“可那是我走之前,现在......只怕是一千也不到了。”他说着便又哽咽起来。
李衍将他安置在客栈,两人先去商铺找吴应,此人极为要紧,若他真是有意引导他们怀疑户部,只怕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两位要办些什么?”小厮抬眸看着他们笑问。
李衍道:“我是你们掌柜的旧友,烦请知会一声。”
“不知您是......”小厮偏了偏头,看着他们的神色带着几分狐疑。
“你说京都来的。”李衍靠在木柜上道:“他自会知道。”
吴应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两撇小胡子挂在脸上,一双短狭的眸子尽显精明,他身着棕色外袍,脸上带着笑:“草民见过李侍郎。”
“吴老板。”李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亲昵的叫着。
吴应赶忙躬身:“不敢,草民只是个管事的。”
“之前在京都,总是见你神色匆匆,连句话都来不及说,想来这里生意不错吧?”李衍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他客气的答道:“还凑活,勉强开得下去。”
“瞧你谦虚了不是?”李衍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定襄这条路上就属商州最要紧,弈鸣敢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吴老板可是真有能耐啊。”
吴应笑道:“李侍郎谬赞了。”
“二位远道而来,不妨在此用顿便饭,也让吴某略尽地主之谊。”
李衍不客气道:“那敢情好。”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吴应看着宋谦。
他微微颔首道:“在下宋谦。”
吴应愣了愣,显然知晓他的身份,很快他便回过神来道:“宋公子。”
“不瞒吴老板,我想着去豫北探望父亲,可沿路听说商州热闹,我这才拐道来这儿看看,确实热闹啊。”李衍倒了杯酒熟络的说着:“和京都也相差无几。”
吴应摇摇头道:“李侍郎此言差矣,要说热闹,那还是京都,这商州也不过是生意红火,和京都可没法儿比。”
“我实在身不由己,不然宁愿住这商州,离豫北多少近些。”李衍猛地饮了杯酒:“我还是觉得豫北舒服,山高水阔,策马狂奔,那才是恣意的快活啊。”
吴应笑道:“李侍郎身份尊贵,在京都也是被人放心尖儿上端着,乘肥衣轻,不也快活?”
“笼中之鸟罢了。”李衍闷闷的灌了杯酒。
“这商州热闹,常见豫西和胡鞨的百姓,却不见豫北的人来,这是何故?”他醉醺醺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吴应拾筷夹了点菜道:“豫西现下乱得很,胡鞨人三天两头的闹,百姓苦不堪言,这才卯着劲儿往商州跑,不过寻个活路罢了,可豫北有镇北王守着,百姓安居乐业,谁会千里迢迢的往这儿走?”
“那吴老板就没想过去豫北?”李衍打翻了酒盅笑道:“瞧我,这杯子都握不稳了。”
他说:“我是管事的,江公子叫我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自己怎能私自做主?”
“我倒是觉得弈鸣很听吴老板的话。”他大仰着身子。
吴应的眸光霎时变得锋利,可很快便隐过去道:“李侍郎说笑了。”
“不然弈鸣怎会毫无芥蒂的用吴老板拿回去的毒药毒死自己亲爹?”李衍眸子倏地清明:“拿吴老板的毒药毒亲爹,这种信任只怕不是一般人之间能有的吧?”
空气恍如凝滞,席上的三人谁也不再动筷,佯装出来的和乐登时破碎。
“李侍郎此话从何说起?”吴应直着身子看李衍,一双精明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前几日江公子说需要毒物毒老鼠,我这才送过去,你说的那些我全然不知情。”
李衍冷笑:“毒老鼠用胭脂红?”
“胭脂红在豫北也很稀少,价格不菲,吴老板真是钱多。”他仰在椅子里道:“有这闲钱,吴老板不妨大发善心送我点儿,反正我穷得很。”
☆、质问
吴应讪讪的笑了笑道:“就近罢了。”
“就近?”李衍指尖叩着案面:“商州去豫北要经过汝州,渡过韶水,怕是不近吧?”
他的神色变幻了数次才道:“李侍郎此话何意?”
“此话何意?”李衍缓缓的抬眸冷笑:“吴老板难道不知?”
吴应咬了咬牙关道:“在下不知李侍郎此话之意。”
“你是故意将胭脂红带回京都交给江弈鸣。”李衍声音沉沉道:“为的不就是我们疑心豫西之事乃江氏所为么?”
他低下头道:“李侍郎这话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不是说豫北么,此事又关豫西何事?”
“估计你是想找豫西的毒物吧,只可惜豫西现在为杨氏做主,战乱四起,寸草不生,你怕也不敢去,这才转道去了豫北,商州这特殊的地方,我只要稍微用点脑子就知道豫北和豫西的关系。”李衍倏地提高了嗓音:“你还敢说自己没有目的?”
吴应笑道:“豫西的毒药我随处都能买到,我至于做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儿吗?”
“随处都能买到?”李衍嗤笑:“豫西这地方基本是寸草不生,莫说毒物,便是粮食都供应不上,吴老板有本事,你给我随处买个试试?”
他敛了笑道:“李侍郎这是来找事儿的?”
“本人应职刑部,虽说生性放浪,可该做的事儿还是不能糊弄。”李衍大喇喇的仰后身去:“毕竟头顶有人盯着呢不是。”
“是宋公子?”吴应偏头瞧着宋谦,眸中有些隐隐的别意。
李衍赶忙坐起身来道:“别动歪心思啊吴老板,这人......我可放心尖儿上护着呢。”
“心尖儿上......”吴应咬着字,半刻后才抬头问:“李侍郎,你们什么关系?”
他失笑的瞧着坐在身侧的宋谦道:“豫之,我们什么关系?”
“不共戴天。”宋谦冷飕飕的说着。
李衍抬起的胳膊晃了晃又讪讪的收了回来,轻轻摸了摸鼻子道:“你瞧,他就是脸皮儿薄,这都是些玩笑话啊,吴老板千万别当真儿。”
“不过吴老板,你在弈鸣手下数十年,不该现在才出手,你的幕后主使是何人?”李衍正了正神色问。